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惆悵東欄一株雪
第10章惆悵東欄一株雪
尉遲鎮見無艷眼睛滴溜溜亂轉,便懂她心中想些什麼,笑問:「你是不是想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無艷吃飽睡足,精神大好,又想到方才尉遲鎮在丹纓面前維護自己的舉止——若不是他當時提示說出慈航殿弟子在外行走相當於五品官、連王爺也不能隨意處置之事,無艷自個兒是想不起這個的。
想到丹纓那難看的臉色,無艷噗嗤一笑,只覺在尉遲鎮身邊,有種前所未有的放鬆,聞言便握住他的手臂,輕輕搖晃:「好啊,我們一塊兒去看看好么?」
尉遲鎮瞧著她一派天真嬌憨,不知為何心裡暖融融地很是受用,便道:「你想去看,那咱們便去看看,只不過……」
無艷問道:「不過什麼?」
尉遲鎮本想囑咐無艷,關於丹纓之事,還是少插嘴為妙,丹纓畢竟是皇族中人,又年少氣盛,不是個好相與的,無艷卻是這樣毫無閱歷的無邪性情,只怕若是多嘴的話,不知怎地就會說錯話,讓丹纓聽了去,不知又會惹出什麼事來。
尉遲鎮對上無艷雙眸,只覺面前的眸子清澈無塵,彷彿永遠不會被塵世污糟沾染,尉遲鎮話到嘴邊,卻又轉開話題:「沒什麼……是了,我還沒有問你,你離開了青州,是要去哪?」
無艷心無城府,且又十分仰賴尉遲鎮,聽他問,便毫不遲疑脫口答道:「我要去玉關。」
尉遲鎮一驚:「去玉關?那是邊塞荒涼之處,且又千里迢迢地,去那裡做什麼?」
無艷道:「我也不知,只不過師父跟我說了,讓我下山後一路往西北去,到了玉關,自然就會知道是什麼了。」
尉遲鎮被她三言兩語勾起好奇之心,可他畢竟極有教養,這些涉及別人隱私之事,總不好就繼續刨根問底,因此便只道:「從這裡去玉關,緊趕慢趕,總也要三四個月,你一個人……」
無艷眨眨眼睛:「你擔心我去不了么?放心吧,我自下山,在路上也走了一個月多啦,還不是好好的?放心吧。」
無艷說著,情不自禁地在尉遲鎮臂上撫摸兩把做安撫之意,握著他粗壯的手腕之時,忽地反應過來尉遲鎮這句話里大有關心自己的意思,於是感動嘆道:「尉遲大人,唉,你人怎麼這麼好呢?」
尉遲鎮在軍中以嚴明著稱,同僚尊重,百姓敬愛,從沒有人當面兒這樣頻繁地誇他「是個好人」,沒想到短短兩天內,被無艷誇了數次。
這會兒又聽到她這麼說,尉遲鎮啞然之餘,笑著搖頭:「罷了,我們去看看東平王爺到底要做什麼。」
無艷聽了,才又高興起來,自然而然挽住尉遲鎮的手臂,嘻嘻笑道:「好啊,我們去看看那壞脾氣的王爺又要砍哪個倒霉蛋的頭了。」
尉遲鎮聽到「倒霉蛋」三字,低頭又看她笑得爛漫,他的心情竟也大好,便笑道:「不管是哪個倒霉蛋,只要不是我身邊兒這個就好了……嗯,咱們便去看看。」
尉遲鎮說完頭一句,心中怔然,才反應過來:他竟然在跟這丫頭說玩笑話……然而他們認識才不到三天,分明沒有那樣熟悉,可不知為何,只要看著她,心裡就有種難言地輕鬆跟快活似的。
天慢慢放明,天空仍有些許陰雲,如同灰色的薄紗,飄在空中,陽光被蒙在陰雲之上,透出了脆弱的微光。
遠遠地,傳來晨鐘聲響,鐘聲悠遠,於空中激蕩,禪意悠遠,更顯得寺院格外靜謐。
僧房前的院子里,一棵臘梅正盛放,淡黃的花朵綴滿枝頭,散發出幽甜馨香,從敞開的窗戶中飄進來。
丹纓垂眸看著昏睡不醒的紫璃,現在的紫璃已經恢復了呼吸,雖然呼吸微弱,卻比之前心跳全無令人放心的多了,丹纓望著紫璃幼嫩的臉,雙眸中的溫柔之色漸漸隱退,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丹纓回頭,道:「之前的那怪蟲,已經燒了嗎?」
丹纓身前所站的兩人,正是沈玉鳴跟韓日,聞言兩人皆是一愣,而後韓日道:「回殿下,照殿下吩咐,已經燒掉了。」
