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考慮

秦旭等在固定的地點，他雖然被算了被迫離開紅日基地，但是憑著自己的身手，並沒有什麼生存之憂，身上的衣物也是乾淨的，只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讓他整個人都變了一個樣子，以前多少有些青年人的意氣，現在已經完全收斂了起來，看上去沉靜了許多。

秦旭等著秦熙來，準備把一些變異動物的肉還有幾枚晶核交給他，人類的異能者已經多數可以吸收晶核里的能量了，不需要陣盤，直接將晶核放在眉心，就可以慢慢的把能量引出來，歸為幾用。

他看上去有些走神，也說不清到底在想什麼，有時候也會恍惚，彷彿自己還是秦家的那個秦旭，但是轉眼睛就能夠清醒過來，他已經是被秦家趕出來的了，雖然當時父親的做法是為了秦家好，他們不僅僅是一個小家族，還有其他的旁支，所以不得不做出選擇。父親覺得他是喪屍，所以可以過得很好，因此還未等他知道，已經被那份聲明給逐出了秦家，秦旭只好這麼狼狽的離開。

即使看的再清楚，再明白這事情權宜之計，自己自願的和被決定，完全是兩回事，他願意為了親人回到局中，也願意做出這點犧牲，但是也希望親人有心守護他，哪怕有那麼一絲包庇的心也好。秦旭曾經為了這件事情很長時間避而不見前來尋找他的秦熙。也曾經離開了京都，但是在冬天來臨的時候，他還是回來了。

那個時候他很清醒，也感受到自己還存留的對於親人的不忍，於是他見了秦熙，也知道自己母親是生病了，儘管秦熙語焉不詳。說是沒有大礙，但是知道母親的病情，他在擔憂之餘。也有一份熨帖。他守在紅日基地外面，還沒有進行的旅行就這麼結束了。秦旭自己做的決定，自然意味著什麼，只是這些時日以來，也經常走神。

今天秦熙來的格外晚一些，以往為了各種原因，都會很早出來的。秦旭繼續等著，沒有想到等來的不只是秦熙。還有他的父親——秦偉民。秦旭曾經以為見到父親多半他多半會憤懣，也可能會冷淡的表示不滿，但是真見到了秦偉民，他反而只是平靜的看著秦偉民。

「堂哥。伯父跟我一起來的。」秦熙說道，自從知道秦旭的事情時候，那份不甘慢慢在消磨，尤其是他一個人撐起秦家之後，這份不甘就變成了尊敬。即使知道秦旭是個喪屍，他依然沒有了其他心思。

秦偉民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旭，打量的動作很明顯：「看起來還好。」他說，似是感慨。秦旭心中不知道怎麼的，特別靜。安靜的可以反映出來一切聲音，又像是無比清晰的鏡子，可以分析秦偉民的一切動作，他的父親，自然有一手可以打量人不被發現的本事，現在竟然這麼明顯，秦旭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說是懷疑或者悲涼，沒有到那種程度，可是那種不由自主的微薄的拒絕的感覺，卻一直如鯁在喉。

「父親。」秦旭點頭，再也說不出來其他的，要說沒有心酸，怎麼可能，他的父親不是異能者，看著精神倒還好，身體雖然瘦了些，到底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那股反彈的感覺又涌了上來：父親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出基地的，為了避人耳目或者其他原因，他一次都為出來見過自己，在那件事情之後，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解釋。這麼理所當然，大概是因為從小的浸染，父親以為他會懂，在父親看來這些事情的利弊幾乎不需要解釋的。秦旭心裡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恩，」秦偉民點頭，「辛苦你了。」

聽見這句話，秦旭也沒有說話。

「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情。我們秦家受的委屈可以了，也該做些事情了，張翔前幾天找到我，說是想跟喪屍談判，最好能夠換取新能源，這個事情要做，你是最好的人選。」秦偉民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不過你不要急，今天我們是甩掉了跟著我們的人，所以費了點時間，這次要讓他們先來造勢，等到全華夏，都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之後，我們再出手，秦家這次必然要在呼聲最高的時候，回到頂點。」

秦旭先是驚訝，繼而沉默，片刻之後終於開口：「讓我…去？」

怎麼會讓他去，他跟高級喪屍之間，雖然說不上有死仇，可是也絕對一般，彼此都知道立場不同，所以也都保持距離，也就是因為這樣，他連莫十七都選擇疏遠。想起莫十七，他只記得那種生動，只記得莫十七的臉是很生動的，可是面貌都開始模糊了。

秦偉民沒有理解秦旭的反應，只是伸出手去，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沉住氣。」

秦偉民的手落了空，被秦旭巧妙的抓住，前後幾乎沒有間隔，看上去就像是秦旭去抓父親的手一般，但是秦偉民還是察覺了異常：「你是有什麼想說的？或者是不願意？」

秦旭放下父親的手：「我需要考慮一下。」

秦偉民定定地看著秦旭：「你覺得委屈了。」肯定的語氣，「你覺得秦家虧待了你，還是你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替你考慮？」

