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陽閉上眼睛，繼續試音，一一感受每個音符的音質，並不去理會那個突然出現的小男孩。

不過她還是仔細回憶了下，也沒能想起這個看上去六、七歲大小的男孩子的任何信息。

後來冬陽才知道，這個小男孩叫做宋志奕，是在大班學習小提琴的學生，而她這個小班都是初學者，比如她。

因為第一次的見面不算愉快，後面的發展也絕對……

在冬陽眼裡，宋志奕就是一個屁大點的小毛頭，雖然看上去家境絕對很是寬裕，並且長得很俊秀，但……作為怪阿姨內芯的她就是喜歡不起來。面對宋志奕後來時不時的挑釁，冬陽大多都會選擇無視。

真是不好意思，她這個殼子本就是很內向的性格。而且，這個人並不是她的攻略目標，所以……再見不送。

冬陽這個人本就是一個勤奮的人，一周三次的小提琴課，她大多都是早早的到達，然後課後留在教室里等待韓善慧打包帶走。而對於宋志奕這種最近越來越早到，也會遲些離開，但是總從另一個班級跨到冬陽的小班班級里的行為，冬陽依舊是無視態度。

畢竟，對著一個沒事就斜著眼，動不動就諷刺你的人，想要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他讓他急的跳腳，「無視」才是打擊人的最佳方法。

*

至於在宋志奕的眼裡，冬陽是一個第一眼看上去很冷淡又小心眼的人。雖然大家總說她這個人很內向，微笑的樣子也很可愛這種話，但是宋志奕非常不服氣，她哪裡可愛了？總是閉著眼睛彷彿他是一團空氣一點禮貌都沒有！他後來也是向她道過歉的……只是第二天忍不住再早點到興趣班，站在小班的門口前，見到冬陽將小提琴靠在小小的身子上，再用小肉爪抓住琴頭和琴弓時……傳入耳朵的刺耳聲音使得他下意識的笑出了聲。

然後他記得冬陽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瞼不再看他。

之後也是這樣。

他當時的行為，也許跟許多人就像得不到別人的注意最後靠使壞來吸引她的注意一樣。長大后的宋志奕只能對這個方法報以笑笑的態度，但此時的豆丁版宋志奕卻是樂此不疲。

「你怎麼拉的這麼難聽？我第一次學小提琴，沒多久就能拉一曲了。」明明花了不少時間。

「你長的太圓了，肉肉的跟個肉包子似得，不過我最討厭吃肉包子！」明明啃得很歡樂。

兩個月後。

宋志奕：「那個……這個給你，肉包子。」

冬陽沒有去看宋志奕，而是繼續練琴。

見冬陽沒有理會他，宋志奕有些氣憤，但到底還是留下了生日禮物放在了她的腳邊。「總之，希望肉包子長大以後不要成為巨大的肉包子。」

這種不算美妙的生日祝福說完后，宋志奕就轉身走了出去。

他這種話說的多了，別說宋志奕本人，就是他身邊的人都習慣了。這便導致同他在一個補習班的人以為宋志奕實在是討厭冬陽，甚至出了些要整人的鬼主意。都是七八歲的孩子，整天可以耐著性子練琴卻也是好動的年紀。

宋志奕沒有同意那些整人的遊戲，但是他那天要送給冬陽的禮物……

也不知道幾個小男孩是哪裡找來的一隻已經死去的小老鼠，竟然將宋志奕買的粉色蝴蝶結掉了包。

宋志奕不知道，冬陽更不知道。

*

冬陽像是平常那般收拾好了琴盒就在教室里等待韓善慧。大約是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韓慧善早早的就提了蛋糕站在門口等著她。

因此宋志奕在扭捏了一陣來到小班門口時，裡面早已是一間空房。

「好不容易……想要對肉包子說一句生日快樂的……」他低聲道。

……

不過一會兒，韓慧善就牽著冬陽坐公交回了家。

「今天爸爸會回家一起慶祝你的生日，開心嗎？」韓善慧將蛋糕擺在了桌子上。

冬陽看了眼巧克力蛋糕，點點頭：「開心。」

見冬陽直勾勾的看著蛋糕，韓善慧笑道：「現在還不可以，要等爸爸一起，去看會兒電視吧。」因為是女兒生日，所以可以縱容她這麼一天。「媽媽現在先去做點好吃的。」

「好。」

冬陽提起小書包，想著自己有多久沒有吃到蛋糕這種精緻的小點心了？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偶爾吃到水果已經算是不錯，現在能有家人給自己過生日這點……很好。這樣想著，冬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習慣性的打開烏龜小書包，伸手在裡面摸了摸，募得她的手一頓，緊接著她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禮盒。