丹纓問道:「你們知道那是何物?」
沈玉鳴跟韓日雙雙搖頭,丹纓道:「本王原本也不知那是什麼,還以為是病體所生的尋常惡物,幸好紫璃命不該絕。」
沈玉鳴脫口問道:「殿下是何意?莫非您已經知道那是何物了?」
丹纓不答,只是看著在場兩人,目光冷若冰川之水,不動聲色地流淌著淙淙寒冷殺機。
這突如其來的靜默讓人很不舒服,沈玉鳴跟韓日自然也察覺到了,兩人又彼此看了對方一眼,不約而同地垂頭默然。
寂靜中,卻聽得窗外隱隱地有笑語傳來:「尉遲大人,你要去哪?」聲音嬌嫩甘甜,令人聞之忘憂。
渾厚的男子聲音答道:「我要先行回長安一趟,到兵部述職,然後再回山西。」
這兩人自是無艷跟尉遲鎮,兩人商量著要來看究竟,卻也不急,邊走邊說。
無艷道:「啊,那麼我們便不同路了。」
尉遲鎮回答:「是啊,下了山後……就分道揚鑣了。」
無艷道:「那我先祝大人一路順風啦。」
尉遲鎮輕笑道:「這莫非又是從你師兄們哪裡學來的詞兒?」
無艷嘻嘻笑笑,兩個人說著,便走到門口處,門口自有丹纓的侍衛們把守,便將兩人攔下。無艷卻探頭往內看去,正巧裡頭便傳來丹纓的聲音:「是無艷姑娘跟尉遲將軍來了么?請兩位進來。」
無艷聽了,便沖著尉遲鎮撇了撇嘴,扮個鬼臉,才轉身入內,尉遲鎮唇角含笑,也跟著她邁步進了屋內。
無艷東張西望,目光從丹纓跟沈韓兩人面上掠過,就去看床上的紫璃,便自顧自走過去查看。
丹纓見她如此,倒是鬆了口氣,也不復之前的處處戒備了,反倒盼著她來給紫璃多看幾回。
尉遲鎮上前,向丹纓見禮,丹纓道:「尉遲將軍不必客套,請坐。」
尉遲鎮道:「王爺面前,末將站著便是了。」
丹纓一笑:「我雖是王爺,也不過是個發配出來不受寵的,頂著虛銜罷了,哪裡比得上尉遲將軍戎武出身,是實打實地軍功,將軍不必客套。」
尉遲鎮聽他說出這樣的話,更為意外,卻道:「多謝王爺抬愛,然而畢竟尊卑有別,法不可亂,末將是萬萬不敢僭越的。」
丹纓聞言,望著尉遲鎮的雙眸之中才流露出一絲淡淡笑意。
尉遲鎮跟丹纓應答的當兒,無艷已經瞧過了紫璃的情形,之前她動手之前,紫璃已經進入假死狀態,若是施救差上片刻,讓這種狀態多延續一會兒,紫璃不死,也會永遠昏迷不醒,再者,若給那噬蟲破封而出,那就立死無疑。因此無艷後退無路,才義無反顧地立刻選擇剖腹破腸的法子。紫璃雖假死,但剖腹之痛自然非同一般,因此無艷先用金針封了紫璃數處穴道,讓他無法中途醒來,正好將那非人的痛苦挨過去。
此刻雖然也痛,卻比之前要輕許多了,只要好好休養,調養得當,紫璃就會很快醒來,恢復如初。
這些都是無艷意料之中的,對她來說,最艱難的,就是剖腹取蠱那一刻,如今回想,都捏一把汗,若非她有超乎尋常地醫術跟心智,又或者當時不是尉遲鎮及時出現,巧妙配合……此刻,她跟紫璃恐怕都已經做了地下之鬼。
因此經過了那一段驚心動魄,此刻無艷的心情十分輕鬆,大概也有尉遲鎮在側的緣故。
丹纓見無艷面色輕鬆,便知道紫璃沒什麼大礙了,他心中自然也無限寬慰,便問道:「無艷姑娘,紫璃還好么?」
無艷不太願意理會他,兩隻眼睛便往斜處看去,道:「自然啦,死不了。」
無艷說罷,便又跑到了尉遲鎮身邊,就近近地站在他的身側,尉遲鎮躬身抱拳,道:「王爺,無艷姑娘之前勞累暈厥,方才醒來,不如且賜她坐了。」
丹纓略覺尷尬,卻道:「本王正有此意,請。」
無艷全沒想到會如此,張口道:「大人,我……」尉遲鎮卻沖她一笑,握著她的手腕,把她拉著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無艷扭頭看尉遲鎮,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她抓抓頭,只好坐了。
