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開往未知的火車上
站台上,依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始終沒有出現顧小北期待的人影。這個時候車外下起了雨,狂亂的雨點象寂寞的螢火,一滴滴打在火車的玻璃上。顧小北把臉貼在玻璃上,失落地看著外面。
宋雨晴最後還是沒有如顧小北計劃的那樣選擇讀本科,她的家裡人異常固執,甚至拿出斷絕血緣關係,來逼她讀重點,宋雨晴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家人,她只好乖乖返校復讀一年。不過她也答應了顧小北,第二年一定會選擇來和他就讀同一個學校。
火車的汽笛聲已經響起,車輪轉動。可是今天為什麼她不來送他?在顧小北要啟程的頭一天晚上,宋雨晴還來找過他,親口答應今天來送他的。可是到最後還是沒有來,為什麼,為什麼?
顧小北為她找了無數個不來的理由,可是又找了無數個理由推翻了它。他的心隱隱作痛,眼睛都紅了。和顧小北一樣傷心的人,還有一個另人,那就是和顧小北讀同一個高中的蘇娜娜。
蘇娜娜是顧小北高中三年的校友,不過蘇娜娜是捧星戴月的校花,顧小北是無人問津的校草。蘇娜娜的人長得漂亮,上街的回頭率達到了300%,因此她周圍的同性朋友,從來不和她一起出去上街,至於為什麼男性同胞不跟她上街,因為他們都在排隊呢。可能有人會認為美女無大腦,但你錯了。
蘇娜娜擅長彈奏古箏,在學校里,只要是學校有活動,你一定會聽到她的成名曲《高山流水》。在學習方面,所有教過她的老師都會樹起老拇指,因為她在成績上說第二,那麼沒有人說第一,連不喜歡名星的宋雨晴都把她作為自己偶像。而且她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家庭,母親曾經是一個醫生,現在在家做一名家庭主婦,父親經營著一個資產千萬的大公司。
蘇娜娜現在正坐在顧小北的對面哭得一塌糊塗,可是她這麼一哭,臉上的各種化妝品都被攪和在一起,看起來有點像香港鬼片里的女鬼。顧小北平時就對蘇娜娜看不慣,蘇娜娜生性高傲,高中三年沒有多少朋友,不就是你生得命好嗎?顧小北想。顧小北對她的哭泣不屑一顧,認為這個女人矯揉造作,不就是離家去讀大學,又不是生死離別,用得著哭得這麼傷心嗎?
其實,蘇娜娜並不是因為顧小北想得那樣原因而哭,她只是為自己傷心,憑她的能力應該是考清華北大的,可是她的父母就希望她讀個師範大學,然後出來當個老師就行。蘇娜娜從小都是聽父母話的好孩子,這一次她也不例外,可是她一想到將來自己從事自己不喜歡的職業就黯然失落,不知不覺變成了號頭大哭。
顧小北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將來的職業是什麼,就算他那天在填好大學志願書後,不久便如願以償,於是今天他就搭上了前往北×師範大學的火車,他也沒有考慮出自己喜歡的職業是什麼。
蘇娜娜和他就讀同一個學校,蘇娜娜的父母有事,不能送女兒去大學,就拜託顧小北在旅途上照顧他們的女兒,兩人就這樣上了同一列火車。
顧小北與這位校花無言以對,火車已經離自己的住的城市很遠了,自己看了一會車外的風景,他是第一次離開那麼遠,開始的時候還感到新鮮,可是窗外不是平原就是山丘,不是山丘就是平原,慢慢地就感到無聊了,把頭靠在椅背上,準備閉目養神。
這個時候,火車上的一些人的言語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坐在他倆個人的旁邊是兩個小姑娘,也是今天考上大學的學生,兩個還沉浸在考起大學的喜悅中,一路開心地唧唧喳喳講個不停。這兩個人的喜悅也影響到了旁邊的乘客,兩個中年男子一邊下象棋,一邊講話:
甲:老王,聽說你兒子已經讀大四了,等他一畢業,那你家就好轉了.
乙:別提拉,說起那小子,我是一肚子氣.他早畢業啦
甲:哦,那怎麼會事?
乙:當年那小子的高考成績可是上了重點線,家裡讓他讀計算機信息化技術的,可是那孩子脾氣特倔,偏要讀什麼紡織專業.
甲:那麼多年都是我們為孩子操心,這一次就讓他自己選擇吧.
乙:話是這麼講,可是那孩子從讀小學一直讀完大學沒怎麼讓**心的,可是到了他畢業,差不多讓家裡的人都圍著他轉.
甲:大學畢業這不是好事嗎,當年我們可是被耽誤的一代啊.
乙:問題是那年國企改革嗎,那小子剛好碰上了,剛分工不久,就碰到企業倒閉,於是他就被光榮地下崗了.
甲:那後來呢?
乙:後來啊,孩子也找了幾家私營企業,可是他不是嫌這就是嫌那,最後淪落到在家待業.
甲:這年頭讀大學……哎
兩個中年男子的一番交談引得無數人感嘆,剛才還在喜悅中的兩個大學生安靜了下來,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旁邊一個中年婦女剛才還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好好讀書,以後考大學,現在也鴉雀無聲.旁邊幾個打牌的幾個人紛紛討論起在這個社會要不要讀書的話題.
顧小北聽了這番話,想起了現在還在家中的徐陽,本來他應該是和自己一起上這趟火車的,可是因為徐陽和家裡人在高考志願有著嚴重的分歧,鬧到現在還沒有結果呢.徐陽原來想要讀數學系,可是他爸高瞻遠矚地看到了中國未來房地產繁榮的市場,一定要讓他報土木工程.於是兩邊僵持起來,在徐陽的媽媽的勸說下,徐陽還是報了土木工程,可是到了上火車這天,徐陽又變卦了,死活不來,非要去復讀不可.
不知道徐陽這小子在家裡怎樣了.顧小北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在幾個小時后,火車終於到站了,從火車站隨著人潮出來之後,顧小北發現外邊人更多,火車站上滿地黑壓壓地只見頭顱,人群里你擠我我擠你,叫喊著,哭鬧著,像一個巨大而浩蕩的人浪,裡面有抽著旱煙的民工,有向行人乞討的小孩,有正在作案的小偷,有提著旅行包的學生等等。在這些人群里,尤其是各個學校接生的牌子特別槍眼,「XX大學」、「XX學院」……
顧小北好不容易才從眼花繚亂的牌子中找到自己學校的牌子,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跟長征中,掉隊的戰士歷盡艱險終於見到了大部隊一樣——我終於回到革命的隊伍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