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事物總是相對的，公主府越熱鬧，謝府就越冷清。好幾次，晚膳時謝府的大餐桌前坐著的就謝家四個老人——謝老夫人、謝老爺、謝大夫人、和謝二夫人。

「孩子們這幾日上哪兒去了？」一日謝老爺問旁邊的大夫人道。

「在公主府用膳呢。」大夫人答道。

「阿澤每日下學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他七七姐，連我這個娘親都不要啦！」說話的是二夫人。

「阿澤還小，粘著公主倒沒什麼稀奇，你看其他幾個孩子，以往每日怎麼也得陪陪我們說會話，可現在倒好，除開上學、工作外，就是待在公主府，也不知道他們玩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呢。」大夫人接著二夫人的話說到。

「你們吶，應該滿意自己有這麼個能幹的兒媳，能把大家都聚在一起！」老夫人笑道。

「娘親說的是。不過我倒是挺想知道這些孩子們每日都玩些什麼呢。」謝老爺道。

「要不，趕明兒，讓玉瑤帶著她那些好玩兒的來我院子里走走。讓我們這些老骨頭也好開開眼。」謝老夫人說。

「這倒是個好主意呢！恰巧潤雨這幾日也會來府上。」說話的是大夫人。潤雨這孩子因為謝言結婚的事情在家待了大半個月，哪都不願意去，不去看朋友，不去上學，這次能主動來謝府還是因為老夫人的生辰就要到了，她得來祝壽呢。

謝老夫人生日屬謝家每年最大的活動了。各方新朋好友都會在那日聚集在謝府，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祝謝老夫人福與天奇，福如東海，長命百歲，歲歲平安。當然作為東道主的謝府也會在那日晚上奉上一場美輪美奐的表演，一來答謝各位親朋好友，二來這些節目中的某些也是子孫們向老人表示祝賀的一種方式。以往的每年宴會都是由大夫人和二夫人共同協商安排的。

王潤雨是大夫人的親侄女，每年都會在謝家待上幾個月直到老夫人過完生日，這宴會上自然少不了她的表演。作為才女，王潤雨的表演確實很有看頭。她不是輕歌曼舞，就是高山流水，總是好評如潮。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公主府園子里池塘中的荷葉漂浮在水面上，慵懶地樣子讓人看了便多了幾分睡意。此時的玉瑤正卧在房間的軟榻上，閉著眼睛休息。

「七七姐，七七姐。」說話的人是夏葉。

「怎麼了？」玉瑤睡眼惺忪看著眼前的人。

「老夫人讓您過去一趟，說是讓你給介紹介紹你們這幾日的新玩法呢！」

「啊？什麼？」玉瑤瞬間清醒，說，「會不會是老夫人嫌我帶壞了她的孫子孫女們呢？」

「應該不是的，七七姐不要擔心。」

不擔心才怪，玉瑤在心裡發慌：這老人不會訓斥我一頓，讓后禁了我這遊戲吧？要是這樣，我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打發！

玉瑤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雲姑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這是玉瑤第一次到老夫人這裡來。剛一進老夫人的房間，一股檀香傳來。隨著越來越多的香氣進入玉瑤的體內，她慢慢地心平氣和下來，細細打量老夫人的房間。

正對房門的是一張雕著牡丹花的圓木桌，桌上放著一套精緻的淡藍色茶具；進門左轉又是一道小門，掛著白色的珠簾；掀開帘子進去，入眼的是一張大床，床上正中擺著一張小桌，桌上放著幾盤小點心；小桌的兩旁坐著老夫人和大夫人，床的兩側擺了四張椅子，左邊第一張椅子坐著二夫人，右邊椅子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子。

女子約莫二十歲歲，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竟是一個絕色麗人。

雖然看美女是玉瑤的一大愛好，可是此刻她卻收了視線，走向前，微微行禮，道，「給祖母，母親，二娘問安。」

「坐下吧，」老夫人柔聲說道。

「玉瑤，這位是舅舅家的潤雨，你應該是還沒有見過的。」待玉瑤坐到二夫人旁邊后，大夫人指著王潤雨像玉瑤介紹到。

「表妹，你好！」還未等大夫人向潤雨介紹她，玉瑤已經沖著正在打量她的王潤雨熱情說道。今天總算是見著這位表妹了，果然是個大美女！這樣的女子自己都喜歡，謝言一定也很喜歡。

對面的女子被玉瑤突如起來的親昵微微震驚到了，不是傳言說這位公主很是囂張跋扈的嗎？可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王潤雨臉上的詫異轉瞬即逝，換上了平日的微笑，起身行禮道，「公主好。」

是「公主好」，而不是「表嫂好」。可見王潤雨並不能接受眼前這女子就那麼代替了自己的位置成為了謝家長媳。是呀，換做再大度的女子，也不能對一個搶了自己愛人的女子表示接受。

謝言是王潤雨的大表哥，她尊敬他、崇拜他、喜歡他。在王潤雨的眼中，謝言的一切都變成了可愛的模樣。他不愛說話是謹慎小心、考慮周到；他表情嚴肅是為人正直。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開她和他的玩笑，他們說大表哥會是她的夫君，她將是謝家長媳！起先她也不不以為意，只是覺得有些小小的開心。到後來慢慢長大懂得是什麼男女之情之後，她便在心裡告訴自己，大表哥將是那個和她執手相攜老的人！可是，是眼前這人打破了一切。她將自己關在家中不見任何人，她害怕從別人口中聽到大表哥已娶他人這個木已成舟的事實。她高傲，不願意再見謝言，可是她愛他，不見他她心裡難受。