丹纓瞧著無艷,見她對自己「愛理不睬」,對尉遲鎮反倒是十分「親近」,而尉遲鎮也對這個小丫頭很是關切……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丹纓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卻不曾流露分毫,下巴微挑,道:「原來本王也不知這是何物,多虧了無艷姑娘提醒,這原來竟是來自西域的邪物。」
韓日道:「殿下,這莫非是說……有人想害小殿下么?」
丹纓道:「不錯。依你之見,會是誰下的手?」
韓日吃驚:「屬下不知,這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丹纓卻不追問,只又看向沈玉鳴,道:「他既然不知,那你可知道?」
沈玉鳴怔道:「屬下也是才知此事,這……殿下是說這隨行眾人之中有人動的手?」
丹纓淡淡道:「不然呢?可是不必擔心,本王這一行所帶隨從雖多,但是能接近紫璃的,也無非是那麼兩個。」
沈玉鳴跟韓日雙雙心驚,兩人齊齊跪倒下去:「殿下恕罪!」
丹纓問道:「恕什麼罪?」
沈玉鳴道:「恕屬下等護衛不力之罪。」
丹纓冷笑:「僅僅如此?恐怕,在護衛不力之外,更有謀害之舉。」
沈玉鳴跟韓日兩人聽出丹纓話中有指責之意,頓時伏倒身子,一個道:「屬下等怎會如此?」另一個道:「請殿下明察!」
無艷在旁看著,沈玉鳴對她曾幾度維護,此刻見他被丹纓呵斥,跪地戰慄著,無艷不忍,剛要張口,肩頭卻被人一握,無艷抬頭,見尉遲鎮輕輕一搖頭,無艷會意,這才並未出聲。
丹纓道:「你們兩個,在本王沒離皇都之前就已經跟隨左右,按理說本王不至於疑心到你們身上,但是紫璃的起居飲食,本王素來十分上心,除了我之外,能接近他也有能力下手的,只有你們兩個。」
沈玉鳴跟韓日面面相覷,丹纓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問題是,你們兩個之中,究竟是誰下的手,為什麼下手……但是本王保證,不管是誰,我都要讓他生不如死……」
無艷聽著丹纓的聲音,有些發冷,竟打了個哆嗦,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尉遲鎮,尉遲鎮抬手在她肩頭輕輕一按,無艷才又轉回頭去。
沈玉鳴道:「殿下,此事大概有些誤會,我們對殿下跟小殿下忠心耿耿,又怎麼會做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韓日也道:「沈統領說的對,殿下明察,卑職們絕對跟此事無關。」
丹纓恍若未聞,輕笑道:「你們可知道那蠱何其厲害?穿腸而出后,將噬盡五臟六腑,這種痛苦,本王想象不出究竟如何,幸好本王跟紫璃都是幸運之人,才遇到慈航殿的弟子,想必你們都知道慈航殿是何等了得的……本王小的時候就聽說,沒什麼能難得倒慈航殿……」
在場之人都不知道丹纓為何忽然開始誇獎起慈航殿來,丹纓卻探手,從袖子中摸出兩顆藥丸來,放在身邊桌上,道:「這是無艷姑娘方才給我的,她雖跟紫璃才認識不久,但卻是個仁心仁術的醫者,見不得紫璃小小年紀便被如此殘忍折磨,因此她送我這兩顆毒藥,雖比不上之前的噬蟲蠱,卻有異曲同工之妙,只要吃下去,不出一刻鐘的功夫就會腸穿肚爛而死。」
無艷瞪大眼睛,才要說話,尉遲鎮輕輕咳嗽,俯身在她耳畔低聲道:「乖乖聽著,別做聲。」
無艷眨了眨眼,心道:「我哪裡給過這個王爺毒藥?難道他也是在用之前我在尉遲家那招么?」
沈玉鳴道:「殿下想要怎麼做?」
丹纓道:「你們跟了本王兩年,大概也知道本王的性子,本王,是寧肯錯殺一萬,不會放過一個的,既然不知道你們兩人哪個是害紫璃的人,那麼只好……」
此刻所有人自然都明白了丹纓的意思,無艷差點出聲,想到尉遲鎮的叮囑,才強忍住。
韓日驚道:「殿下!」
