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偶遇
「賀師兄,燕師兄。」
初陽升起,溫暖的陽光灑在賀雲卿肩頭,金色的光澤自發梢流淌下來,更顯清逸。然而,賀雲卿此刻的心情卻絕對算不上好,他盯著一旁露出無害笑容的燕枯心,眼神危險:「師弟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若是一天兩天也就罷了,從雲霄城歸來到現在足足一個月的時間,燕枯心一直跟在賀雲卿身後,寸步不離。便如同此刻,燕枯心攤了攤手:「師弟同樣在練劍。」
賀雲卿道:「我練完劍便要去師父那裡一趟,師弟也要一道么?」
燕枯心答道:「有何不可?」
賀雲卿手指一松,一個小小的玉瓶便「嗖」的一聲飛到燕枯心懷裡,他兩指一夾,便將玉瓶牢牢攥在手裡。揭開瓶塞,一股丹藥的清香撲面而來,燕枯心細細辨認了一會兒,輕聲問:「是清心丹?」
賀雲卿點點頭。正是玄雲子煉製的清心丹,賀雲卿得了兩顆,一顆存在儲物戒內,另一顆則用玉瓶裝了交給了燕枯心。
黃榜之爭后,兩人的關係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賀雲卿依舊冷漠,燕枯心仍然心狠,可兩人之間,卻有股難言的默契縈繞著。對於燕枯心確是小說中導致玄機門滅亡的罪魁禍首這件事,賀雲卿心中自然還有芥蒂,但是相處以來,賀雲卿卻發現,燕枯心和小說中描繪的那個人簡直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師兄特意給我的?」
賀雲卿神色淡淡:「算是感謝你的聖靈果。」
「師兄,聖靈果可是師弟以命博來的,師兄只給清心丹,也實在太過小氣了。」
「早知師弟如此英勇,當日我就該把師弟丟給柳長河的。」
燕枯心自知理虧,訕訕一笑便將那裝了清心丹的玉瓶扔進儲物戒里。面上雖然帶著懊惱的情緒,他眸間卻閃過一絲笑意,顯然心情極好。
「師兄,你打算什麼時候衝擊金丹呢?」
賀雲卿搖搖頭:「具體時間我也不能斷定,但應該就在不久之後。你呢?」
幾日爭鬥他獲益良多,剛剛回到玄機門便隱隱有了要結丹的預感。結丹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賀雲卿只是略有預感,真正成就金丹恐怕還需一年兩年。相比較他自己的精進,賀雲卿更驚嘆於燕枯心的天賦與進步。這人本身的戰鬥力他已經見識過了,築基後期時便能輕鬆對抗半步金丹修士。而從雲霄城歸來后,燕枯心已經成功到達半步金丹。在半步金丹達成不久后的十幾天,他居然又感應到突破的跡象,如此天賦,當真十分驚人。
燕枯心微笑:「師弟總不願一直落在師兄後面的。」
很快,兩人便走到了玄樓前的廣場。賀雲卿叫住正要離開的燕枯心:「等等,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燕枯心停下腳步:「師兄這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我也有東西要給師兄。」
賀雲卿掏出一本暗黃色封皮的秘籍:「這個你帶回去看看,你進階雖快,心境恐怕不穩。每晚修鍊半個時辰,於你心境有益。」
燕枯心隨意翻了兩三頁便放到了一邊。反手掏出一塊黑黝黝的方形盒子,塞到賀雲卿手裡,也沒多解釋東西的作用,燕枯心便朝著聽雪殿的方向走過去。賀雲卿將盒子塞到戒中,閃身進了玄樓。賀雲卿如今是玄機門當仁不讓的大師兄,年輕一代弟子的門面,因而無論是招收新弟子、門派會武、監督修鍊,甚至是一些雜務,都需要他的參與,相比較四年前剛來玄機門的時候,他確實忙了許多。
雲霄城歸來后,他順利進入半步金丹,築基後期時面臨的瓶頸已不復存在,但是賀雲卿仍然決定外出遊歷一段時間。
這種想法這段時間更加強烈了。這四年,他一直在玄機門和妖獸森林附近修鍊,雲霄城幾乎是他去過最遠的地方。黃榜之爭中修為的提升讓賀雲卿發現,提升修為最好的方式還是在戰鬥中,就像他穿越的這本書的主角一樣,自東域起步,直至到達整個大陸的中心,歸來時,別的人依舊在原地踏步,而他,已然可以笑傲江湖。
