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遺迹
日落山恰是東域和中域交界處的山,位於日落城最西邊。賀雲卿所走的,恰是專為修士設的一條道路。這條路自然不是什麼鬼路,修士生命漫長,便是三五十年不再露面也是正常,兼之中域返回東域的路並不是這一條,在凡人眼中,這條路便漸漸成了有去無回的「鬼路」了。
進入山中,賀雲卿面前豁然開朗。
山並非山,只是一座大型的傳送陣。路盡頭有一個白鬍子修士正在收取靈晶,賀雲卿足足-交了六塊中品靈晶,那修士方才允許放行。
見賀雲卿眉頭微微皺著,白鬍子修士解釋道:「你是從東域過來的吧,各城之間只收兩塊靈晶,兩域之間自然要多收一些。何況中域靈氣充足一些,你多交一點靈石並不虧。」
白光一閃,獵獵的風聲呼嘯過後,賀雲卿面前便呈現出一座巨大的城池。城池極高,站在平地上向上看,城內白色的巨塔高聳入雲,塔尖隱在雲端若隱若現,遠遠望去,便有一股莊嚴巍峨的氣息傳來。賀雲卿心下瞭然,這便應該是傳說中的丹塔了。
丹塔乃是大陸所有丹修眼中最為神聖的所在,也是這片大陸最為頂尖的勢力之一。丹塔本身便是二品宗門,兼之天下修士無不對修士趨之若鶩,丹修地位崇高,丹塔便更加神秘尊崇。要知道,這片大陸里的一品宗門只是傳說中的存在,賀雲卿看過小說結局,自是明白這世間確實有隱世的一品超級宗門,不為人知罷了。但現在,在大陸多數修士的眼中,二品宗門便是極致,是真正的龐然大物。
「叮鈴叮鈴叮鈴……」
賀雲卿猛地向後一退,身子避讓,任那疾馳而來的靈禽向前衝去,最終撞上了白色的城牆。他閃身時還不夠快,手臂蹭下了幾根色彩鮮艷的羽毛。
「咕嚕!」
一個黑衣修士緊抿著唇,雙目凝視著禽鳥,揮刀便砍了過去。
那鳥兒受了驚,瘋狂地拍著翅膀,便要往城裡飛。男修動作更快,如同一道閃電般飛了過去,轉瞬便騎在靈禽身上,手指扼住頸部,迫得靈禽緩緩降下速度,老老實實停了下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一個女修走上前,向那黑衣男修道了一聲謝,便湊到那靈禽跟前,輕撫著它的羽毛,輕輕說了一會兒話。靈禽耷拉著腦袋,轉過去蹭著女修的胸口,看起來乖順無比,只那雙眸子暗淡了下來。那女修取了一丸藥沖水給那靈禽服下,靈禽方才漸漸恢復了活潑。
「這靈禽應是南域的奇獸門訓練的吧?」一個中年修士問道。
那女修答道:「正是,我祖上與奇獸門有舊,這靈鳥正是由奇獸門得來。只是這幾日不知為何,它好似受了驚嚇一般,便是我用奇獸門的法決駕馭,它卻一直不肯聽話,剛才若不是這位道兄,恐怕我是追不上它的。」
「莫不是與瓏淵遺迹的開啟有關係?」其中一個修士提了一句。眾人紛紛安靜下來,凝神思索著,片刻之後便都接受了這個說法。
賀雲卿剛來,自是不明白這些修士談論的是什麼。交了靈石進入城內,一股與東域諸城絕不相同的氣息撲面而來,靈氣充裕不說,就連空氣中也帶著藥草的清香。這便是丹城,丹塔之城。步入城中,先是一道寬闊無比的道路,慢慢往前走,一條繁華的街市便呈現在賀雲卿眼前。名為丹城,這街市上售賣得最多的自然是各式各樣的丹藥和藥草。賀雲卿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清心丹和風靈丹,藥草也有高品階的混雜在其中,不得不讓人驚嘆丹城的底蘊之深。
賀雲卿隨意掃了兩眼,忽然,他停下了腳步。
「這顆珠子怎麼賣的?」
售賣草藥的修士隨意掃了一眼:「黑色的么?這是我在孤峰山上採藥時偶然撿到的,你給一塊下品靈晶即可。」
賀雲卿遞了一塊靈晶過去,將黑珠放進儲物戒里。
夜間,他便從儲物戒里將黑珠掏了出來。這黑珠外表平淡無奇,可賀雲卿卻能察覺到其中隱隱的靈氣波動,似乎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著似的。賀雲卿又將明輝給的那顆黑珠拿出來細細比較一番,雖同為黑珠,一個晶瑩剔透,一個死氣沉沉,一看便不相干。
他將黑珠扔回儲物戒中,便不再關注了。
「瓏淵遺迹今日正好開啟,你我不如一道去看看?」
賀雲卿眉頭微皺,自步入丹城以來,他已不止一次聽過瓏淵遺迹這個地方。當下便跟隨那兩人身後,隔著一定的距離,剛好不會讓那兩人察覺。入城那日見到的黑衣修士不知何時飛到賀雲卿身邊,冷冷盯著賀雲卿看了一眼,便提速向前。
毋庸置疑,黑衣修士乃是一名刀修。雖同為武器類的修士,刀修劍修卻並不融洽,兩者都在努力向對方證明自己才是最強大的修士,因此賀雲卿在這裡遭受冷臉也很正常。