秦旭扼住衝口而出的話：「我自問做的不算少了，所以現在我應該有選擇的權力吧？」雖然極力遏制，可是說出來的話還是不可避免的帶了怨氣。

秦偉民盯著他，秦偉民的眼睛已經顯出了老態，被層疊的眼袋和皺紋包圍著，也不再是黑白分明，但是他的眼神依舊銳利並且帶著驚人的執著，彷彿只要沒有到底心中的聖地，他眼中的執著就不會熄滅。

秦旭不言不語的回視，並無機鋒。

秦熙看著不好，連忙說道：「伯父最近也操心的很，是聽到這個消息，希望你回來。伯母最近聽說你可能回來，病情也好了幾分，今天早晨很早就起來，催著我們出來找你。堂哥，伯父說話急了些，你往忘心裡去。」這話秦熙自己說的都覺得難受，要是他是秦旭，早就甩膀子跑了，受了這樣的委屈，偏偏連抱怨的權力都沒有。

但是秦熙偏偏不能說其他的，他現在肩上挑著秦家的擔子，他自己的父母，秦旭的父母，以及不時貼補旁支，以及讓他意識到現在的情況艱難。伯父陡然從高位跌落，看著十分冷靜，可是心裡也是有了落差，因此急躁了，他是希望秦旭回來的，不僅僅是為了秦旭和高級喪屍的事情，而是希望秦旭回到秦家，他們至少有一個可以重新相處的機會，不至於讓秦旭那麼委屈。

秦旭沒有說話，把準備好的變異動物肉和晶核，往秦熙面前一放，然後轉身就走！饒是秦熙也沒有意識到，秦旭會這麼做，秦家規矩挺嚴格的，秦偉民出身行伍，但是也是軍事學校出來的，本身從老爺子那裡開始，秦家就開始注重涵養和規矩，秦偉民的母親是秦老爺子的第二任妻子，出身十分好，也因此秦家比起一般的從軍世家，少了一股粗糙，多了一份精緻和嚴謹。

秦偉民呼吸陡然加重，但是僅僅是一刻，他壓制了怒氣，呼吸節奏放緩，儘管如此還是沒有出聲。倒是秦熙失聲叫道：「堂哥！」

秦旭沒有回頭，聲音不大：「我考慮一下。」

秦熙鬆了口氣，即使生氣，秦旭依然回復說要考慮一下，秦旭還是沒有隔離這些親情和責任，他以前瞧不起秦旭這點，現在又有利用秦旭這點的嫌疑，自己想起來也覺得心裡堵得慌。可是總歸秦偉民是跟他一起來的，他不得不開口：「伯父，我們先回去吧，堂哥受了委屈，總需要時間想清楚。」

秦熙伸手去扶秦偉民想走，一開始沒有扶動，秦偉民站在原地不動，但是片刻之後，沒等秦熙再勸什麼，秦偉民就順著秦熙一起走了：「秦熙，你要分清楚大局，無論在什麼時候，你身上有著整個秦家的責任。」

秦熙分辨不出來秦偉民語氣之中的複雜含義，但是還是沉默的點頭。

「叔叔，幫幫我們吧！」幼小的女孩子曾經是被寵出一幅壞脾氣的，現在卻被送到秦旭面前擦眼淚。

秦旭彎下腰，這是秦家旁支的一個孩子，這次出來的不是秦熙和秦偉民，他們很久沒有出來了，華夏已經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辯論，到底要不要跟喪屍議和，秦家可能是被控制起來了，但是秦旭知道那些人不會對秦家做什麼，這多半也是自己的父親的意思，包括面前的孩子也可能是。

「你想要我做什麼呢，幫你們什麼？」秦旭低聲問道。

小女孩子頭髮挺短，像是狗啃的一般，應該是刀片割得頭髮，她用手擦擦眼淚：「我不知道，爸爸媽媽說讓我告訴你這些，爺爺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這個女孩子的爺爺早就死了，她口中的爺爺，恐怕就是自己的父親了。秦旭嘆口氣，這就是父親要跟自己說的吧？他不用再說什麼，就可以把一切放到他的面前，秦旭跟這個女孩子的父親也是堂兄弟，感情還不錯，這個時候幾乎不用選擇。

「你回去吧。」秦旭說道。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回去。我害怕！」

「你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秦旭說道。自然有人會安全的把孩子送回去。

「叔叔…」女孩子仰頭看著秦旭。

「叔叔不想再被趕出來，現在大家都覺得叔叔是個壞人。你這麼告訴你的爺爺就可以了。」秦旭說道。他終究還是不得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