白色的小盒子，方方正正的，上面打著絲帶。

這是生日禮物吧。

冬陽眯著眼睛唇角微微上揚，看來宋志奕這個孩子還不算太壞。

將絲帶解開，冬陽打開盒子。

「……」

禮物你好，禮物再見。

剛想把蓋子合上扔掉盒子的冬陽頓了頓手上的動作。不得不說，宋志奕那個小人……欺人太甚。

冬陽伸出兩根手指捏了捏躺在盒子里看上去早已死去的小白鼠，額……手感略有彈性，看來是真的老鼠。

果然還是孩子心性，手段雖然略低級。但是嚇嚇一個小女孩，卻是足夠了。

嘆了口氣的將盒子蓋上，冬陽並沒有第一時間處理這個小老鼠，而是將盒子放進了一個小袋子里。她又出門抹了肥皂洗乾淨了手才來到廚房。

此時韓善慧正系著圍裙在做生日才會喝的海帶湯，嘗了一口覺得有些咸了便皺眉轉身想要加點水，忽見自己的女兒站在她的身邊，當即耐心道：「廚房這個地方很危險的，容易燙傷，陽陽去客廳好么。」

冬陽的身高就是個小豆丁，她踮起腳伸出藕一樣的手臂抱住韓善慧的大腿。「媽媽，那個蛋糕是在哪裡買的？」

見自己的女兒睜圓眼睛仰著頭的包子臉，韓善慧瞬間被萌殺，便熄了火將冬陽一把抱起往客廳走去。她把冬陽放在沙發上才道：「是在興趣班那條街上的蛋糕店裡買的。怎麼了？」

「那裡做不做動物的小蛋糕。」

「好像是有見到過。」

*

第二天韓善慧在冬陽的要求下提前送她到了興趣班就離開了。而原本正要拿出小提琴像是要練琴的冬陽卻是站了起來，背著烏龜小書包走出興趣班的大樓。在來的路上她就問過蛋糕店的方向，韓善慧不疑有他，只以為自己的女兒喜歡吃昨日的蛋糕，便把路告訴了她。

不過正常人又怎麼會想到一個剛過四歲生日的小姑娘會想著一個人去買蛋糕。

冬陽打開蛋糕店門的時候，門口響起了一陣短促清脆的鈴鐺聲。

一個年約三十的男人穿著白色的制服站在收銀台處笑道：「歡迎光臨！」見一個只有三、四歲大小，長得乖巧可愛的小包子進來店裡，男人還楞了楞。

冬陽踩著小皮鞋走到櫃檯前，只可惜她的身高根本就夠不到櫃檯。

「哥哥，能抱我坐上來嗎？」

男人：「……叫我叔叔。」

「謝謝哥哥。」

「……」這還沒抱上來呢。

男人嘆了口氣，想著估計是走失的哪家漂亮孩子。這樣想著，他將冬陽抱上了櫃檯道：「你媽媽呢？」

「媽媽讓我先進來挑蛋糕，說是馬上就來。」冬陽還是長了個心眼，畢竟這身子太小了，有所防範還是好的。「哥哥請問店裡有賣小動物樣式的甜點嗎？」

「叫我叔叔……」

「帥哥。」

「……好吧。」看上去有些無奈，實則男人的心情難免的飛揚起來，原來他還是很顯年輕的嘛！小孩子的話總是實話！男人咧著嘴笑了笑，「小動物樣式的蛋糕確實是有。想要什麼樣子的，那邊櫥窗里有賣的樣式都有。」

「恩，想買一個小老鼠樣式的，奶油用白色煉乳的就好了。裡面的麵包希望考得硬一點，夾上厚厚的番茄醬。」

男人笑容凝結了。「……這個店裡沒有。」

「這個可以有。」冬陽扳著包子臉。

「……這個真沒有。」男人擦汗。

「哥哥，我知道哥哥一定可以的。哥哥做給我吧？真的很想很想要這個。恩？恩？」冬陽無恥的開始賣萌，將身體的硬體發揮到極致，甚至雙手交叉在一起橫在面前，只露出葡萄似得大眼。

