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逝去離開

「我知道,你不是白虎部落的人。」老人淡淡的開口，卻驚得樓然出了一身冷汗。

「你長鬍子,對吧？」老人難得的現出幾分調皮,欣賞完樓然慘白的臉色，才繼續道,「我曾經見你偷偷刮鬍子。」

樓然微微鬆了口,原來是這個啊，「白虎族的人都知道。」

老人笑笑,「雌性的味道，卻長著獸人才能有的鬍子，很奇怪，但我也曾經聽說過不能變身的獸人。跟你相似,但他們身上卻沒有雌性的味道。」

「啊？」樓然很驚異,他確實沒聽說過。

「我是棕猿部落的雌性，看上了猿木的阿爹，這才到了黑猿部落。我阿爹臨死前，我去照顧了他一陣子。他曾告訴我在蒼鷹部落發生的一件怪事。」老人聽了一下，看到樓然好奇難耐的樣子，這才繼續開口，「近三十年了吧，蒼鷹部落一個獸人突然之間不能轉換獸形，蒼鷹部落認為他是不詳之人，連帶著他的孩子和伴侶也受到波及，被趕出了部落。這一家三口便在蒼鷹部落不遠處的一處山頂安頓下來，靠著捕食小獵物活了下來。」

「他們跟怪異的地方有什麼關係？」

「我阿爹有幸救了這個獸人一命，閑談的時候從他那裡得知一個消息，他曾經在一個奇怪的東西里，見過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其中有的人跟你一樣，長鬍子，但看上去是雌性。你要知道，即使那獸人不能變身，樣子也絕對不會是雌性。當時我阿爹覺得太過詭異，並沒有當真，只當成是那獸人腦子不清醒，當做笑話講給我聽的。直到我遇見了你，才想起這件事，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懷疑那人說的都是真的。」

「那，那個人在哪裡？那座山峰在哪裡？」樓然激動的抓住老人的手臂，這驚喜來的有些大。

「就在蒼鷹部落附近，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否還活著。」老人說完，歉意的看著樓然，「不過，想來那個獸人不比我打，應該還活著，近年也沒聽到那人死去的消息。等寒冬過了，我會讓猿木他們把你送到蒼鷹部落。」

「謝謝阿么！」樓然這話說的是真心的。

「終於真心的叫我一身阿么了。」老人笑笑，「白然不是你的真名吧？能告訴阿么你的什麼名字嗎？」

「樓然，我叫樓然。」樓然心情激動的無以復加，還未完全消化老人帶來的消息。

「原諒阿么吧。」樓然縷縷樓然的頭髮，「其實阿么知道，你心地好，怕是我那時候那麼說傷到你了。可我活不了多久，猿木的阿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猿木和部落，如今猿木有了後代，我也放心了。就只剩下部落，阿么不得不綁住你。他阿爹還在的時候，總是想著族人過上好生活，我想替他視線。當初不告訴你這個消息，是怕你著急去，我不得不考慮你會一去不返的可能。與其讓你成天惦記，還不想著我怎麼討厭比較好。」

「阿么！」樓然回應的有些弱，確實，站在阿么的立場上，這麼做也許是最好的，只是他心裡的疙瘩沒那麼容易消除。那種類似背叛的不舒服感，還是有殘餘的。

「這件事我等下會交代猿木。現在無事，你就跟我講講的故事吧，或者說說你跟你伴侶的故事也好，聽阿么講了這麼久，阿么也想聽聽你的。」

看著老人遲暮的臉頰，樓然不知怎麼就敞開了心扉，講述他的生平，幼時的快樂，不幸，親人的逝去，末世的來臨，隊友，女友，然後降到了意外來到這個世界，認識虎余，出走，被救，共度寒冬，生情，離別……

一點一滴，第一次在人前說起了自己的故事和感情。

老人不發一語，坐在哪裡靜靜的聽著，神情隨著樓然的講述而變化。

等樓然講完，老人心疼的摸著樓然的頭頂，「沒想到你的世界那麼神奇又那麼危險，孩子，你受苦了！」

樓然突然覺得鼻頭髮酸，差點掉下淚來搖搖頭，「不哭，我已經長大了。」

「若是你以後跟那個虎余在一起，不用擔心後代的問題。也有不少獸人一輩子沒孩子或乾脆打光棍，不用太過在意。」見樓然點頭，老人覺得他該是聽進去了，欣慰的點點頭，「小然，去幫我叫一下你木叔，我有話對他說。」

很快猿木便來了，一通過來的還有黑雲和猿雨。

見老人竟然起來了，非常的高興，「阿姆，你沒事了嗎？」

「感覺好多了。」老人抱過猿雨，「小雨一轉眼都快懂事了，你們兩個要將他教好，成為像他阿爺一樣的獸人勇士！等見了你們阿爹，我也好跟他交代。」

「阿姆，你在說什麼呢？」猿木皺眉，阿姆怎麼說話這麼喪氣。

「好了，猿木。」老人不理會猿木的瞪眼，自顧自吩咐自己的事情，「等寒冬過了，記得送小然到蒼鷹部落。到那裡打聽一個叫蒼元的人住在哪兒，然後將小然安全送到。之後的事，就由小然做主了。你可記住了？」