丹纓波瀾不驚,俯視兩人,繼續道:「你們兩個既然都忠心於本王,自然就早也做好了為本王而死的準備,何況你們兩人為侍衛統領,負責守護本王跟紫璃,卻差點害了紫璃性命,這等失職之罪,也是死罪!故而如今誰若是不肯吃這藥丸,誰就是背叛本王的那人,同樣一定得死!」
丹纓說罷,無艷心頭亂跳:「原來他不是用我的那招,而是比我那招更狠,這王爺實在太壞了,居然要不分黑白把這兩個人一塊殺死么,不過……他從哪裡弄來的毒藥?我可沒給過他。」
無艷正胡思亂想,那邊沈玉鳴跟韓日都是面色慘白,丹纓道:「若真忠心於本王,該知道怎麼做了。」修長的手指在桌邊上輕輕一敲,發出微弱聲響,卻震得兩個侍衛統領都渾身震了一下。
片刻,沈玉鳴擰眉,說道:「殿下,若我們兩人都是無辜的,若是其他人趁著不防備動的手呢?那麼屬下等豈不是枉死?屬下並不怕死,只不過若這樣便死,實在有些不甘心。」
沈玉鳴說罷,丹纓冷哼道:「你這就是不想吃了?」
沈玉鳴伏低身子:「殿下,屬下說了,不是不敢,而是怕殿下誤殺了好人,白白放過了奸人,若是我跟韓統領都死了,也沒有人護衛殿下跟小殿下了,豈不正中奸人下懷?」
無艷覺得這話十分有道理,只可惜尉遲鎮仍沒什麼動靜,無艷瞅他一會兒,只好重坐正了身姿,忍著不去插嘴。
丹纓冷冷一笑:「這個不勞你操心,尉遲將軍此行是進京的,正好跟本王路線相同,由他暫時代勞護衛便是。」
沈玉鳴轉頭看向尉遲鎮,尉遲鎮微微欠身道:「既然王爺不棄,末將願意代為效勞。」
無艷大為吃驚:「大人……」尉遲鎮沖她一眨眼,無艷撅起嘴,有些不太高興。
沈玉鳴見尉遲鎮如此,更是面無人色,丹纓逼問道:「如何,你可放心了么?既然放心,那麼……」
沈玉鳴看一眼桌上毒藥,又回頭看一眼韓日:「韓兄……你我曾一同隨殿下出京,沒想到,今日竟要一塊兒共赴黃泉。」
韓日同樣臉色慘然,磕頭道:「殿下,求殿下……」
他話雖然沒有說完,卻已經是求情的意思,丹纓臉色慍怒,還未開口,沈玉鳴卻道:「好了,都不必說了,殿下,我認了便是,事情是我做的,跟別人無關。」
無艷大驚,忍不住跳下椅子:「大叔……」
韓日也震驚地抬頭相看,丹纓卻並無吃驚之意,問道:「真的是你?」
沈玉鳴嘆了口氣,道:「不錯,是我,我願意接受殿下處罰,請殿下不要連累無辜。」
丹纓冷笑道:「果真是你,怪不得當日紫璃發病之時,你故意攔著無艷姑娘不讓她上前……必然是害怕她撞破你的好事了?」
沈玉鳴張口,卻又未曾辯解,其實當日侍衛們乃是奉命守著雲門洞口,不讓閑雜人等上前。
丹纓又道:「還有無艷姑娘救護紫璃的時候……本王一時意氣闖入進來,你居然沒有攔阻,恐怕正是想要借本王的手殺了無艷姑娘罷?」
沈玉鳴皺眉低頭:那時候他是給嚇傻嚇呆了,又被韓日呵斥,才軟了手腳未曾敢攔住丹纓,可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丹纓問道:「那麼那邪物你是從哪裡得來,又是誰指使你害紫璃的?」
沈玉鳴呆了呆,有些茫然,喃喃道:「屬下……」
「你還敢不說?」丹纓喝罵了聲,看向韓日,咬牙道:「韓統領,沈玉鳴已經招認,他果真是謀害紫璃的奸賊,你還不立刻把他拿下?」
韓日目光閃爍,終於道:「遵命!」他起身看向沈玉鳴,道:「沈兄,得罪了!」
丹纓一聲「將他拿下」之後,沈玉鳴閉上雙眸,自詡必死,然而良久,耳畔卻毫無動靜。沈玉鳴睜開眼睛,陡然吃了一驚,卻見尉遲鎮不知何時已經來至身前,他的手正從韓日胸前撤離,而韓日探手往前,右手五指張開,仍保持著向自己襲來的姿勢,卻一動不動。
沈玉鳴大惑不解,如在夢中。面前韓日人不能動,卻能出聲,當即叫道:「尉遲鎮你……這是幹什麼?殿下?!」
尉遲鎮微微一笑,看他兩人一眼,轉身回到無艷身邊兒,見無艷呆若木雞,尉遲鎮便握住她的手,正溫聲安撫:「別怕,沒事。」
丹纓見尉遲鎮功成身退,便道:「多謝尉遲將軍。」
尉遲鎮道:「舉手之勞,殿下不必客氣。」
