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你好過分
馬車中的氣氛一時詭異而尷尬。
「李娘子,打算讓本侯一直光著腿么。」
最終,雲臻淡淡地開了口。
李安然本來就緊張,下意識脫口道:「當然不是……」
雲臻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上身靠住車壁,閉上了雙眼,果然便聽到她輕輕地鬆了口氣。
沒有了雲臻目光的注視,李安然變得從容了許多。她先繼續用溫水潤濕錦帕,仔細地為他擦拭傷口上的血跡和膿水,等都清理乾淨了,才拿起藥瓶,仔細地給傷處塗抹金瘡葯。最後,她拿起孟小童此前留在車裡的一卷紗布。
不知是不是蹲得太久,腦袋似乎有點暈。
她搖了搖頭,開始用紗布繞著雲臻的大腿包紮。
考慮到還要穿中褲,包的不能太厚,否則走動的時候也容易摩擦不舒服。
因為要將紗布繞過整條腿的緣故,李安然伸長了胳膊,身體也隨之前傾。
雲臻便感覺到膝蓋頂到了一處柔軟的所在,心中一頓,微微睜開眼。
女人近乎趴伏在他腿上,雙臂的舒展使得衣裳繃緊在身體上,胸前的飽滿和腰部的凹陷,形成了誘人的曲線。
而因為膝蓋的擠壓,胸部的飽滿有些變形,領口也被撐得松垮,從雲臻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衣領裡面。
淡紅色的抹胸、雪白的肌膚,柔軟的豐盈因為擠壓而形成一條深深的鴻溝,在抹胸邊沿若隱若現。
瞳孔猛地一縮。
「你是故意的嗎?」
男人的聲音低啞暗沉,華麗如同頂級的絲綢。
李安然不明所以地抬頭,見他眯著眼睛,眼底是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她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
「啊!」
她如同受驚的小兔一般跳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領口,慌亂又驚怒:「你……」
雲臻毫無愧疚地直視著她,目光坦蕩近乎無賴。
李安然又羞又怒,脫口道:「民女好心為侯爺上藥包紮,侯爺如此對待,不覺得過分嗎?」
雲臻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弧度:「本侯怎麼過分了?」
「你……」
李安然咬住了嘴唇,難道非要她直說他在偷看她嗎!
雲臻便看著她臉色忽紅忽白變幻不停。
「李娘子,你還沒有做完該做的事。」他用下巴點了點,示意自己腿上的紗布尚未包紮好。
李安然惱恨道:「侯爺是腿受傷,手卻完好無損,完全可以自己包紮!」
雲臻挑高了眉毛,目光中彷彿有置疑和譴責。
這時,外面的孟小童聽到動靜,推開了車門,把腦袋探進來,道:「李娘子,侯爺的傷勢可處理妥當了?」
李安然沒好氣道:「你自己看!」
她將衣領用力地一掩,拉開車門便要下車,卻不妨一股冷氣撲來,已經適應了車廂內溫暖的身體猛地打了一個哆嗦,雙眼一黑。
「小心!」
雲臻驚呼。
幸虧孟小童眼明手快,雙手一伸便將李安然抓進了懷裡。
雲臻驚魂未定,若是孟小童慢上一步,這個女人就要一個倒栽蔥摔下去,說不得來個腦袋開花。
孟小童感覺懷中的身體溫度熱得異常,伸手在李安然額頭上一按。
「好燙。似乎是發燒了!」
雲臻眉頭微皺,也過來將手背貼在李安然脖子上,皮膚上傳來的溫度果然燙得灼人。
「車子修理好了沒有?」
孟小童微微一愕,道:「已經好了。」
「把人放下,即刻上路。」
「哦,是。」孟小童扛起李安然。
雲臻道:「把人放下!」
「啊?」孟小童疑惑道,「可這是侯爺的車……」
雲臻瞪他一眼。
孟小童頭皮頓時一麻,立刻從善如流,把李安然小心地放進車內,關好車門,然後才粗著嗓子大喊道:「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侯爺吩咐了,馬上走,天黑之前一定要趕到別院!」
眾侍衛轟然答應,果然立刻翻身上馬,孟小童仍然駕車。
後面馬車上,李墨的腦袋經過簡單的包紮,正在昏睡。裴氏見隊伍重新啟動,李安然卻沒回來,不由疑惑,撐起身子將車門推開一絲縫,對駕車的李虎道:「請問小哥,我家夫人呢?」
李虎隨口道:「在侯爺車上。」
「啊?」
裴氏剛要追問,馬車正在上山,輪子被一塊小石子絆了一下,車子一顛,她便不由自主地倒回車裡去了。
山風凜冽,所有人都不願意張口說話,隊伍沉默地向著山上行進。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將清山裝點成了銀裝素裹的琉璃世界,山舞銀蛇,原馳蠟象,蔚為壯觀。
馬蹄和車輪在白雪覆蓋的山道上壓出深深的痕迹,被壓得緊實的地面,迅速就結成了冰渣。
清山並不高聳,地勢算得平坦了,饒是如此,隊伍也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了雲家的別院。清山上有好幾處溫泉泉眼,靈州城內的豪富貴族之家,有好幾家在山上修建了別院,雲家的別院便佔據了一個泉眼,修築了一個溫泉池子。
李安然醒來的時候,天早已經黑透了。
屋內燈燭煌煌,亮如白晝,溫暖如春,地下並沒有炭盆,似乎應該是燒了地龍。室內陳設雖不奢華,卻十分雅緻,顯得主人品位非俗。
她醒了醒神,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裹著柔軟暖和的被子,一隻手伸出床沿,一個大夫正坐在床邊,給她把脈。
見她醒了,大夫又翻了翻眼皮,看了看舌苔,道:「不過是普通風寒,好在燒已經退了,再吃幾劑葯,好生休養,兩三日也就恢復了。」
便有丫鬟請大夫到一旁開藥方。
然後裴氏和李墨便撲到了床前。
「我的好夫人,你可算醒了。」
「娘!」
裴氏和李墨都是淚眼朦朧,一個拄著拐,一個頭上纏著一圈白紗。
李安然便張開嘴:「墨兒……」嗓子又干又啞,像是被人塞了個大核桃一般難受,想到剛才大夫說她是風寒,也就釋然了。
「墨兒的傷怎麼樣?奶娘的腿接好了嗎?」
李墨包子般的臉上都是淚痕,嗚咽著將腦袋鑽進她的被窩中,緊緊抱著她的手臂不放,像怕被主人拋棄的可憐的小狗。
倒是裴氏回答:「都已經處理了,大夫說,墨兒的傷雖然看著兇險,卻沒有傷到要害,已經包紮了,只要十二個時辰內沒出現頭暈噁心的癥狀,便沒有大礙。奴婢的腿只是骨折,也已經接好了,夫人請放心吧。」
李安然鬆口氣,紅著眼睛道:「幸虧你們都沒事,不然我就是死而復生了,又有什麼用。」
裴氏沒聽出她「死而復生」的內涵,只是點頭認同,想起這一天來先被程家趕出家門,又被姚舒蓉羞辱折磨,心中已經難過;又想到三人如今身無分文、居無定所,日後該怎麼生活,都是大問題,便更加又難過了幾分。
李墨聽到死而復生四個字,卻又將李安然的胳膊抱緊了幾分。
李安然感受到他內心的恐懼,輕輕撫摸著他的頭,柔聲道:「墨兒放心,娘很快就會好起來,再也不會離開墨兒了。」
李墨用力地點點頭,嬌小柔軟的身子依偎進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