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親戚上門(中)
詹儀立即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點點頭,連提都不願意多提那個人,似乎只要說一說那個人的名諱,連帶著自己都會跟著倒霉。
眾人偏偏因為詹儀擺出這副表情,顯得更有興趣了。你一言我一嘴的問詹儀傳說中的鬼附身是不是真的。
詹儀微微皺了皺眉頭,思慮很久,終於決定開口,滿足一回大家的好奇心。
「這事兒我就跟你們說這一回,以後可不許問了,我可聽說但凡跟他沾邊的,准沒好結果的。就是為了咱們以後日子,也得少提他。就算提,也不要直呼他的名諱。」
「這麼邪門?」葉娟不信,言語里有幾分嘲笑詹儀的意思。
詹儀被二嫂子的神情激怒了,還真來的勁兒,解釋道:「邪門?還真就是邪門!我跟你們說啊,你們聽得那些鬼附身的什麼的傳言都算是輕的,我跟大嫂子的關係還算不錯,但凡有什麼事兒她都會書信說給我的。別說前三個被他弄死的了,最近好容易又結了一門親事,親家是蒙古王爺,也就出身蠻夷的人不怕這忌諱,敢有膽量試。」
詹儀的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大家都屏住呼吸,伸長脖子等待著詹儀的下文。清玉和冰玉兩個深閨中的女子還真沒聽說這事兒,比較茫然,不知道大人們說的被鬼附身的世子是誰。按理說既然大人們都曉得的事兒,她們倆沒道理沒聽過風聲。
清玉扯著冰玉的袖角,小聲問:「姐姐也不知道?」
冰玉搖頭:「倒聽過有個受忌諱的世子爺,到底是誰就不得而知了,母親不准我打聽,嫌我年紀小。」
清玉見大家都把關注放在了詹儀身上,遲疑這時候要不要離開,既然冰玉說了大人忌諱孩子聽這個,她倆還是不聽為妙。遂和冰玉商量著悄悄地撤了。
冰玉搖頭,拉住清玉的手道:「沒什麼,那會兒我小,膽子也小,現在我膽子大了。再說就是聽聽而已,我還不心那人真能化成厲鬼來找我們,就算他真來找,在場這麼多人呢,也得累死他。」
清玉點點頭,她倒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算了,既然大人們沒管她們倆,留下來也不算什麼。
「這蒙古王爺攜獨女平樂郡主來京朝賀的時候,不知怎麼的看中了他,主動提親。太后當時立即就應下來,就怕對方反悔。事後,蒙古王爺也聽說了傳言,起初沒怎麼介意,也許是勸諫多了的緣故,蒙古王爺有點擔心,回到蒙古以後,他現巴巴的送來兩個美女塞進永安王府,有試探之意,誰知道這兩位美人進府才不到一個月,一個意外死了一個嚇瘋了。」
葉娟聞此言,掩嘴笑道:「活該!我看這蒙古王爺就是想貪便宜,看中了永安世子顯赫的身份,論起世家子弟的背景,有誰比得過他。貪心不足蛇吞象,這回有他苦頭吃了。」
詹儀掩嘴笑了會兒,點頭道:「可不是,事情都這樣了,蒙古王爺那肯忍心推自己的女兒去送死?他準備了滿滿八車的奇珍異寶還有三座城池,作為退婚的賠償。聖上見他誠意十足,又考慮到兩國的安定,方允了。」
在場眾人聽此話,竟為那個平樂郡主鬆口氣。花點錢財算什麼,能保住命真是阿彌陀佛了。
「瞧瞧你們還鬆口氣?永安王世子今年才多大?十三歲,正是說親的年紀,他可是禾府最後的一脈,老太後會放手不管?說到底,還得輪到這京都城裡的世家姑娘們倒霉了。」高老太君拍大腿嘆氣。
眾人聽老太太此話,覺得十分在理,暗自讚歎老太太想得長遠。提到還沒訂婚的世家姑娘,大家不約而同的往冰玉、清玉倆姑娘身上望去。
葉娟當即變了顏色,尷尬的笑起來,玩笑似得老太太商量:「提起說親,我正想和老太太說呢,冰玉年紀也不小了。」
眾人當即明白二太太的意思了,以前也沒見她這麼著急過,這次怕是真被那個世子爺嚇著了。
清玉也被嚇著了,若說世子被鬼附身了她不信,可命硬克妻就不同了,這可是件十分可怕的事兒。克妻什麼的還真的特別邪門,清玉以前跟著母親過得時候就遇見過兩個命硬的大叔大伯,娶一個死一個,準確度比江湖殺手都厲害。
老太太因這些天二房鬧得事兒就不待見葉娟,這功夫又聽葉娟這麼不合時宜的說這話,更加煩她了。也不瞧瞧場合,剛提完那個要命的世子爺,她就提冰玉的婚事,也不怕忌諱。再說兩個未婚姑娘和兩個沒定親的外孫子都在這呢,突然提這個太不合適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算是答應葉娟的提問,再沒看她。葉娟也意識到自己魯莽,尷尬的賠笑,再不敢言語。
詹儀瞧著二嫂子吃癟,眼睛亮了亮,餘光掃向冰玉清玉二人,倆姑娘如果叫她硬選一個喜歡的話,她還真難做抉擇,論氣質性子她更覺得清玉好,論出身氣派自然是冰玉好。倆姑娘各有千秋,都不錯,但都不是她心裡頭兒媳婦的人選,可以說一絲絲希望都沒有,臉後備的名額她都不會施捨給她們。
筵席散了之後,葉娟便叫兩個兒子去拜見舅父。清玉和冰玉分別,各自回道自己的屋裡。
閑來無事,清玉便叫小豆子給她弄些針黹,她想繡花。
小豆子聽此言驚詫:「姑娘確定要這個,您以前不是最不喜歡女紅了?我還記得頭幾次您學繡的時候,扎了手指頭,疼的哭了,大太太心疼的了不得,允了您的請求,不必學這個了,左右您身邊還有我們呢,哪個千金小姐需要動針線呢。」
清玉差點忘了本尊不會女紅的事兒了。雖說這些世家小姐動針黹的機會少,但這可是作為閨房女子品德的一項重要的要求,有多少人家的女兒因為女紅不好被夫家嫌棄的。別說她,連當朝的最受寵愛的明珠公主女紅也是一流的。她一個庶女,身份地位都不及人家百分之一,憑什麼不會女紅?
