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百峽基地(7)
李慕然一邊收拾屋子,一邊跟在院子里進食那隻變異獸的宋硯說車隊路上發生的事,說三家村的事。`樂`文``.
她向來不絮叨,再複雜的情況在她嘴裡就是幾句話的事,講完就閉嘴。只不過剛安靜下來沒兩秒,外面就傳來了不高興的冷哼聲,於是只好再絞盡腦汁地想些細節方面的東西來說。
異獸化后的宋硯脾氣越來越古怪,他生吃血食的時候特別不樂意被李慕然看到,如果不小心撞到了,還會甩臉子發脾氣。另外,在李慕然說話的時候,除了必須回答的問題,一般情況下他都悶不吭聲,讓人跟自言自語似的,再大的談興也得消磨沒了,但偏偏還不能沉默,一沉默他立刻會用各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直到她再次開口,冷哼都算是溫柔的了。
李慕然特別無奈,覺得帶小孩都沒這麼累心,不過認真說起來,相較起以前那個嚴厲謹肅的宋主任,異獸化后的宋硯更讓她感到自在一些,不會那麼拘謹敬畏。
「以前總是前腳打後腳跟地忙個不停,打工,上學,實習,沒有娛樂活動,也沒有朋友,總想著等以後工作了,再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上一遍,然後存錢買套房子,不用太大,夠我自己住就行,最好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誰也找不到。」每個月只要打些錢給那個女人就算還了生養之恩,反正她還有別的兒女,如果她老了,那幾個兒女也不管,自己再把人接過來,伺候她到老死,也算對得起她。
李慕然真是這樣想的,只是誰也想不到,所有的計劃,所有對未來的美好期盼全都成了泡沫,她甚至連畢業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什麼快樂的回憶。正是因著這個,讓她明白到一個道理,想做什麼最好馬上去做,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去做,而不是用各種理由將其無限期地往後推遲,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會不會因此而留下難以彌補的遺憾。
宋硯抱著捆桔桿走進來,他的臉和手都擦得乾乾淨淨,不帶一絲血污,連爪甲縫都沒放過。他瞥了眼抹炕擦桌的李慕然,居然遠遠地繞開了她,走進廚房,蹲下開始生火燒炕。
本來在那裡痛苦地沒話找話說的李慕然愣了下,覺得有些怪異,不自覺閉上嘴,躡手躡腳跟了過去。
這家房子用的還是農村的土灶,只是用白瓷磚貼了表面,看上去非常乾淨。不過宋硯高大的身體蜷蹲在那裡,就讓人感覺十分違和了。
他從灶台旁找到了打火機,但鋒利的巨爪能夠撕開變異獸堅硬的甲殼,卻明顯幹不了生火這種精細的活計,弄了半天,火機掉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李慕然在廚房外探頭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走過去擠開他蹲下:「我來。」
宋硯沒有挪腳,只是身體往旁邊略略偏了點,李慕然覺得有些擠,手不好動,於是又輕輕推了推他,「你再過去一點……」結果話沒說完,人已被壓倒在了旁邊的麥桔桿上。
真是非常辛苦!
「都說了讓你別勾引我。」一個小時之後,那高大雄壯的身影才一副沒吃飽的樣子起身,還悶悶地嘀咕了一句,然後迅速地消失,大有吃干抹凈拔腿就逃的意思。
你倒是說了啊?莫名其妙被亂來了一場的姑娘憤懣地捶身下的桔桿。
就在這時,一張床單從外面飛了進來,正好落在她身上,同時傳來男人再次恢復冰冷的叮囑聲,「在這兒等我,別到處亂跑。」
李慕然呆了下,微撐起身,伸長脖子往外看,發現人已經不見了,有點莫名。捂捂燙紅的臉,平復了一下心情,又摸摸有點痛的脖子,坐正身體,沒敢多耽擱,怎麼也要趕在他迴轉之前把衣服整理好。
只不過當她揭開身上的被單時才有些傻眼,褲子都成破布片了,啥都遮不了,終於明白那人為什麼跑得那麼快,一時間也說不上是羞是惱,只是驀地拽緊被單,迅速將腿蜷縮起來,明知周圍不可能有別的人,還是下意識地往四周瞅了瞅,確定沒有被窺視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將被單疊好圍在腰上。想去屋子裡找看有沒有褲子,也不知是疼還是冷,反正兩腿哆嗦,便只好跪下,先將火生起。
