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當林初童準備使出一招祖傳雜技——翻白眼時，叮的一聲，電梯停在十一層。

電梯門緩緩打開。

「……你說陳躍會去參加婚禮嗎？」

「必須的必啊，與我長跑十年的女朋友就要嫁人了嘛……」

然後各種嘻嘻哈哈23333……

林初童看到一對職業look的年輕男女站在電梯門外。

兩人本來還有說有笑的，在看到電梯里站著的人是陳躍時，瞬間如遭雷擊，立即噤聲。

男的流汗道：「陳董好！」

女的一臉恨不得把剛才說出去的話全吞了的表情，僵硬的陪襯：「陳、陳董事長……」

陳躍就站在電梯里，沒什麼表情，只問：「不搭電梯？」

「不不，我們等下一趟吧，人多怕擠著您！」

「是、是，陳董事長您慢走！」

林初童不解，她是有一噸重還是怎麼著，這麼大個電梯就兩個人還怕擠著他？

然後電梯門合上，陳躍不說話，林初童擦了把冷汗。

好死不死剛下兩層，門又開了。

進來一位老大叔，西裝革履，像是部門領導，門關上的一刻他認出了陳躍，立刻殷勤握手：「是阿躍啊！在這兒看到你真是難得，怎麼，來看你大哥和嫂子？」

陳躍生硬的彎彎嘴角，算是對他笑了笑，回握了他一下，「嗯。幾年沒見，你頭髮禿得更厲害了。」

林初童站在角落，差點被這對互相揭短的忘年交搞吐了。

老大叔不曉得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只是呵呵的摸摸頭頂：「搞技術的輻射脫髮嘛。哎對了，你哥嫂的婚禮準備的怎麼樣了，聽說要去愛情海舉行呢？」

陳躍面癱臉：「他們結婚，關我屁事。」

老大叔「哦」了一聲，又說：「你都二十八了也別單著啦，」然後拿眼神比劃了一下躺著也中槍的林初童：「老是跟這些男孩子混在一起，他們能跟你談戀愛嗎？快找個像樣的女朋友吧。」

陳躍伸手搭了老大叔的肩膀，耳語：「小聲點，人家有男朋友的。」

林初童這才想起來自己不僅是個男人，還攪基。

老大叔膽怯地回頭看了看林初童，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好接下來一路順行無阻，直接到了一樓。

這部超囧電梯，她反正是不想坐第二次了。

大概也能理解，之前陳躍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去那麼偏僻的海邊獨居，四個字——耳根清凈。

也明白為什麼要跟博大解約，離開蘇怡。五個字——眼不見為凈。

畢竟全公司，以及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在熱烈議論他的ex嫁給他哥的尷尬事。

而且他哥還肆無忌憚的每天上演膩膩歪歪秀恩愛戲碼。

她不是單身狗也看不下去了，更何況苦逼如陳躍……

叮。

門開了。

然後她看見蘇怡站在電梯外。

林初童突然覺得緊張。

而蘇怡只是微微抬眼，在看到陳躍的一瞬，居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呀，你怎麼來了？」

巧得像一次偶遇。

好像剛才攜下屬瘋狂逃竄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林初童懷疑她是不是在上戲北影拿過什麼學位，這演技也太專業了，媲美金馬影后。

老大叔要下負一層取車，留在電梯里跟陳躍say拜拜，還一臉「你們一家人慢慢聊」的表情微笑著離開了。

林初童和陳躍走出電梯。

陳躍一句話戳穿蘇怡：「悠著點跑，小心閃著肚子。」

蘇怡彷彿習以為常，一點也不尷尬，跟著從電梯里走出來的陳躍，邊往外走邊說：「晚飯還沒吃吧？要不上我們家吃飯去，你哥找了個很會做菜的私廚，給你做最愛吃的菜。」

林初童抬頭看陳躍的臉色，心想，這頓飯哪還用做什麼菜呀？有ex+情敵這道主菜，佐以你儂我儂大秀恩愛為飯後甜點，陳躍就算坐著不吃，也會被活活撐死的吧。

要不幹脆給你們夫婦倆取個藝名叫缺心眼兒組合算了，專註心塞一百年。

「還沒。」陳躍說：「因為我的助理正在家裡給我準備晚飯，而你們卻把人帶來這裡，要不我早吃過了。」

「哎呀，是嗎？」蘇怡毫無愧色，像是第一次聽說一樣，表情還挺驚訝：「真是胡鬧！可能是你哥太關心你，請助理過來了解一下你的情況吧。怎樣，最近在忙什麼？」

「忙著玩。」

「散散心出去走走挺好的，上本書完結之後你停筆了很久，讀者電話都托熟人打到我這兒來了呢。怎樣，最近有沒有新的寫作計劃？」

「有的。」陳躍故意吊她胃口，「不過，寫作方面的事，還請工作時間聯繫我的助理林先生，他會告訴你有關於我的所有計劃和安排。」

蘇怡目光越過陳躍，惡狠狠瞪了林初童一眼，瞪的她一個哆嗦，之後又換上笑臉對陳躍笑眯眯：「那好吧，不耽誤你和助理吃晚飯了。既然你現在想回去，那麼我送你？還是要車，或者司機？」

「不用了，我打車。」陳躍說。

蘇怡深知他的習慣：「帶錢了沒有？」

「有他，」陳躍指指林初童：「我出門不用帶錢。」

蘇怡詫異的望著林初童：「是嗎？」

林初童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起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蘇怡的專屬座駕由她的老公緩緩停穩在腳邊，陳宇寧下車給老婆開門，問陳躍：「一起？」

