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雙重打擊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顧小北的大一生活就迎來了期末考試。
學校里,路邊,樹叢中的情侶少了許多,平時空曠的圖書館突然爆滿,學校外複印資料的小店被複印複習資料的學生擠得水泄不通,老闆娘不得不多請了兩個小工。
學校在晚上11點之後停電,不管你考試不考試,這是雷打不動,風吹不倒的不成文規定。到了這個節骨眼,理科學生總是想方設法地積極備考:打電筒,私拉電線,廁所里,到外面租房子。查夜的老師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顧小北慶幸自己沒有讀理科,因為相比較下來,文科比較簡單,老師不僅為了自己年終的獎金,而且為了完成學校規定考試通過率的指標,總是把要考試的範圍勾畫給學生,只要你記憶力好,平時按時交作業,那麼通過考試沒有什麼困難。
當然,考試不是人人都能通過的,學校為了抓幾個典型反面例子,老師還是會按照上頭的要求,抓幾個倒霉蛋補考的。顧小北才沒有把這些放在心裡,這幾個倒霉蛋肯定不會是自己,這種必勝的信心得力於他那足於令自己驕傲的記憶力,高中的時候,別人要背很長時間的課文,他一般讀幾遍就可以了。
考《大學英語》的前一天晚上,1314宿舍的幾個人在電筒光微弱的照射下,挑燈夜戰。顧小北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牌,手中有四張牌,三張老K,一隻四。這次已經有兩炸了,等他有機會出手,那麼周定春的臉上又要多出六個夾子了。顧小北得意地看了下滿臉都是夾子的周定春了。
現在輪到周定春出牌,「三對九,一隻J,還剩一隻。」
「過。」
「過。」
「三張老K,一隻四。」
「不算,不算,我應該出一對的。」
「什麼不算,不就是多幾個夾子嘛。」
「起手無悔,大丈夫,來來,我給你夾上夾子,咦,怎麼沒有有夾子了。」
「等一會兒,我去隔壁宿舍要。」
1314宿舍鬧成一團。「同學,睡覺。」帶著嚴厲口氣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了進來,不用說,查夜的老師來了。打牌的人立刻跳到了自己的床上,1314宿舍安靜地出奇。等查夜的老師走遠后,幾個人又圍到了桌子那裡,準備重新開始。
「周定春呢?」幾個人才發現周定春不在自己的床上,也不在宿舍里。只有謝一平被驚醒后,爬起來,揉著眼睛,不停地問:「地震了?地震了?」
第二天考試的時候,上半場顧小北很快就把試卷會做的都做了,不會做的當然也沒有放過,全用抓ABCD的字條解決了,反正英語試卷的選擇題居多。下半場,他的腦袋裡一直在想半年沒回家了,離開家的時候認為自己不會想家,原來這是不可能的。家鄉的山雞山是不是依舊雄偉高大,放假一個月又可以拉著宋雨晴手逛街了。想著想著居然下課鈴聲響了,最後他在自己試卷上面簽上大名,然後就匆匆離開教室,去排隊買火車票。
考試結束,寒假還會遠嗎。
放假前,韓靈玫跟別人打聽到顧小北住1314宿舍,便直奔而去。韓靈玫在那間宿舍的門口看了看,發現房門是虛掩的,敷衍地敲了敲,便推門探了個頭進去。三個男生正蹲在中間的桌子前專註地鬥地主,顧小北沒在。其中一個男生看見探頭探腦地朝裡面張望的她,出了手中的牌,問,「美女,請進。」
韓靈玫走進來,宿舍里已經是一片狼藉,到處是煙頭,純凈水瓶,瓜子殼,廢紙。「你好,請問顧小北是住這裡嗎?」
「你找顧小北呀……他是住這裡的……」
「哦……那你知道他去哪去了嗎?」
「他咋天已經坐火車回家了。」
「他早去找女朋友,說不定正摟在懷裡呢。」
「哦。」韓靈玫小聲答應,心中如一片片落葉凋落,她心中又不甘,問:「他的床鋪在哪裡?」男孩指了指最裡面的一張床鋪。
床鋪已經空空如也,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他現在在一千多公裡外,和女友正開心地在一起,只留下她一個人呆在這裡。她在床上找到了一張大頭貼,顧小北正擠眉弄眼地和一個女孩開心地在一起。他倆一定很般配,一定很幸福。想著想著,韓靈玫的眼淚就大塊大塊掉下來。
「怎麼啦,美女。」一個男孩見事情不對,問道。韓靈玫衝出了宿舍,淚水灑了一地。
這個時候的顧小北整天呆在家裡無所事事,不是睡覺,就是去網吧;不是去網吧,就是睡覺。見到自己的兒子回家,顯得十分高興。精神煥發地忙裡忙外,上下張羅買菜燒飯,讓人以為是過節似的。
他打電話給宋雨晴,電話總是說:「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他幾次去宋雨晴的家裡找,她都沒有在家。宋雨晴的母親隔著鐵門,冷冷地看著他,顧小北熱情地喊了聲伯母,顧小北感覺他欠了她家幾百萬似的。對方丟出了同樣的話:宋雨晴不在。顧小北碰了幾次壁后,終於有一次,宋雨晴的母親不在,顧小北碰到了宋雨晴的父親,她父親倒是率快:哦,宋雨晴去她姑媽家了。顧小北又問:她什麼時候回來?老人想了半天,回答道:已經去了一個多月了,應該是2月14日回來的。顧小北算了算,離2月14日只有一個星期了,呵呵,原來是情人節。
