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講座

這次過後，鍾清文對王旺旺似乎又更好了一點，有時候，一些其他的雜事，也都叫上王旺旺。

比如，有一天，鍾清文叫王旺旺一起出去看看。

鍾清文的公司生產一些保健品。他經常在周六或者周日出去商場的保健品專區看看貨架擺放情況，以及代購員對自己品牌還有對競爭對手的了解程度。

他讓王旺旺拿好相機，把貨架全都拍下來。這樣，哪些公司的東西被列在哪裡，就一目了然了。

這個王旺旺也懂。

對於賣東西的人來說，這可是很重要的。

她一開始不知道不可以隨便照相。

所以，當一個大媽怒氣沖沖地過來的時候，王旺旺被嚇得都傻掉了。

「你們是誰！」大媽大聲質問著，「這可有我們XX公司的商品！怎麼可以隨便偷取情報！說！你們是哪個企業的人？！」

「呃……」

鍾清文看了一眼大媽胸前的牌子：「我就是你們單位的人。」

「嗯？」大媽還是有點懷疑。

「我是S市總公司市場部的張凱，來B市看看情況，你問一下B市分公司市場部的，應該都知道。」

「這樣……」大媽明顯地動搖了。

「是誰培訓你們？」

大媽有點猶豫，但萬一是總部的人還真得罪不起，最後還是回答說：「是朱琦……」

「原來是他。」鍾清文叫上王旺旺，又對那個大媽說：「我先走了。好好乾吧。」

對方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個……」王旺旺抱著相機問，「你們真是一個單位的嗎？」

「當然不是。」

「……」王旺旺又問，「那張凱是誰呀？」

「不知道。」

「那你怎麼認識他？」

「編的。」

「……」

「……？」

王旺旺第一次知道鍾清文還是個特別能胡謅的人，騙人的時候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的。

今天真是見識到了……

呃……不過，鍾清文好像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副表情……

果然是個做生意的料吧——

經過了之前的那次慈善晚宴，王旺旺知道鍾清文的事業可以算是非常成功。根據那天看到的企業名字，她也在網上查看了一下，似乎一路都是順風順水，初期的時候經常被評為B市「發展最快公司」之一，最近幾年都進入了B市私企的多少多少強。

王旺旺也還以為鍾清文是不會為工作而發愁的。

——雖然，沒過幾天，她就知道，並不是這樣的。

那天，王旺旺的一個室友給王旺旺打來電話，說：「周日上午來學校吧！」

「幹什麼去？」

「商學院的暑期培訓班有系列講座。」

「……哈？」

王旺旺知道這個，是給一些公司的管#小說理人員上課，不會授予學位，屬於為學生補充知識的性質。

「就是邀請一些知名企業家來當主講人。」

「……那跟我們社會學院有什麼關係哇？」

「……聽說有帥哥。」

「……」

「我那個商學院的朋友告訴我的……她是助教。」

「……」

「來嘛來嘛！」

「……」

「陪陪我吧！」

「好吧……」王旺旺說，「那個時候正好休息。」

就這麼著，王旺旺被室友拽著，去商學院的暑期培訓班有系列講座看帥哥。

階梯教室很大，兩個人坐在比較後面的位置，室友還一直抱怨說這麼怎麼看得清。

然後……王旺旺就又瞧見了鍾清文……

這是什麼樣的孽緣——

不過又想一想倒也正常……鍾清文確實很有可能被請來講座。朋友又說臉長得好，那不是鍾清文，還能是誰呢？

室友還在旁邊喋喋不休：「那天的慈善晚宴他也出席了，我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不過我當時沒注意，既然商學院的朋友告訴我是帥哥，這回就非得瞅瞅才行……你當時看見了嗎？」

「……」

「你怎麼了？」

「哎……」王旺旺長嘆一聲。

「……？」

不過這次倒不需要擔心。這麼多人，怎麼也不可能瞄到自己。而且，這麼大的教室，坐得又這麼遠，怎麼可能看得清臉？她知道鍾清文有一點近視。

鍾清文又人五人六地講了一下企業的發展，說了一下初期戰略和後來調整。技術方面沒有多談，主要談了談市場擴展這個話題。

在臨下課前，商學院的教授樂呵呵地說：「可能大家也聽說了，這幾天同行業裡邊一家全球性的公司正在出售部分業務。那家公司新的CEO新官上任，決定砍掉幾個連年虧損的產品線。外界都在傳說你的公司要出手收購。如果成功運轉，就可以利用他們廣泛的銷售渠道試水國外，機會可謂千載難逢。但是，一旦無法整合，就要承擔很大風險，畢竟那家公司的這些業務公司近幾年都沒賺錢，大量新產品的存貨堆積，說不定是個無底洞，可以說是不成功就成仁。」

「沒有的事。」鍾清文說：「都是坊間傳聞罷了，我們目前並無拓展到全球的打算。」

王旺旺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因為鍾清文在家裡並沒有提到。

教授又說：「業內人士估計，交易內容包括差不多兩億的現金、一億的股票、五千萬的欠款。都是美元。」

「這小子瞎扯呢。我聽說是勢在必得……」王旺旺聽見旁邊一個年紀明顯不小的禿頭叔叔說，「真是不自量力……這麼高的投入，這麼大的風險……不該著急。」

另一個人接到：「太年輕了。早晚要為自己不符合實際的野心付出代價。」

「手頭全部現金都要砸進去。」禿頭叔叔又說，「還不能夠，要再欠投資人的錢。」

「很快就該哭了……力挽狂瀾的可能性小，不能去賭這麼小的可能性啊……」

「我現在調查一下吧。」教授又說：「看好這次動作的同學舉一下手？」

偌大的階梯教室里，三百號人，只有三個舉起了手。

鍾清文看了一下，這三個還都是自己公司的。為了拍馬屁，不得不舉手。

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什麼，但是鍾清文覺得自己心都涼了。

剛才否定，是說謊的。真實情況就是他確實想要。

但是，每一個看見他的人都說，你不會成功的。

難道真要放棄嗎？繼續在這裡縮著，等待不知道多久以後才會出現的下一個機會？這的確是一個爛攤子，但是，會被相對低價出售的，也只有爛攤子了。

教授在旁邊打著哈哈：「除了三個人看好，其他全部都是唱衰喲……」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鍾清文看見後排又有一個人舉手，好像是個女生。

臉看不見，因為她低著頭，好像在看書，並沒望向自己，一手還撐著額，全給遮住了。

不過這不要緊。重點是，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認同自己的這個看上去有點瘋狂的舉動啊……

那邊，王旺旺舉著手。

她不懂商。她是社會學的學生。

但是，人類社會是怎麼發展到今天這一步的呢？

她很想找個機會告訴鍾清文：不冒險怎麼辦呢？難道要一直窩在自己現在的地盤裡，永遠都保持同一個樣子嗎？那樣，只會慢慢萎縮，被別人壓縮空間，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