蘇怡替他搖手。

陳宇寧有點惋惜的看了陳躍一眼，臨走前突然對林初童說：「他最近氣色好了很多，謝謝你的照顧，林助理。」

林初童有點受寵若驚，「應該的，分內事。」

又惹得陳躍不悅：「你是我的助理，比他地位高，用不著對他這麼卑躬屈膝的，掉價。」

十分鐘后，林初童十分掉價的帶著陳躍在大馬路上一二一，吃灰。

一輛輛汽車呼嘯而過，陳躍問：「你準備什麼時候打車？」

「沒錢。」

從科技園開車回家還得一個鐘頭呢，走回去還不得斷腿啊？

陳躍皺眉：「怎麼不早說。」

「為了給你機會在ex面前拽一下啊，」林初童回憶他剛剛一臉「我吃軟飯我自豪」的表情，說：「那時候如果我說我沒錢，你豈不是很尷尬？男人嘛，關鍵時刻，怎能掃興？」

話是沒錯，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的感覺？

陳躍眯眼，微微上揚的眉毛似乎暗藏笑意，「走回去，你行嗎？」

「就當減肥好了，幾天沒見你似乎胖了呢。」林初童邊走邊說。

陳躍默默收腹：「你不是說，我胖了會更帥？」

那是林初童的辭職感言，被他這麼一提，突然覺得這話聽著太矯情，她反倒被當初的自己噁心到了，「對，越胖越帥，簡直帥的我不敢直視，帥瞎了我的鈦金狗眼……」

走了很久，走上了人行天橋，橋下燈火燦爛，車流如龍，遠處萬家燈火，一片通明皆為幸福點亮。

他們的家還遠在十萬八千里。

累了，停下來歇歇腳。

陳躍背靠護欄，林初童趴在上頭，弓著腰，t恤上透出一道背脊的形狀來，真是瘦的寒心。

陳躍問她：「這麼多天沒見，就沒什麼話想跟我說的？」

夏天已接近尾聲，微風拂過，空氣里有種炙熱淡去后的涼意，林初童的劉海也被吹得飄起來，清秀的眉毛若隱若現，他這才發現，男人婆其實長得蠻耐看的。

林初童的眉毛一會兒卷一會兒松，想了想，說：「我想跟你說，核桃這篇文徹底火了，在我們浮光文學網站上也設置了vip章節，訂閱率挺高的，加上那些打賞和全勤獎勵什麼的，文才發了一半，已經賺了幾十萬了。」

「挺好的，如你所願，總算沒撲街。」

「不是，你聽我把話說完哈！我的意思是，既然這本書賺了錢，那麼你之前的開銷費用，能不能給報銷啊？」

陳躍：「……」

「一共六萬七千八百五十一塊三毛五！」

陳躍：「……」

林初童以為他不信或是想賴賬，急忙說：「每一項開銷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收據發票都在。」

陳躍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了。

兩人繼續餓扁著肚子往回走。

陳躍不甘心似的，又問：「除了錢，你就真沒什麼話想跟我說的？」

林初童心想，您到底是想要聽我跟你說什麼啊？

白吃白喝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你卻一聲不吭的跑了，你這個白眼兒狼，嗯？

出門不留口訊，手機不帶,qq微博微信一條不回，你這麼混球你家裡人知道嗎？

才寫一篇作品就吃回頭草，還跟博大一輩子不解約，不是說好只做我的簽約作者嗎，你逗我玩？

哥哥嫂嫂都是你的打工仔，卻裝成被剝削的窮光蛋，坑我這個二次元世界請來的逗比青年？

我真是對你無話可說。

還想讓我當你的助理是吧？不想回博大找虐是吧？想借我折騰蘇怡是吧？哼哼，我如你的願。

「其實我想說的是，」林初童裝出微怒狀看著陳躍，眉毛倒豎：「有你的才華和我的抱負，我一直很期待咱們能聯手干出一番事業的，我老早就把你當成我哥們兒了，躍哥。」

陳躍意外的挑眉：這丫頭又要犯什麼二？

「但是沒有想到，在創業初期的道路上，就遭到了躍哥您的背叛。我是因為放心您的人品才沒有跟您簽訂合同的，沒想到，你居然會重回博大，即便博大是你家開的，但是*絲的約定就可以被隨意踐踏嗎？」

說完還用「不是說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嗎」的表情噙淚看他。

原來是為了這個生氣呢。

陳躍努力憋笑：「我只是撤銷了退股，是想著萬一跟著你一輩子紅不起來，至少還有口飯吃。做這樣的決定，你覺得是我在逃避也好，發神經也罷，但蘇怡負責賺錢，我負責創作，這種舊的模式肯定是維持不下去的，我想要轉型，除了你之外也會組織一支新的團隊，打造一個不同於以往的新寫作風格。所以蘇公子封筆是勢在必行的，也代表，以作家這個身份來說，我還是你的。確切點說，只是你一個人的。」

林初童：「……」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啊！就是說蘇公子自此封筆，陳大爺為她所用！？

真的嗎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她這是要發啊！！！

等等，大神，你這次再耍我的話，小心我就咔擦……

「想好了沒有，要不要繼續做我的助理？」陳躍打斷她滿腦子的歐美暴力血漿片。

「大神！請務必收下我的膝蓋！」林初童毫無節操的撲過去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