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哪堪幾度傷
寬廣的騎馬場中,蕭肅帶著青闕在馬上馳騁,於草地上穿行而過,任碧空中絲絲雲彩飛行。
馬背上,青闕依偎在蕭肅背上,聞著令她沉醉的氣息。
「青闕,初學騎馬時,需要握緊馬韁,兩腳前掌踏緊馬蹬,……。」
「青闕,……。」
發現青闕並沒有在聽他的教導,蕭肅勒緊韁繩,馬停下腳步。他轉頭扳開青闕扶在自己腰部的手,嚴肅地說道:「青闕,既然你無心學習騎馬,那今日就到此為止吧。窅娘到底在何處?」
「窅娘,窅娘,……,窅娘就有這麼重要嗎?一向淡定的師父何時變得如此急躁?窅娘她心中根本就沒有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師父,只有青闕才是真正喜歡你的,青闕為了你可以放棄一切。」青闕越說越偏激,緊緊地摟住蕭肅。
蕭肅掙脫她的束縛,一躍跳下了。還沒等他把青闕從馬背上接下來,馬匹嘶叫著抬起前腳,將青闕一掀。剎那間,就當青闕以為自己要砸在地上之時,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躺在了蕭肅的臂彎中。帶著一絲血跡的馬匹早已跑向遠處。
「師父,我就知道你會救我的。」青闕扯開了嘴角,開心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剛才差點你就沒命了,青闕,下次千萬不可再這麼任性。」蕭肅將青闕手中沾血的金釵扔掉。
「被你發現了。師父,我們和好吧。」青闕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在蕭肅記憶中,青闕每次做錯事惹他不高興的時候,都是現在這副模樣。而他一看到青闕此副表情,便會心軟。「青闕,窅娘到底在哪裡?」蕭肅冷不防丁地冒出這句話。
「師父,如果青闕說不知道,你會相信嗎?」青闕揚著秀氣的臉蛋,等待著蕭肅的回答。
「青闕,別鬧。窅娘在外面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險。就當師父求你了。」當蕭肅說完最後一句時,青闕的眼眸徹底黯淡。
「看來,師父早已恢復記憶了。」青闕說著此話時透著厚厚的悲涼。「窅娘最後一次是在西城的來福客棧中。」當日,窅娘前腳剛離開,青闕讓一宮人跟著窅娘,最後宮人回報窅娘是在來福客棧歇下的,但是第二日並未見到其出來。青闕囁嚅著,準備還說些什麼,卻發現早已不見蕭肅的身影。
師父,你以後是不是都不會再搭理青闕了?青闕知道錯了,你就原諒青闕的一時鬼迷心竅吧。青闕好想回到以前在天台山腳下醫廬中的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中,只有我和師父兩個人。雖然師父經常會去別處採藥,但那時青闕知道師父具體在哪裡,青闕可以偷偷去看著正在採藥的師父。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師父的眼中多了些東西,那些東西令青闕迷戀嚮往。青闕好希望有一天,師父也能用那種眼神看著青闕。逐漸的,師父一年之中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師父回來都是眼神寂寞地看向遠方,青闕知道那是思念的眼神。
青闕央求著師父帶青闕而行,但是師父每次都說那個地方太混雜殘忍,不適合善良的青闕。青闕知道師父口中所說的是金陵皇宮,因為青闕跟蹤過師父離開,親眼看著師父進入皇宮大門。難道師父喜歡的那個女子就在皇宮中,是公主嗎?是啊,只有金枝玉葉的公主才能配上仙人般的師父。她從來沒有比此刻更希望自己便是出生顯貴的公主了。
命運就是如此奇妙。這一日,一個冷若冰霜,渾身散發著睥睨天下般的王者氣度的男子找到她。
他溫和地說道:「青闕,本王失散多年的女兒,與本王共同回汴京吧。」
「與你回汴京,我可成為公主嗎?」她揚著小腦袋問道。
男子笑了,笑得邪虐,「不愧為本王的女兒。」
她急了,嘟著小嘴說道:「到底是可不可以啊?如果不可以,我才不去。」
「會有那麼一天的。」男子遙望著遠方,似在想象著那一日的具體情形。
她聽著興奮了,「那好,我去,但是我要等師父回來,再去。」
「那好,本王先回汴京,一個月之後派人來接你。」男子許下承諾之後便離開了。
於是她每日都在天台山腳下托著腮門等待著她師父的到來。等待本是漫長的,但她卻覺得飛快,因為今日便是最後的期限。明日,便會有來接她得到汴京。
直到夜晚,她還是在門口張望著,期待能與她師父見面,告訴他她也要成為公主了。師父以後可以不用去金陵皇宮中了,可以永遠和她在汴京皇宮中生活。
次日清晨趙匡義派人來接她,可是師父還是沒有回來,她細細斟酌著留下了一封信給師父,期望師父見到后能趕往汴京見她。
