第26章 留宿&早膳
「涮鍋子吃？」康熙笑了，「你這動作倒快，天氣剛涼，就吃上鍋子了？朕今年還沒吃過鍋子呢。第一頓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榮嬪聞言心中一喜，果然如小路子所言，這是今年皇上吃的第一頓鍋子。
見小太監們將點燃的銀霜炭放在小圓桌上，上面放了一口銅鍋，皇上詫異道，「桌子這麼小？」
榮嬪笑道，「特地用這麼小的桌子，皇上一會兒便知道了。」
皇上聞言，便也不再問，看著太監宮女們忙活。
銅鍋中間被隔開，兩邊各倒入不同的底料，辣的那邊紅彤彤的，不辣的那邊就清淡很多，都續上清湯。
隨著鍋里的氣泡不斷翻滾破裂，底料和清湯中的香味緩緩溢出來。太監們又將路仁嘉設計的兩個架子抬出來，上面滿滿的放著各種食材。
皇上果真注意到了紫檀架子上的雕花，「這是蔬果糧食？朕還真沒見過宮裡的擺件上雕這樣的花。」
榮嬪道，「是臣妾讓木匠雕這個的。」
皇上笑道，「好！和上面放著的食蔬相映成趣，好一幅豐收圖！」皇上湊近仔細看了一番，「好手藝，好寓意！」又對榮嬪道，「沒想到愛妃竟然還心繫民生。」
榮嬪意外的得了這句讚美，笑道，「臣妾只是一時覺得雕些食蔬更有趣些。」
皇上聞言，便更覺得榮嬪謙遜。
鍋子里的湯已經沸騰了，榮嬪拿起筷子，從身旁的架子上，夾起一筷子羊肉，在清湯里涮了涮。榮嬪身後雖然站著宮女，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皇上頗為意外的看著榮嬪，笑了，「原來你剛才賣的是這個關子。自己動手，也別有一番意趣。」
榮嬪笑了，少有的俏皮，「那皇上請吧。」
皇上在自己身邊的架子上看了看，端起一小盤菜心，倒在了辣的那一半紅油鍋底里。
榮嬪有孕，不宜吃過辣的，否則肚子里的胎兒出生後會有火氣，甚至眼睛會紅，便一直在涮清湯鍋底。皇上顯然更偏愛紅油鍋底，將蔬食菌菇等不停地往裡涮。
皇上額頭上很快冒了汗，身後的小太監要幫皇上擦汗，卻被皇上拽過帕子，自己胡亂抹了兩下，接著在鍋子里涮。果然自己動手，皇上也輕鬆隨意很多。
榮嬪本打算與皇上邊聊天便涮鍋子，兩個人慢慢的吃。只是如今看來皇上吃的格外爽快，沒有聊天的興緻。榮嬪便識趣的不說話，低頭在清湯里不時涮兩筷子。
皇上身邊的架子上已經有好幾個盤子見了底。鍋里的紅油都被菜吸去了不少，全被皇上吃了下去，又續了兩次清湯，紅油鍋底那邊的顏色也淺下來了。只是皇上嘴裡早就又麻又辣，鍋子又燙，現在即使是吃清湯鍋底里涮出來的東西，也都一股辣味了。
還是身邊的小太監勸了再勸，皇上才放下筷子。
凈過手臉之後，皇上長抒一口氣，「果真痛快。以後吃鍋子，朕也不必用人伺候了。」這次鍋子的鍋底湯料也格外香，皇上原本更喜歡原滋原味的蔬食，這次卻一直在吃紅油鍋底涮出來的，脆嫩的蔬食涮出來后麻辣鮮香，吃起來令人上癮，根本停不住。
吃飽之後，皇上有些睏倦了，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半倚在又軟有暖的榻上，看著屋裡跳動的燭火，突然就不想走了。外面在颳風，剛剛吃了火鍋，皇上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舒服的張開了，想到要走進冷冷的風裡，皇上便一個哆嗦，抵觸的很。
他本想著回去后批幾張摺子，晚上去烏雅氏那裡過夜。他每次去烏雅氏那裡，都覺得頗為舒心愜意，但是如今在榮嬪宮裡，也愜意的很，便不想動彈了。
皇上與梁九功道，「你去與烏雅氏說一聲，朕今晚就不過去了。」梁九功立馬去傳話，心中驚奇，榮嬪什麼都沒說，皇上竟主動留下了。也是烏雅氏身份低微了些，若是世家高門之女，皇上便要多一些顧忌，不會這樣說不去過夜就不去過夜了。像烏雅氏這樣的，便是皇上說好后又不去了，也只能笑著答應。
榮嬪得知皇上不走了，心中狂喜。見皇上憊懶，便伺候皇上洗漱、通發、換衣，皇上手腳伸展著，一人便佔了一整張床，很快就睡著了。榮嬪見狀，只得自己睡在了另一個屋子裡。
沒能侍寢，榮嬪有些失落。但是皇上能留下過夜，她便很高興了。何況皇上原本想去烏雅氏那裡過夜，後來又改了主意，說明自己這裡讓皇上舒心，讓皇上不願意走了。
