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阿斯前傳篇（下）——夢（2）
第四場最後的渡口附近
前方變寬大，出現一個平台。
紅髮侏儒：一隻蘑菇采起來，一條蚯蚓抓住它，快點走，別讓那裡的地鼠逃開去，我們還要到最後的渡口捕點魚。
來訪者：悲傷與我同行，無力伴我左右。古烈安的侏儒，你看我已成為了個老太婆，難以跟上你的腳步。我為何還要跟你前去，這副臉面要我怎麼見人？
紅髮侏儒：那不是我要關心的事情。我警告你，可憐的傢伙，不要把我和弱小的侏儒等同起來，你沒有資格如此叫我。古烈安的侏儒雖然是命運的棄兒，但我們都有著輝煌的過去。尊嚴與榮耀和我們同在，智慧與深邃和我們共生。我，炎熱火山，這個威武名字的擁有者，要你給予我足夠的尊敬。
響起漿聲，一條河流中有船駛來。
女擺渡人：哈哈哈哈，可笑的侏儒，你又在賣弄你的自以為是，怎麼不把這話對特斯貝爾去說？你們這些古烈安的耗子，只有吹噓的噁心本領。你們的虛偽狂妄就和這蘇拉安河裡的水一樣不值錢。來來來，怎不把你當年的事迹拿出來抖抖，好不容易來了個耐心的聽眾。就怕你無顏講述那份悲哀的窩囊，你們這群戰敗的爬蟲，到現在還在幻想當初的名聲。我勸你乖乖地撈魚，古烈安的泥巴里只有腥澀的土條蟲，難得你有機會吃上兩尾肥美鮮魚，還不快求我一求，我把上好的網子借給你。哎呀，忘了忘了，要給予你足夠的尊敬，我要稱呼你現在的全名，爛泥里的紅土豆先生，哈哈哈哈。
紅髮侏儒：英吉珊，我詛咒你，可惡的英吉珊。我早已無法容忍你對我們的侮辱和嘲笑，收回你那廉價的憐憫，誰說我要向你借網撈魚。作為紳士，我只是護送這位女士前來，哪會藉機要什麼好處？（揮拳）古烈安的名譽不容你詆毀，我要向十二委員會去申訴，以炎熱火山的名義去申訴，你等著，你等著承受我無盡的怒火吧。
紅髮侏儒飛快地跑了。
女擺渡人：那個什麼女士，上船吧。我們還有好些路要走，別管那卑賤的侏儒了，他只是活在自己的白日夢裡。哈哈，其實他連見太陽的機會都沒有，還談什麼白日夢。快，上來吧，去失落之岸就從這裡出發，人間唯一也是最後的渡口。當然，來這的人都只有那一個目的地。還等什麼，我不能逗留太久，必須走了。
女擺渡人把來訪者拉上船，向黑暗中劃去。
第五場船上
來訪者：英吉珊，我該叫您英吉珊小姐吧，這裡真的好黑，您真能看清前方的航道？
女擺渡人：那個什麼女士，叫我英吉珊就行。如你所說，是該點上燈了。你說是點一盞，還是兩盞？
來訪者：英吉珊小姐，我是安迪莉亞，向您問候。點一盞燈還是兩盞燈，這似乎要徵求您的意見，我想，至少要能使您看清前方的航道，那就要在船頭點上一盞。
女擺渡人：呵呵，安迪莉亞，這可真要問你。你既然說了，看吧，船頭亮起燈來。
船頭亮起一盞燈，來訪者忽然捂住一隻眼睛。
來訪者：天啊，為什麼我的一隻眼睛看不見了？
女擺渡人：安迪莉亞，我早說過，這要問你，既然你決定讓船頭獲得光明，那自然要用你的一隻眼睛前來交換。你應該慶幸，船尾的燈並沒點亮。
來訪者：我似乎已經悲傷不起來了，「千金換不得你想要，可怕的代價付不完」。是啊，我早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去吧，只要到達失落之岸，見到羅林，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英吉珊小姐，這河看起來怎麼如此寬闊，這麼大的河流為何我從未聽說？
女擺渡人：安迪莉亞，這可是地下世界的蘇拉安河，它無窮無盡，貫穿整個地下世界。至於你從未聽說，那是因為來到地下世界的人鮮有回到地面的。現在開始不要再說話了，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
遠處慢慢漂來一個人。
來訪者：看啊，那是羅林，那是羅林，快把他救起來，快把他救起來。
來訪者用手撈，一無所獲。
女擺渡人：蘇拉安河的盡頭與冥河相連，冥界深淵裡的怨念會時不時的冒出來。你看到的只是那些怨念和你思念的幻化。你給我們帶來不少的麻煩，管好你的嘴吧。
河中不停有手伸出攀住船沿，女擺渡人用漿拍打驅趕，小船緩緩駛去。
第六場失落之岸
女擺渡人：看那泛著微光的陸地，便是我們目的地的所在，長滿冥葉草的河岸，就是失落的開始。安迪莉亞，你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逗留，我會在船尾點上招魂的蠟燭。蠟燭熄滅前，你必須回到船上，不然就將永久地面臨冥獄之火的拷問。