她沒有想過那次能在破廟中遇到她心心念的師父。
害怕師父不在身邊的她想用謊言將師父困住,於是便扯出了釀成現在這惡果的導火線。
她頹然地坐在騎馬場的地上,眼神獃滯地望向天空。她想她再也不能幸福了。
幾日以來,窅娘還是沒有弄清自己身在何處,又是何人將她困於此。每日送飯的都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窅娘稍微走近門些,他便拿起鞭子來直往窅娘身上抽。
窅娘背上被抽打得體無完膚,沒有葯敷,傷口惡化。窅娘每日晚上睡覺之時都是趴著而眠。
情況越來越嚴重,這日,窅娘被大漢鞭抽得背部血肉模糊。窅娘硬是沒說出一句求饒的話。血衣與背部的肉粘在了一起,脫衣時根本無處下手。窅娘強忍著痛,咬著牙,對著鏡子,拿著剪刀,一點一點地慢慢揭開再剪掉。
窗外的流珠見窅娘竟被折磨成這副模樣,心中有些怒氣。
「主子,窅娘是無辜的,還請主子手下留情,不要再虐待她。」流珠急急來到二皇子府中為窅娘求情。
「看不出來流珠的心倒還是挺善的嘛。本皇子告訴你,沒殺她已是最大的讓步。保不準本皇子哪日心情不好,將氣全撒在她身上,你看看她還能有今日這樣的好日子過嗎?」趙德昭眼中迸發出嫉恨的火焰。
流珠不明白,為何主子要如此針對窅娘。若真是怕窅娘狐媚惑主,將窅娘送往他地未嘗不可。主子是說一不做二的人,看來求情已無用。自己得另想他法將窅娘救出去才行。
違命候府中。
正在花園散步的小周后見一侍女從自己身邊慌張而過,心覺那個背影甚是熟悉,只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在腦海中努力搜索著線索,當她走到石亭中坐下來時,腦中靈光一現。小周后想到了剛才那個背影像誰,是流珠。她猛地站起來,急急順著剛才流珠所走的東南方向而去。
等她追上流珠的腳步時,剛好看到流珠進入李煜的書房。若她沒記錯的話,此時書房中空無一人。這流珠到底要幹什麼?她決定等流珠出來再將其抓住。
她命府內所有的家丁僕人抄起傢伙紛紛在書房周圍待命。由於趙匡義的疑心,因此府中並沒有年輕力壯的侍衛,只有一些老弱病殘的家丁和嬌弱的侍女。
沒過多久,流珠出來了,小周后一揮手,這些家丁僕人便一擁而上,將流珠層層圍住。雖然此刻身處危險之中,但看著這陣勢,流珠還是忍不住想笑。只見這些人手中有拿著菜刀的,鏟子的,還有掃把的。
「夫人,幾年沒見,想不到你的腦袋還是不怎麼靈光啊?」流珠誇張地捧腹大笑,語氣中的譏諷意味極其明顯。
小周后的臉由白到青再到紅。「流珠,死到臨頭了,你竟還有心思戲弄我?你就等著一輩子的牢獄之災吧。」繼而對家丁僕人們命令道:「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將這個冒然潛入侯府中的瘋女人抓起來送官。」
聽到小周后的話,家丁僕人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愣是沒有一個先動手。相反的是流珠倒表現得很淡定,雙手叉著水蛇腰,一張俏麗的臉上漂浮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到此場景,小周后氣急了,指著他們說道:「若你們再不動手,就不要在我違命候府中混了,儘早捲鋪蓋走人。」
觸及到自身的利益,這回他們不再躊躇了,紛紛揚起自己手中不能稱作兵器的物件,逼近流珠,半閉著眼,蒙頭手舞足蹈亂砍著。
「你們這幫廢物到底在幹什麼?」看著一片混亂的場面,小周后怒極,大吼道。
家丁們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面面相覷。流珠早已不見身影。
府外。
「流珠,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下次再也不要如此了,好嗎?」男子的指責一到嘴邊變換成了懇求。
「林沐,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流珠推開林沐的手,決絕地說道。
林沐苦笑著說道:「流珠,將心收回來吧。主子的心中永遠都不可能容下你。因為……。」林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便及時住嘴了。
「因為什麼?」林沐的話激起了流珠的好奇,她窮追不捨地問道。
「流珠,我先走了。」不等流珠阻攔,林沐逃似的離開了。
而此時的小周后看完流珠留給李煜的信,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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