榮嬪不得不更重視起小路子的手藝來。好在小路子如今已經成了自己的宮女，便是自己生下龍子后，馮上手回到御膳房，小路子也會留下來。到時候自己和皇上求情，留下自己的小廚房，以皇上對小路子手藝的喜愛，定會答應的。
榮嬪突然想到，皇上今晚歇在了自己這裡，明早的早膳沒準也能在自己這裡用上兩口。又忙讓宮女傳話給路仁嘉，讓她準備。
皇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夜，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便起床了。榮嬪起得更早，伺候著皇上穿衣洗漱。
一切妥當之後，榮嬪問道，「皇上可要在臣妾這裡用早膳？」
皇上正想說不用，卻見宮女舉著托盤將早膳呈了上來，一陣香味便鑽進了皇上的鼻子。
皇上看著金黃焦脆的一盤扁圓形小球，表面上有開花的紋絡，顯然是被壓成這樣的，挑眉問道，「這是什麼？」
榮嬪笑道，「您嘗嘗看？」榮嬪臉上笑得開心，心中卻也緊張的很，這樣不上檯面的吃食和簡陋的做法，皇上會喜歡嗎？
皇上拿起托盤上的筷子，夾起一個小球，外面焦脆可口，裡面沙綿香軟，入口是胡椒和香芹的香味，嚼了兩下后，食物本身的香甜顯現出來，這是……土豆？
皇上吞咽乾淨后，問道，「這可是土豆？竟也能做得這麼好吃？」
榮嬪放下心來，「正是。能入皇上的口就好。」
這是路仁嘉試著在沒有烤箱的情況下，用鐵板烤出來的迷迭香烤小土豆，好吧，也沒有迷迭香，路仁嘉便用香芹碎代替了。或許是因為土豆本身極好，烤出來后味道絲毫不遜色。
皇上連著吃了幾個小小的烤土豆，嘴裡又干又咸，又端起旁邊的餛飩。喝了兩口湯，湯味清淡，卻有一股肉香。再吃兩個餛飩，是豬肉蝦仁餡兒的，格外鮮香，餛飩皮兒十分薄，細潤爽口。
一碗都快見底的時候，皇上才發覺，這餛飩皮兒和往日吃過的都不相同，像紙一般薄，潔白細潤，光滑得連個皺紋都沒有，最奇怪的是像燕窩一般爽口，還有肉香！
皇上心中疑惑，但時辰已經不早了，便沒有再問。
這碗餛飩其實是路仁嘉做的燕皮餛飩。她敢保證皇上沒吃過，因為燕皮本應該是光緒年間才有的東西。
其實是路仁嘉自己想吃了，之前便在廚房裡鼓搗，還真讓她給做出來了。燕皮是用肉茸和甘薯粉做成的。用極新鮮的現宰的豬後腿精肉，剔凈筋膜、碎骨等，將精肉塊軟硬搭配成坯，每坯重兩斤。
將精肉坯放在砧板上，用木棰反覆捶打，再加入適量糯米糊、鹼面來增大韌勁兒。捶打時用力要均勻有節奏，肉坯要反覆翻轉，還得邊捶打邊挑除細小筋膜、直到肉坯打成膠狀肉泥。
這還真得費兩把力氣，若不是路仁嘉用過系統送的淬體清露后體質變強，她可沒這麼大的力氣。
將膠狀肉泥放在木板上，均勻地撒上薯粉，輕輕拍打壓延，直到成型，這就是鮮燕。將鮮燕切成長條，疊捲起來，掛起來晾乾，就成了干燕皮。
燕皮本就是肉做的，有著肉的鮮香，又薄如紙、色白質香、脆嫩爽口，用它包餛飩最好不過，能將素餡的鮮味提起來，和肉餡更是相得益彰。
皇上吃了烤土豆，又喝了餛飩，幹得頂餓，濕的解渴，且一頓早膳吃的身上暖洋洋的。在蒙蒙亮的天色里走去上朝的那段路，也不像往日一般讓人打寒顫了。
一頓簡單的早膳，讓皇上一天心情舒暢，上午處理政務時格外清醒迅速，連帶著午膳時候胃口也好了不少。看來以後的早膳就要用這樣的。那些華而不實的翠玉豆糕、蝴蝶暇卷，皇上每日早膳時見了就沒有胃口。
不知道榮嬪身邊的小宮女是哪裡調|教出來的，若是榮嬪進宮時從家裡帶來的，不如讓馬佳氏家裡再送進宮裡幾個？
或者直接將馬佳氏家裡調|教她們的廚子宣進宮裡來，馬佳氏一家定然是願意的。自己日後也能頓頓吃到這麼可口舒心的飯菜了。
或者等榮嬪生下孩子調養好之後，自己將她身邊的宮女調到御前來？皇上立刻笑了，自己竟然生了這種想法，怎麼能和後宮妃嬪搶身邊伺候的人呢。不過是個做飯好吃些的小宮女，御廚們的手藝定不遜於她，只是在宮裡待久了，囿於成規罷了。不過既然馬佳氏家裡能調|教出這樣的人，那讓她家再送兩個廚子進來就是了。
皇上舒心的過了一天，第二日，因病罷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