「……」

賣萌可恥。還有，客人你的口味太獵奇了吧！

不過身為店主且兼職蛋糕師的男人還是妥協了。

最後冬陽提著一個裝著男人臨時趕工拷出來的小白鼠甜點的袋子走了出去。男人估計見她拿的都是散錢，就知道這些是冬陽平日里的零花錢攢下的。甚至表示過，其實……他真心不需要這些零花錢啊！不過在冬陽的堅持下，男人到底還是收下了錢。

直到冬陽邁著小短腿走出門，男人甚至隱隱鬆了口氣。真是難伺候的小祖宗。雖然長得可愛，但是……小小年紀就這麼難對付，長大了還不知道會是怎樣。

但其實，現在外表可愛蘿莉的冬陽，內心就是個怪阿姨重口味，不需要長大，就能整的人雞飛狗跳。

*

此時回到興趣班的冬陽收緊肩上的小烏龜書包，站在小班門口對著老師鞠躬抱歉道：「對不起。」

老師才剛上課，見平日總是最早坐在教室里練琴的小姑娘正站在門口道歉，便沒有多說什麼。「進來吧。現在開始上課。」

雖然提前了不少時間讓母上大人將她送到興趣班，但做蛋糕的時間還是多多少少耽擱了點時間。冬陽又是鞠了個躬才進到班級里坐好。

「初學者，指法很重要。還有，要保持靜心的狀態。」

……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課間時間一到，不少小孩子扎堆聚在了一起。而冬陽則是背著自己烏龜書包來到大班的門口。

這還是冬陽第一次來到大班門口，幾個孩子見到冬陽當即對著正在練琴的宋志奕叫道：「那個討厭鬼來找你來了！」

討厭鬼？

宋志奕好奇的抬起頭，見冬陽站在門口看著他，當即立馬站了起來。她，她怎麼會來這裡？

還有……她才不是什麼討厭鬼……

這個時候宋志奕有些扭捏的放下琴，這麼大點的孩子竟學著家裡的父親下意識的理了理脖間的蝴蝶結。他乾咳了兩聲才道：「你，你找我做什麼？」

說話間，心跳竟是越來越快。

冬陽對著大家笑笑，然後將身後的烏龜書包拿到前面，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盒子。

眼尖的孩子已經看出來這是昨天他們掉過包的盒子。「那個盒子不是昨天……」

就在大家不解之間，冬陽打開了盒子，然後將裡面的「小白鼠」拿了出來，湊到嘴邊，帶著享受的表情嗷嗚咬了一口，頓時「老鼠頭」被咬掉，一道「血汁」噴了出來，盡數噴在了冬陽的唇齒上。她甚至還露出「帶血」的八顆牙齒對著大家笑笑。

「好好吃哦……」

「……」卧槽。小夥伴們儼然已經驚呆。

「嗚啊！！」

有的人擦了擦眼角試圖好像在試圖看清楚剛剛那是不是真的老鼠，還有的人大聲哭了出來。一個九個男孩子的班級，竟然大部分都哭的眼淚鼻涕齊飛。

這姑娘真心太兇殘了……

大班授課老師趕到的時候，就見一個不是自己的班的歲數看著很小的小姑娘哭的連連打嗝。見她來了還抱住她的腿指著地上的一隻死去的小白鼠道：「嗚嗚……老師，他們好壞……壞人……嚇我……」

正哭著的男孩們哭的更大聲了，到底是誰壞啊！這丫頭真心焉壞焉壞，還倒打一耙，變臉都不帶她這麼快的！

後來的事就簡單多了。大班的學生被集體罰站，因為他們確實是放過小老鼠，在抽噎間也是承認了，便被罰站。但是他們所謂的，冬陽吃下一隻小白鼠的話卻是沒有人相信。

而宋志奕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仔細看，還能發現他的面色不大好看。

他明明送的是……蝴蝶結啊。

可這句話他卻沒能對冬陽說出口便因為家裡的情況而快速的出國了。

那個時候坐在飛機上飛往美國的宋志奕愣愣的看著半空下越來越小的景物，抿著唇將那天冬陽哭著離開后，大家還給他的蝴蝶結攥緊在小小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