「這個自然要學。」
「姑娘不嫌麻煩了?」小豆子等著大眼睛看主子。
繆嬤嬤才在外間聽見這話,迫不及待的進來,用手拍了一下小豆子的屁股:「小賴皮,還不快去,姑娘難得知道學女紅,你不勸她好?找打!」
小豆子沖繆嬤嬤調皮的吐吐舌頭,跟自家姑娘深鞠躬賠禮道歉。
「對了,別忘了把我以前做的女紅拿來,我看看。」清玉道,她總該先了解一下本尊的水平,循序漸進才行。不大會兒,小豆子拿了兩個帕子過來,都是極好地絲質,清玉挑了個看似『比較好』的,指著上頭綉著針腳極為粗糙的好似圓形的東西,問:「這是花朵兒?」
暮雪跟繆嬤嬤對看一眼,極力擺出嚴肅的表情:「姑娘,您忘了?這是您繡的——蘭花,帶葉的那種。」
「喔,」清玉點頭,看著模糊的一團,還真是看不出來哪塊長著蘭花細長的葉子。「我還是從簡單地練起吧。」
暮雪笑著點點頭。繆嬤嬤也開心,她家姑娘終於知道上進了。若不然她還真擔心姑娘這樣啥都不會,將來嫁到娘家該怎麼辦。
清玉先從最簡單的鎖鏈綉法開始綉一片接著一片的花瓣,期間叫繆嬤嬤指導兩次,假意扎了一次手,這樣成品出來的時候也不至於顯得太突兀。暮雪、寒梅和春白也沒什麼事兒,都拿著針黹湊到姑娘身邊繡花,天氣快變暖了,她們正好要給姑娘做衣裳。
繆嬤嬤指導之餘,便和她們聊起今天在老太太那兒聽說的話題,自然是那位被鬼附身的世子爺。
小豆子坐在一邊湊熱鬧,插嘴道:「為什麼是被鬼附身?這明明叫克妻!」
「小祖宗,你見過克妻有他這麼厲害的?人家說克妻的都是自己命硬,可這位世子爺身子骨並不怎麼好,一年十二月,據說有八個月病得卧床不起。餘下的時候,還真奇了,他總會病了一段之後,突然全好了,跟正常人沒什麼分別,挺了一倆月之後,又病的要死。斷斷續續挺了這麼多年,他病著還沒死,倒是把三任定親的身體好的姑娘們硬生生的給剋死了。你說是不是被鬼附了身?一定是鬼依他的軀體去吸食別人的精氣,據說這鬼還是個色的,專門挑沒破瓜年紀輕的小姑娘下手。」
眾丫鬟聽此言,掐緊脖領子,一陣惡寒。
清玉納悶的看著繆嬤嬤:「你怎麼知道的,這事兒剛才姑母可沒提。」
「平日里這話都是我們下人們私下裡偷偷說的,姑娘自然不知道。據說這事兒是個在永安王府當過小廝的親口說的。」繆嬤嬤道。
清玉笑著搖頭,傳言不可盡信。「我看不然,他就是命硬克妻罷了。若是他真被鬼附身,這麼邪,何至於此宮裡頭那三位都寵愛他?」
「哎呦,主子,他再邪門,也是永安王府唯一的血脈。人家儘管無父母無兄弟,架不住門第高,親戚厲害。他小姑母是靖遠侯夫人,大姑母是皇太后,姨媽是皇后……」
雖然親戚都是女的,可這背景真是一個賽一個,夠硬的!
清玉仔細想想,也不光是這些女眷厲害,還有世子爺的親爹永安王,雖說人已經作古,但他依舊是大周朝最值得敬仰的大將軍大英雄,戰功赫赫,連當今皇帝都時不時地弔唁懷念他一下,聖上怎會不善待英烈的兒子?永安王也是唯一一個在開國以後受冊封的異姓王;其它的異姓王都是開國有功而受封的,世襲幾代下來幾乎都是閑散王爺,沒什麼勢力可言了。
「有關他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單就那三個被他剋死的千金小姐就夠人講個十天八天的了。主子還聽不聽?我給您講講?」
清玉笑了笑,搖頭道:「不聽了,和咱們也沒什干係,你們以後也少說,就算說,可別被太太們發現了。」
「這個自然省得!」繆嬤嬤笑道。
清玉換了線,在已綉好的黑樹枝上綉了幾片紅梅,不知怎地竟叫她聯想到了紅杏,轉而聯想到早就紅杏出牆的葉香玉。清玉眉頭緊皺,失了神,不小心扎了手指,血珠冒了出來,清玉悄無聲息的將手指放進嘴裡吸幾下。
「姑娘,您沒事兒吧?」繆嬤嬤看著姑娘失常的舉動,萬分擔心。
「嬤嬤,明兒個請大夫來一趟,我最近有點頭暈。對了,叫大夫直接去二嫂子那兒,我明兒個跟三姐去她那兒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