無艷抓住尉遲鎮的手:「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你怎麼……」
這話正也是沈玉鳴想問的,沈統領訕訕道:「殿下……這是……何意?」
丹纓道:「那你先告訴本王,你為何要認下自己沒做過的?」
沈玉鳴身子一震:「殿下……怎麼……知道?」
丹纓淡淡道:「左右都是死,本王不信,能下狠手害紫璃的人會主動認罪,但是最重要的是,你有維護韓日的心,可是他呢?在你承認之後不問青紅皂白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手,只有他做賊心虛想要你當替罪羊,才會絲毫也不肯在我面前出言維護你一句就也認定你是兇手。」
尉遲鎮也道:「沈統領,你看韓統領的手法。」
沈玉鳴本沒留心,聞言抬眸,看到韓日出招的手勢之時,驚道:「鎖喉指?你……」
尉遲鎮道:「不錯,這一招下,就算你不死,以後也無法發聲,韓統領是打定主意讓你做替罪羔羊,正如殿下所說,只有他心懷鬼胎,才會絲毫不顧同僚之情,下如此狠手。」
無艷一直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當下抱住尉遲鎮的手臂,喜道:「大人,你好聰明!」
尉遲鎮笑道:「我不過是順著殿下的意思罷了。」
無艷聽了,撇嘴看了一眼丹纓。
丹纓的目光跟她相碰,卻又飛快轉開,對韓日道:「真的是你?」
韓日方才聽著幾個人解釋,冷汗頻頻,幾乎要昏過去,聽了丹纓問,忙否認:「不、不是我!」
丹纓復緩緩一笑,笑意令人不寒而慄,他轉頭看了一眼桌上藥丸,道:「沈玉鳴,你拿一顆,餵給他。」
沈玉鳴略一遲疑,丹纓莫測高深看他一眼,沈玉鳴低頭,忙取了一顆,送到韓日嘴邊。
韓日起初還叫饒命,見藥丸送過來,便閉嘴不肯吃下,無艷方才見識了丹纓跟尉遲鎮兩人「演戲」,此刻便竊竊跟尉遲鎮道:「這肯定又是騙人呢,就像是我在你家做的一樣,拿不是毒藥的葯哄人。」
尉遲鎮含笑看她一眼,目光轉開,笑意卻隱沒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之色。
丹纓一拍掌,外頭進來一個侍衛,捏著韓日下巴,喂他吃了那顆葯。
丹纓又命沈玉鳴解開了韓日穴道,才問道:「為何害紫璃,誰是背後指使之人?若是說出來,本王還可考慮給你解藥。」
韓日捂著胸口,提心弔膽:「殿下……」
丹纓道:「實話跟你說,這葯不是無艷姑娘給的。」
無艷擋著嘴,對尉遲鎮笑道:「看吧,這回給我說對了。」
尉遲鎮笑而不言,韓日跟沈玉鳴怔住,丹纓耳朵靈光,聽見了無艷的話,卻不動聲色,道:「想必你聽聞過『望清明』這個名字吧。」
韓日一愣,然後雙眸往外一凸。
沈玉鳴驚道:「殿下說的是宮內處死罪大惡極之人的那種毒藥么,服下之人必定會疼足三天三夜才會斷氣,且死狀……聽聞因太過殘忍而給先帝禁了。」
丹纓淡淡道:「禁是禁了,只不過是禁了不許再造,這兩顆,是我出宮之時,母妃所贈,本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今正好驗一驗。」
丹纓話音剛落,就聽韓日慘呼一聲,身子撲倒地上,雙腿蜷到胸口,抽搐不已。
丹纓瞧了一眼,冷笑道:「看這模樣,必定是真的了。」
韓日只覺得似有一把利刃在體內翻滾攪動,壯碩的身體如離水游魚,翻滾抽搐,叫道:「殿下,殿下我招了!求殿下……賜我痛快!」
丹纓見狀,才起身走到韓日身畔,垂眸看他:「誰指使你的?還不快說?」
韓日強忍劇痛,抬頭看著丹纓,臉因痛楚扭曲而猙獰,顫聲微弱說了一句,丹纓臉色微變,負在背後的雙拳緊緊一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