女擺渡人划到岸邊，點上蠟燭，來訪者登岸。
來訪者：失落之岸，這就是失落之岸。柔軟的草地，泛光的草葉。（摘草）啊，它比我想象的堅韌，還劃破了我的手指。
來訪者前行，起霧。
來訪者：羅林，親愛的羅林，你在哪裡？我終於抵達這裡，可無法看到你的身影。難道是你知道了我的窘迫，故意迴避不與我見面？不，我不會相信。你說過，將我銘記在心，無論我是老去還是死亡。正如我對你的誓言，天涯海角也會與你相隨。
前方出現一個幽靈，來回的走動。
幽靈：我從何而來，又向哪裡而去？我為何而戰，又為何而死？我在追尋什麼，又在逃避什麼？我從過去而來，要走向未來？我為正義而戰，為墮落而死？我在追尋真理，逃避謊言？為什麼沒有答案，為什麼沒有終結？無法突破的痛苦，在於迷茫中探尋困難的根源；難以克服的枷鎖，緣自無知里思考混亂的起點。我的雙眼已經漆黑，唯有心靈之火可以指引方向，在漫長枯燥的徘徊間，期待發現最後一股靈感的源泉。到底是神的眷顧，還是命運的偶然，我終究將葬送在自己的思索之下。
來訪者：羅林，親愛的羅林，是你，真的是你。你的安迪莉亞前來看你，她們告訴我的都是要人命的話語。可我看到你，便覺什麼都是值得。快看看，看看你的安迪莉亞。
幽靈：生存，生存的價值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而活不正是人生的詰問？正義嗎？多麼偉大的字眼，但弱者的正義近乎水中的倒影，可以觀賞，卻不能觸摸；自由嗎？多麼高尚的追求，但無敵的強者，還不是會接受死亡的徵召？毀滅的鎖鏈始終纏繞著脖子，說什麼自由，又哪來真正的自由？世界也終將毀滅，這是永恆的法則，更是無盡的枷鎖。金錢、名譽、權力、地位，難道是這些？可我不是死了？又如何能過問？喂，那個老太婆，你說生存的價值到底是什麼？
來訪者：羅林，親愛的羅林，我是安迪莉亞。生存，生存的價值不正是和你在一起？為了見你，我付出了一切，這不就是價值？你難道就認不出我來？你為什麼不叫一聲我的名字？
幽靈：安迪莉亞？我記得她，一顆耀眼的星星，在烏雲密布的黑夜裡，也會發出指引我的亮光。她來了嗎？我似乎還記得她陽光般的笑容，百靈般的嗓音，會說話的眼睛，雪一樣白的牙齒，那瀑布般的金髮，散放著落日的光輝。安迪莉亞，你在哪裡？你是多麼的奪目，你的光彩也會失去嗎？
來訪者：羅林，快看看我。我就是你的安迪莉亞。與你在一起時，我才會散發光彩，你難道還不知道？我本來想一死與你相守，可有人告訴我活著與你相見的方法。於是我來了，雖然我的軀體已經變樣，但那顆心在一樣跳動。我多麼想撲進你的懷抱，不過我連你的樣子都看不真切。你是那麼的模糊，就像一縷青煙，隨時會在風中消散。
幽靈：煙？人生不就是一縷青煙？幻化幻化，最終在風中消亡。多麼可笑，煙散了，什麼都沒留下。百年後，又有誰還記得你我？安迪莉亞是誰？我又是誰？聽，風來了，什麼都將吹散。
起風，霧慢慢消散，幽靈消失，女擺渡人的聲音傳來。
女擺渡人：安迪莉亞，快些上船，招魂的蠟燭即將熄滅。
來訪者：他走了，他走了。甚至都沒叫我一聲，都沒看我一眼。可笑啊，真是悲哀，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付出與期待難道就是換來冷漠和無情？跋涉與渴望難道到就是兌現絕望和失意？哈哈，多麼可笑，說什麼不會忘記，說什麼一生廝守。這便是結果嗎？連我的心聲他都無法聽到，愛情？原來這就是愛情，早該想到了。看看我，我只是個老太婆了，一個嘶啞沒牙的老太婆，還瞎了隻眼睛。哈哈，我不是安迪莉亞，安迪莉亞沒有那麼愚蠢，她已經死了，死了好久了，心也死了。
來訪者坐在地上不動。
女擺渡人：安迪莉亞，蠟燭熄滅了。
地面裂開，岩漿翻滾，鑽出一個三隻手的怪物。
巡遊者：我討厭這裡的氣味，人間的風帶來的新鮮，讓我快有嘔吐的感覺。恩？一片沾血的草葉，是誰？哪來的凡人擅入冥間的地界？一個活物，該死的活物，宴會開始了。
巡遊者抓起來訪者，鑽回地下。
第七場蘇拉安河上
女擺渡人划船，河面上映出女占卜師和女通靈者。
女占卜師：讚美愛情，它給人勇氣去犧牲。
女通靈者：詛咒愛情，它令人迷失而毀滅。
女擺渡人：感謝愛情，送來一筆不錯的買賣。
三人（合唱）：讚美愛情的高尚，詛咒愛情的迷茫，可它敵不過命運的安排，時間的終點在前方。沒來的是絕望，離去的是希望，命運是誰在操控，蘇拉安河永流淌，蘇拉安河永流淌……
女擺渡人遠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