這一次來謝府，她告訴自己一定要乘這個機會斬斷對大表哥的情絲，不要讓自己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

「不要這麼客氣呀，你叫我七七姐便好！」玉瑤搖搖手，示意她隨意一些。

「母親從小告訴我，要有禮。公主是君，我是民，不可壞了規矩。」王潤雨頷首低眉道。

「隨你，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面對盡然不買賬的女子，玉瑤有些不知所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玉瑤本是想著和她親近些，也好提納妾的事情，可是眼前的女子話語之間已將她拒在千里之外。

「玉瑤，聽說你近來有不少新奇的玩法呢，來，讓祖母見識見識？」果然薑是老的辣，老夫人一眼就瞧出了兩個年輕女子之間的不對勁，趕緊出口岔開話題。

玉瑤笑道，「祖母，我那些都是小兒科的東西，怕是入不了您的眼！」

「無妨，你且教教我們幾個老人吧！」

玉瑤只得順從，從站在她身後夏葉的手中接過撲克牌，拿出來展示給老夫人看，並一一解說。

老夫人被玉瑤口中的這些新名詞逗得直樂。

「這個什麼『勾』這個還真是像一個鉤子呢！咱們玉瑤呀，就像一把鉤子，緊緊抓住了阿言的心！」老夫人拿起手中的一個方塊j對著大家說道。

到底是沒有談過戀愛的人，被別人就這樣說自己，玉瑤立馬就臉紅了。

「那多好啊，母親，這樣您吶就可以早日抱上曾孫了！」二夫人道，她並沒有多喜歡玉瑤，也並沒有多討厭玉瑤。可是自家阿澤喜歡，老夫人也喜歡，她自然要多花點心思和玉瑤套近乎了。

二夫人這話一出，玉瑤的臉越發的紅了。

大夫人沒有接話。玉瑤和謝言是皇太后親自賜的婚，他們一家人不能違背。這段時日的接觸，玉瑤也一點不像傳言那樣刁蠻任性，反而溫柔有禮，跟謝家公子小姐們打成一片。大夫人心裡是早已接受了玉瑤，她也很想早日抱上孫子，可是她不能當著王潤雨的面表達這種感情。

聽見這話的王潤雨表面在微笑，內心卻在滴血。她恨玉瑤，也恨二夫人這樣的牆頭草們。

王潤雨裝出一副在仔細聽玉瑤介紹牌的的樣子，實際上思緒早就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他們說，大表哥和公主很恩愛，他們說公主並不像傳言那樣刁蠻任性，他們還說公主為了救阿澤差點連自己的命都丟掉。現下她見了這公主，心中只有痛恨，痛恨她奪去了自己的幸福，痛恨她會這些新奇的玩意，惹得大家都喜歡。謝府的人以前最喜歡的是自己，是溫柔賢惠多才多藝的自己呀！

玉瑤對王潤雨的想法完全不知情，她不知道王潤雨對她已經充滿了痛恨和嫉妒。古時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所以她以為以一個古代人的思想只要自己跟王潤雨提出讓她嫁給謝言，她一定會答應的。

「玉瑤，今年生日宴會由你來操辦可好？」老夫人瞧著手中的撲克，不經意的對玉瑤說。

以往老夫人的生日宴都是由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布置的。玉瑤才來謝府一個月左右老人就將這等大事兒交給她，足見老人對她的喜愛和信任。

「母親，玉瑤這剛入謝府，要學得東西挺多，這操辦生日宴也挺辛苦的，不如今年先讓她歇歇？」說話的是二夫人。倒不是她真那麼關心玉瑤，而是好不容易每年有這麼一個撈油水的機會，讓給了別人就太可惜了。

「是呀，母親。」大夫人應聲道。

「祖母，二娘說的對，我沒有操辦這事兒的經驗，您生日何等的重要，到時候搞砸了就不好了。今年是我第一年入府，您就先讓我看看娘和二娘怎麼做，我學著。到時候我學得差不多了，就由我來辦，您看怎麼樣？」倒不是玉瑤真的沒有能力辦這件事兒——以往上學的時候她策劃了好多次學院的迎新晚會呢，而是因為她覺著如果自己答應就意味著將會有很多麻煩事纏身，她目前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解決這些事情。

傍晚時分，眾人都從老夫人院子里離開。

「潤雨，」玉瑤喊住正欲和大夫人一同離開的王潤雨，「來謝府這麼久，我都沒有仔細逛過，你比我熟悉這裡，你能不能帶我到處逛逛？」其實玉瑤的潛台詞是，這謝府終歸是你的地盤，我只不過是個外人。

王潤雨聽完玉瑤的話，感覺到對方的意思像是在說：「現在你是比我熟悉這謝府，可總有一天我才是謝府的女主人。」於是她微微蹙眉，「公主，這恐怕是不行了。我剛到謝府，有些累，我想休息一下。」

玉瑤尷尬笑笑，說，「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王潤雨向玉瑤稍稍行禮，頭也不回地拉著大夫人離開了。

「七七姐，這人怎麼這樣啊？」夏葉替公主感到不滿。

「正常！」玉瑤不以為意。看來自己低估了王潤雨這個古代人的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