最關鍵的一點原因,還是源自於燕枯心的轉變。
燕枯心如今已是接近金丹實力的修士,他根本沒必要在十年之後與只是鍊氣期的主角作對,就算他會,十年之後,他完全可以輕易地殺死主角而不留後患。雖然在賀雲卿看來,後者發生的可能性很小。
這也就意味著,賀雲卿自己被炮灰的可能性幾乎已經沒有了。
同樣,玄機門也只會是主角登上大陸頂點的開端,而非墊腳石。
他穿越的價值幾乎已經實現了大半。賀雲卿微微一笑,心頭那塊一直壓抑著他的大石也同樣消失了。接下來的日子裡,他不需要考慮玄機門,不需要考慮十幾年後可能面臨的死亡,他所要考慮的一切,只關於他自己,和他所愛的人。
想到這裡,賀雲卿的步伐加快了許多。
「砰!」一個人影從東北角衝出來,結結實實撞到了賀雲卿身上。賀雲卿一動沒動,那人卻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地上。賀雲卿凝神一看,地上的人身形略有些粗壯,卻明明白白是個女子。他皺眉道:「怎麼如此不小心?」
那女子似乎摔得不輕,手托著腰慢慢直起身來:「見過賀仙長。」
「你認識我?」
女子肩膀微微一顫:「婢子是錦衣啊!」
錦衣?賀雲卿沉吟一番,才想起兩年前確實有個名叫錦衣的婢女分在他那邊服侍。然而……這女子衣衫粗糙,面容憔悴竟似三十多歲的婦人,全然沒有當初的可愛活潑。賀雲卿不由疑惑道:「你如今在哪一位師弟手下服侍?」
錦衣沒有回答,反倒不住地磕頭:「還請賀仙長救我!」
錦衣一邊磕頭,一邊講述了她這兩年的經歷。原來,錦衣在賀雲卿那裡服侍了一段時間之後,便被門內管事派到了另外一位築基期的弟子那裡。那弟子與趙青雲交好,錦衣便被趙青雲要了去。
「婢子原以為趙仙長同為核心弟子,應與賀仙長這裡沒有差別……」錦衣眼含熱淚,「誰知,自打雲竹在燕少爺那裡得寵,婢子的噩夢便來了。雲竹與眾管事交好,婢子又曾得罪於她。趙仙長為了討好燕少爺,便允許那雲竹百般折辱婢子。兼之趙仙長得知婢子曾在賀仙長那處服侍,便千方百計向我打探消息,若是婢子哪裡說錯了,便要羞辱婢子,婢子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賀雲卿問道:「雲竹不是一直在我那邊服侍的么?」賀雲卿自是清楚雲竹和燕枯心的那檔子事,兩年來雖然賀雲卿見到雲竹的機會很少,但他早已派人監視著,按理說雲竹是沒有辦法在門中興風作浪的。
錦衣道:「雲竹與眾管事交好,門中童子雖以弟子的身份修鍊,但是每日的靈石分配仍是由管事做主。」
賀雲卿點點頭:「雲竹如今一直在燕師弟那裡?」
錦衣點點頭,起身時賀雲卿注意到了她乾枯的頭髮和明顯有傷痕的手指:「你今日便住到我那裡吧,若是童子問起,你報我的名字便好。」
錦衣大喜,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后,方才慢慢離開。
賀雲卿站在原地,思量許久。他竟不知,這雲竹倒真是個角色。最後一次與雲竹當面對話時,賀雲卿有意將她扔到外門,後來又派童子監視,雖然知曉她勾搭上了燕枯心,賀雲卿也並未將她放在心上。誰知這女子竟有本事將他的婢女調到別的弟子那裡,還能收買他的童子,倒真是讓賀雲卿刮目相看了。
錦衣只是個婢女,自是不了解管事之間的彎彎繞繞。賀雲卿不重色,便是調了他的婢女去別處他多也不會過問,那些管事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有膽子抽調他的人。再說,服侍築基期修士的婢女多是固定的,萬沒有中途換人的道理。
甚至沒有人到他跟前通報一聲!
賀雲卿斂眉,掩去一閃而逝的陰鬱神色。
賀雲卿確實有些生氣。他防著雲竹從中使亂才特意派人監視著,誰知自己的人不僅被人收買,還能被人欺負!這麼想著,那一次他被趙青雲算計,應該也有自己身邊的人通風報信吧!想到這裡,賀雲卿面色更為不善,在後山樹林中邁步許久,他方才緩緩返回自己的居所。
賀雲卿並不知曉,在他返回居所的路上,一個有關他的消息在門內不斷流傳,愈演愈烈,最終演化成一場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