再說,黑衣修士在城門前幫助女修捉住靈禽的舉動也證明了他並非兇惡之人。賀雲卿微微一笑,提速跟上。
瓏淵遺迹前已經站滿了修士。一路行來,賀雲卿也漸漸明白了瓏淵遺迹是一名隕落的元嬰期丹修的墓地,雖然只是元嬰期修士,但是瓏淵的煉丹能力卻是同期修士中最強大的,且他隕落於靈氣資源充足的時期,遺迹中應也有許多當世已然絕品的丹藥,便是元嬰期修士都要垂涎。據說除了丹藥之外,同時出現的還有一片精心栽培的葯植園,甚至還有瓏淵的煉丹傳承。
各地的修士們如同蝗蟲一般漸漸聚集了過來。賀雲卿站在修士群中,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強大威壓,神情漸漸嚴峻起來。
「來了!」不知是誰忽然大吼一聲。
「隆隆隆隆隆隆……」一股彷彿來自上古時期的強大威壓自空中傳來,立刻覆蓋了在場所有的修士。原先壓在賀雲卿肩頭的沉重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他甚至不敢反抗的強大力量。場內響起了修士的慘叫聲,斷斷續續的,卻讓每個人的大腦綳得更緊,劇烈的疼痛傳遞至四肢百骸。
血腥味擴散開來。天空彷彿被濃雲遮蔽一般染著滾滾的煙塵,那「隆隆」的響聲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才漸漸消失。天空重新放晴。
賀雲卿盯著自己青筋畢露的手,又盯著周圍神情疲累甚至受傷吐血的修士們看了良久,心情慢慢變得沉重。
到底進,還是不進呢?
根本不需要他做選擇。響聲消失后,紅光漸漸包裹了遺迹四周所有的修士。賀雲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那紅光帶起,漂浮在半空中,漸漸地,被傳送到遺迹的中央。而那些未曾抵抗住響聲的修士,則每一個都被留在了原地……
落地柔軟,卻很穩。賀雲卿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被紅光傳送到了一處藥草園裡。他對面正是那黑衣刀修,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發現賀雲卿的靠近,他瞳孔微縮,問道:「你也被傳送到了這裡?」
賀雲卿點頭:「嗯。」
黑衣刀修道:「此處雖是藥草園,但草藥品種卻有些次。」
「看出來了,我們沒有被傳送到好地方。」
黑衣刀修輕哼一聲:「若是傳送到丹藥室,有沒有命都未知。瓏淵雖是正道丹修,但傳聞他行事亦正亦邪,古怪無比,說不定哪一處就有陷阱,你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賀雲卿微笑:「謝謝提醒。」
兩人在藥草園周圍巡邏了一周,卻沒有見到除了他二人以外的任何一個修士。賀雲卿對於尋寶和接受傳承並沒有興趣,被紅光傳送到遺迹里也是偶然,相比較而言,他更希望找到出去的路。
「啪!」
賀雲卿轉過身去,便見黑衣修士握住刀柄,眼神明顯帶著驚愕:「我刀口颳了一片葉子下來……」他手指指著的,只是一株平淡無奇的嫩黃色小花。
「啪啪啪啪」的聲音仍在繼續著。賀雲卿便看到一大片藥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粉化,最終化為煙塵。葯植園在他們的視線中逐漸消失,一陣強光閃過,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便是一個狹窄的密室,密室的四周由一塊光滑無比的石頭構成,無論怎麼觸摸,都沒法找到一塊粗糙的平面。
賀雲卿忽然知道張無忌被趙敏算計了的感覺了。
黑衣修士仍是手握著刀柄,一動不動。
「這應該是一個陣法吧!」
賀雲卿點頭:「你剛剛隨意刮到的藥草應該就是陣眼,但是這個呢?」
兩人盯著光溜溜的石頭看了半晌,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黑衣修士對著石頭狠狠地揮出一刀,刀光閃爍,刀影紛飛,然後,兩人面面相覷。
石頭依舊光滑如舊,一絲裂痕都沒有。
黑衣修士冷峻的臉孔裂開了:「我再試一次。」
噼里啪啦一陣響動之後,還是一絲裂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