以宋硯的體型,兩人自然是沒能做到最後一步,但是沒有阻隔貼肉貼膚地蹭弄那麼大半天,感覺肯定是有,疼卻也是難免的,像她現在就覺得兩腿有些合不攏。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甚至連羞澀矜持又或者抗拒的心思都沒有機會冒出來,就被這樣那樣了。不過說老實話,宋硯並沒有真正傷到她,哪怕整個過程中他不止一次卡住她的脖子,散發出狂躁的殺意。她能感覺到,也能感覺到他辛苦地剋制沸騰的獸性,所以一邊有走鋼絲的提心弔膽,一邊卻又難免心疼。或許正是這種複雜的情緒讓她怎麼也沒辦法真正對他生氣,甚至明知道在他身邊可能會有危險,還是不忍不來。
土灶上擱著大鐵鍋,不能幹燒,火生起來之後,李慕然就找了個塑料桶,到院子里弄了桶乾淨的雪進來,先將鍋擦洗乾淨,然後一邊燒炕一邊燒水。她本來就打算洗個澡,這時候腿間粘膩,哪怕擦過也仍然不舒服,自然更需要洗洗。
她猜宋硯應該是去給她找衣服去了,於是也不急著弄吃的,只是靜靜蹲坐在弄得散亂的桔桿上,專心地燒水順便取暖,並沒有用精神力去探查他的行蹤。她知道他敏感得很,自己的探視會讓他感到焦躁不安,能不用的時候還是儘可能地不用比較好。而且就算他離開的原因不是她所猜想的,她就等他回來之後再去找衣服也沒什麼。要知道他讓等而她沒等,以他現在這樣的脾氣,到時候恐怕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想到褲子,她不免又是一陣羞窘。事實上,也就是還在隴仁市時,宋硯因為剛剛完全異獸化,幾乎沒什麼自控力,曾抱著她蹭過幾次,但因為爪子太鋒利怕傷到她都是隔著衣服來的。等離開隴仁后,就沒再干過這種事,甚至都不太靠近她,而她又是個略保守的性格,當然更不會主動貼上去,於是兩人雖然每晚都呆在一起,其實都是隔著一段距離的。所以今天的事既突然又實在是……
屋頂傳來簌簌的聲音,還有嗚嗚的風聲,雪落得似乎更大了。爐火熊熊,秸稈燃燒發出清脆的劈啪聲,大大的黑鐵鍋里開始冒起細細的白霧。很安靜,沒有汽車的喧囂,沒有人聲的嘈雜,在人滿為患的末世前是一種奢侈,如今卻隨處可見,甚至靜得讓人絕望。然而獨自一人等在這裡的李慕然竟然罕見地沒有覺得孤獨或者恐懼,反倒是有一絲淡淡的安寧在心中流動。
也許是因為有了無論在什麼樣的危急情況下都能自保的信心,也或許是因為宋硯的存在,哪怕現在他們還沒有一個安定的落腳地點,她飄蕩無依的心卻似乎已經安定了下來。
她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唇角不由帶上了一絲暖暖的笑意。然而這絲笑意還沒有完全成形,卻神色驟變,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根銀白色近乎透明的繩索樣物體啪地下打在李慕然方才坐著的秸桿上,粘起不少草葉與灰塵。房頂上響起憤怒的嘶嘶聲,似乎在因為失去獵物而不滿,但很快聲音就消失了,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突然出現的銀色繩子。
李慕然出現在幾公裡外一所小學的教師辦公室內。這所小學並不大,只有三百多平米,教室是棟小二樓,旁邊有一排平房,校長和老師的辦公室都在這裡,水泥鋪的操場,正中間矗立著一根長長的旗杆,上面飄著已經有些破爛的國旗。學校里沒有任何綠化,全都是灰撲撲的水泥建築,於是在周圍都被變異植物佔據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水泥色,不過教學樓和操場上到處都是喪屍,顯然末世后沒有人清掃過這裡。
為了儘可能地避免發生以前那種一遇到致命危險,異能就不可控的情況,李慕然幾乎每到一個地方停留,最先做的事就是在附近不太遠的地方確定一個比較安全的點,以保證在緊急時刻不至於手忙腳亂,能夠控制自己的瞬移地點。吃了幾次虧后得來的教訓,這一次倒是用上了。
末世發生的時候正是上課時間,所以這間辦公室是空著的,她一進來,便先衝過去把門關上,這才回頭查看究竟是什麼東西讓她感到危險。然而,讓她吃驚的是,什麼也沒發現,不止是在剛剛呆的那間灶房中,連整棟房子,以及房子周圍幾公里內仔細搜查,都沒有看到那帶給她危險感的東西。
難道是錯覺?她不由如此懷疑,但心中終究有些沒底,不敢立即回去,但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因為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喪屍已經聞到味兒過來了,而且很冷,她裹在被單下的腿都在哆嗦,再呆下去非得凍僵不可。
這時最好的自然是找到宋硯,只不過也沒法一下子就尋到人,倒是在此之前探查四周情況時她曾看到過一棟民居中還有保存得比較好的衣服,於是直接瞬移過去,找到兩條與自己體型差不太多的厚冬褲套上,才總算有了點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