「記住了，阿姆。你身體不好，趕緊休息吧。」

「謝謝阿么，你快休息吧。」

「阿么，休息。小雨自己走。」

「是啊，阿姆，回頭我將飯菜給你端來。」

「好好，我這就休息，你們都去忙吧。」看著眼前的四個人，老人笑的異常滿足，逐個摸摸四人的臉頰，然後躺在石床上睡下。

出了山洞，猿木對樓然說：「小然，你和我阿姆這是和好了？」

樓然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恩，之前是我不懂事，木叔別見怪。」

「哈哈，和好了就好。我阿姆經常跟我說，這件事他做的不好，看你們這樣我就放心了。」猿木整個臉都放開了，「你可不知道，這一年我過的很難受，生怕得罪了你。」

「是啊，他常常跟我說，小然看著脾氣好，但生氣起來還真嚇人，他都不大敢跟你說話。」黑雲在一旁補充。

「嚇人！」這是湊熱鬧的猿雨。

「嘿嘿！」樓然傻笑，其實在跟老人講他自己故事的時候，那些芥蒂全都放開了，人生苦大，何必揪著不開心的東西不放，「是我自己腦子笨，沒想開。」

然後幾人相視而笑，算是消弭了以往的不愉快。

這天晚上，樓然因激動，翻來覆去好容易才睡著。誰知道還沒睡踏實，就聽到外面嘈雜的響聲。起來后才發現這些人奔著的方向竟然是靈阿么的山洞。

出事了！

樓然焦急的裹上獸皮，來到靈阿么的山洞。

「阿姆！」

「阿么！」

「靈阿么！」

……

不管別人怎麼呼喊，老人始終沒有再醒過來。悲愴的哭聲，在山洞裡回蕩，回蕩……

翌日，部落的人抬著收拾乾淨的老人，來到山頂的一處山洞，裡面已經架好了柴堆。

火苗點燃，熊熊烈火逐漸將老人吞噬。

樓然悲傷的看著火焰，隱約中，他彷彿看到了老人跟他的伴侶相攜而去。共同投胎，或相伴流浪。

總之，他能感受到他們現在是幸福的。

等柴火熄滅，老人化成了灰燼。猿木用獸皮將骨灰包裹起來，等寒冬過去就灑在外面的峽谷中。這是黑猿部落多年延續的習慣。

當晚，樓然做夢了，他看到老人依舊坐在石凳上，用懷念的神情講故事，而故事的不知怎麼卻換成了他和虎余的版本。

一覺醒來，樓然發現其實他很想念這個老人，心臟因他的離去也抽抽的疼。

不管怎麼樣，活著的人總要繼續。悲傷的情緒，隨著寒冬的過去，漸漸驅散了。

等第一抹綠色出現，猿木兌現了他的承諾，帶樓然去蒼鷹部落。臨行前，眾人送了樓然各種吃食、布料、玩具等等，差點超過了猿木的負重。在他們依依不捨的目光中，樓然踏出了黑猿部落，離開了這個他棲居兩年半的地方。

蒼鷹部落離黑猿部落大約有十天的路程，一路顛簸，樓然根本無暇顧及方向。一路上碰見了不少野獸，除了獵食，猿木都不大理會，直接走人。好在他的速度夠快，一般獵物根本無法追上。

半個月後，瘦了一圈的樓然終於來到了蒼鷹部落，這還是猿木特意放緩速度的結果，否則樓然還能不能喘氣就另說了。

蒼鷹部落的人都很高傲，追求完美，對自己部落有瑕疵的獸人和雌性有偏見，更不用說外族人了。

所以，當猿木詢問巡邏的蒼鷹族人蒼元住在哪裡的時候，被無情的驅趕了。等再次踏進地界，幾隻碩大的蒼鷹立即發動攻擊，兩人狼狽離開。若不是顧忌樓然，以猿木的個性鐵定跟這群無禮的傢伙幹上一架。

又花了幾天的時間，尋了好幾個山頭，兩人依舊一無所獲。

正在兩人像無頭蒼蠅似的亂竄的時候，恰好碰到一個外出的老獸人，難得善心大發的指路。這人雖然也是蒼鷹一族，但明顯高傲程度沒那麼惹人厭。

根據老獸人的指示，樓然二人很快的來到來到一個群山圍繞的山頭。這個山頭不高不低，在眾多山峰之中並不顯眼，若不是有人指路，要找到恐怕還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猿木帶著樓然躍到山腰處，遠遠的聞到一股肉香。兩人終於放下心來，看來真的在這裡，而且那人估計還活著。

循著香味，兩人找到一處造型奇特的地方。

當然，對於樓然來說再熟悉不過了，若是打造再過精密一些，那便是常見的鐵柵欄。

樓然撫著胸口，那裡躁動的厲害。這裡的人或事物與其他空間有聯繫。

還沒等到兩人走進，邊聽到一陣「叮鈴鈴」的聲響，低頭一看，發現他們剛剛碰斷了幾根纏繞在樹上的及其細微的藤縣。

還沒等樓然做出反應，就見到一個老人拿著一把近兩米的弓箭走了出來。見到是一個獸人一個雌性，老人依舊沒有放鬆警惕。

「黑猿部落的崽子？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你好，你是蒼元前輩吧？」猿木上前招呼，「我是棕猿部落猿布的外孫，黑猿部落的猿木。」

蒼元這才手了弓箭，畢竟猿木是恩人後代，但蒼元並沒有顯得親近，「你們來這裡幹嘛？」眼見著猿木*米的獸身，很不待見，「那麼高，讓我這老獸人仰視你嗎？」

猿木不好意思的抓抓頭，趕忙把樓然放下來，變成人身。

「咦？你怎麼會有這個傢伙？」蒼元看見樓然手上的唐刀，兩眼滿是驚異和警惕。

「你好，我聽說你見過一些奇特的事情，特地來打聽一下。比方說長鬍子的雌性……」

樓然說到這裡，停頓一下，看著老人突變的臉色，他確信這個老人真的知道什麼。

就在樓然想要繼續詢問的時候，從柵欄后的山洞裡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阿爺，今天是什麼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