就在顧小北期待情人節的時候,張海打電話過來了,他告訴顧小北自己期末考試掛了4門,說著說著就在電話那邊哭了起來,這是顧小北第一次聽到張海的哭聲。這也難怪,學校規定期末考試不及格者不僅要補考,還要每門交300元的補考費。顧小北心裡也替他難過,但還是強做歡顏,說哭什麼哭,哭一哭就不補考了嗎,像個男人,不是有句話叫男兒有淚不什麼?電話那頭補充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顧小北費了一番口舌,毫不容易讓張海沒哭了。自己把電話掛了,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期末成績。他大聲問媽,我有沒有信?他母親才想起今天早上郵遞員送來了一封信,將信遞給他。顧小北將信拆開后,發現自己掛5門,其中那門《大學英語》就在次列。頓時他的眼淚涌到了眼眶裡,他母親看他不對勁,問發生什麼事了?顧小北強做歡笑,嘴上說沒事,心裡卻罵自己沒出息,剛才還勸人家,現在就要掉眼淚了,誰讓你考試不認真,還鬥地主到半夜。
2月14日的情人節,火車站旁邊的東風廣場已經是人山人海,擠滿了歡慶節日的人們。情侶們手拿火紅的玫瑰花和散發香味的巧克力,成群結隊地在路上穿梭著。旁邊的商家乘這個機會大搞促銷活動,惹得很多人來駐足觀看。
宋雨晴的火車是7半點鐘到,六點的時候,顧小北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農貿市場旁邊買了36朵嬌艷於滴的玫瑰花,揮手打車駛向火車站。想到當自己突然捧著玫瑰花出現在宋雨晴面前,她會是多麼開心。想著想著,自己都樂了起來,似乎忘了考試不及格的事情。
計程車上正播放著王力宏的《唯一》:我的天空多麼的清晰﹨透明的﹨全都是過去的空氣﹨牽我的手是你﹨拌你的笑容﹨卻看不清﹨是否一顆星星變了心﹨從前的願望﹨你全都給拋棄﹨最近我無法呼吸﹨連自己的影子﹨都想找你﹨oh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兩個世界都變形﹨回去談和容易﹨確定你就是我的唯一﹨獨自對著電話說我愛你﹨我真的愛你baby﹨我已不能愛你多一些﹨其實早已超過了愛的界限。
他心中發生了一陣感動,彷彿已經見到了那個漂亮的女孩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撒嬌讓自己買花給她。下了計程車后,他便站在人群中等人,火車很快就到站了,人群如潮水般涌了出來。突然,他看見宋雨晴就坐在火車站出口的座位上,手裡捧著一大把嬌艷欲滴的玫瑰花,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和旁邊的一男生說著什麼。顧小北心中一慌,像個賊似的躲在人群中,狼狽地看著這一切他從未想過的一切,手中的鮮花被人群擠得有點變形,許多人詫異地看著他,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很快,那個男孩將宋雨晴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宋雨晴的臉上就堆滿了快樂,就如同當初讀高三我和她在一起過情人節的模樣,美麗得讓人心醉。兩人手牽手,走過人群,她的身影離顧小北越來越遠,可是今天,這一切變成了黑白的顏色,後來連黑白色都漸漸地暗淡下來,整個世界失去了顏色。
宋雨晴的手一直被那個男孩握在手裡,她的手也曾經被我握著,可是現在卻握在別人的手裡,他們離開的時間是多麼漫長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心如刀割,撕心裂肺。這一切來得多麼突如其來,將毫無準備的顧小北打得茫然無措,他覺得天旋地轉,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可是他應該出現在那裡。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發現自己走錯了回家的路,他假想他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發生,就如同一個夢,前面是美夢,後面是噩夢。路過街心湖的時候,他順手將玫瑰花扔了進去,玫瑰花拋物線般落到湖裡,鮮艷火紅的花瓣在湖水裡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