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辛楠，你眼睛很漂亮，為什麼要用這麼難看的眼鏡遮住它？」

「辛楠，還是戴上眼鏡吧，我討厭那群小子看你的目光。」

「辛楠，周六一起出去玩，不帶安藍他們，就我們兩個。」

「辛楠，牽手會讓你感到討厭嗎？……不知道？那……試試怎麼樣。」

「辛楠，我剛剛看到你上課偷偷睡覺，昨晚做什麼壞事了？……呵，不逗你了，筆記借你，不明白的來問我。」

「辛楠……辛楠……辛楠……」

溫潤柔和的男聲始終在耳邊回蕩，記憶中男孩的樣子早已模糊，只記得他唇邊的笑容乾淨溫暖，像斜斜細雨般輕打在平靜的心湖上，盪起圈圈漣漪。

「叮——」

一聲簡訊鈴聲驚醒辛楠，她倏地睜開眼，眼前的天花板模模糊糊的，怔了怔，翻過身她閉上眼，眉心輕蹙。

很多年都沒做過這樣的夢，怎麼突然又夢到了？

徹底趕走睡意后，她翻身起床，光腳踩著地板走至窗邊拉開窗帘，晨光刺得她眼睛微微一眯。垂眸望下去，小區的水泥地上濕濕的，像是清晨剛下過雨，辛楠從抽屜里拿出摺疊雨傘放進包里，以防萬一，還是帶上傘吧。

換好衣服拿起手機查看消息，一條未讀簡訊浮現出來。

「我今天回國，晚上去接你吃飯。」

辛楠咬著指尖，想了想，回復：「好，那我就不開車上班了。」

看著辛母發亮的眼睛，就知道一定沒有好事，為了躲過去，和辛母說怕趕上高峰期所以她沒吃早飯就從家裡跑了出來。走出小區，她才鬆了口氣，雖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但能躲一天也是一天！

這個時候地鐵里人並不多，有的車廂還有很多空位，以前人多擠地鐵時沒覺得，人少后辛楠發現地鐵里空調極冷，從頭頂上方吹來一陣陣冷風，冷得她身上汗毛都全部站立，最終忍不住抱著雙臂跑到車門前站著，看了一眼車站列表之後她忍不住嘆息，還要一個小時后才能到站。

戴上耳機，開始有點後悔沒開車上班。

***

進入醫院，出了電梯後走向科室，值夜班的小護士剛洗完澡出來，看到她笑著打招呼：「辛大夫，今天這麼早阿！」

辛楠回以微笑，寒暄兩句然後去更衣室換衣服，她穿上白大褂從更衣室里出來，看到幾個病人在走廊里散步，打了招呼之後她回到醫生辦公室。

8點，開始例行查房，辛楠拿著血壓計帶著來實習的學生去查房，實習生跟在她身後，認真謹慎的態度讓她不禁想起自己剛實習的時候，嘴角輕輕彎了彎，走進病房……

病人情況都很穩定，幾個昨天剛做完腎穿的病人十點以後也能下床活動了，辛楠開完醫囑后寫著病歷，八卦專業戶湊過來探聽消息，「辛楠，昨晚又相親了吧？怎麼樣啊？聽說對方很優哦。」

筆尖一頓，辛楠微微抬頭，「你怎麼知道的？」昨天她都是下班后才收到去相親的命令，徐琳琳又是從哪知道的？

徐琳琳神秘一笑，「有人告訴我昨晚在xx餐廳看到你和一名男士約會，我一猜你就是在相親。」

所以說八卦也是要有天分的阿，當大夫真的太屈才了，辛楠看著她心裡感嘆，被她磨得沒辦法，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她的重點在於和對方有緣無分，所以相親又一次告吹。

而徐琳琳聽到的重點卻是，「你說你把他送回家？」見辛楠點頭，她瞪大眼，「你們搞反了吧？他是不是男人？你還是不是女人？」

「這和男人女人有什麼關係？」辛楠十分不解，人家請她吃的飯，她有車，他沒車，送他回家不是很正常嗎？

「算了……那你們後來聊什麼了嗎？有留電話嗎？」徐琳琳問她。

「我開車不說話，這你知道。他也挺明事理的，大概看出我對他沒意思，也沒糾纏我。」辛楠嘴角彎了彎，這一點最讓她滿意。

徐琳琳用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看著辛楠，半晌嘆了口氣，「之前說你情商低，對不起。」

辛楠難得的瞪大眼，剋制住想要伸手去摸她額頭的衝動。

「是我錯了，你根本沒情商那種東西。」徐琳琳認真而誠懇地說。

辛楠：「……」

徐琳琳：「……」

科主任從兩人身後冒出，咬牙道：「你們很閑是嗎？」

辛楠面上一熱，連忙低頭投入到工作當中。

……

下班的時候，徐琳琳叫住她，「辛楠，一起去逛街啊。」

「不行，我今晚有約。」關上置物櫃，辛楠拒絕道。

徐琳琳眼眸微眯，不懷好意地看她：「又相親？」

辛楠無奈的笑：「是我……」話還沒說完，包里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屏幕上顯示著陌生的號碼，和徐琳琳擺擺手，她接起電話：「喂，您好？」

「辛楠。」

醇厚的男性嗓音順著手機傳入耳膜，辛楠背著包向外走去：「我是辛楠，請問您是哪位？」

「裴晉揚。」

辛楠腳步一頓，不知為何心跳突然很快，手覆在心口處，她走進電梯，語氣鎮定：「裴先生，有什麼事嗎？」

對方頓了一下，聲音似夾帶笑意：「晚上我想請你吃飯，有空嗎？」

「沒有空，我已經和別人約好了。」辛楠想也不想的回答，走出醫院大門，正面迎上一個眼眸帶笑的男人，辛楠停下腳步，持著手機的手緩緩放下，眯了眯眼，微笑：「裴先生，來看病？」

「我來看你。」裴晉揚收起電話，悠然笑道。

辛楠吃了一癟，直接繞過他背著包走下樓梯。

「辛楠，你討厭我？」裴晉揚挑眉，跟在她身後。

「裴先生，我們沒那麼熟。」辛楠說著，頭也不回，收回覺得他明事理這個評價。

「辛小姐。」裴晉揚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腳步，「你討厭我？」

辛楠一驚，反射性地想抽回手，他握在她腕上的手看似力度不大，沒有弄痛她，卻意外的難以掙脫。手指微微地麻，她皺緊眉，身體不自覺往後退，「裴先生，您現在的行為已經構成騷擾，再不鬆手我就要喊保安了。」

裴晉揚薄唇噙著笑，把她的動作收在眼底，輕搖了搖頭：「我鬆開你，你會跑的。」

辛楠有些顫抖的手忽然平靜下來，她咬唇微笑，潔白的牙齒在光的照射下閃過一道森森寒光：「不鬆開我，你會挨揍的。」

裴晉揚笑容一僵，伸手攬過辛楠快速退向一邊，強硬的一記拳從面前擦過撲了個空，帶來一陣勁風。他心裡嘖嘆，這一拳要是挨上，非得進醫院不可。

手裡還環著辛楠，他斂去笑容，眸底一抹危險閃過，看向那個俊臉鐵青的男人，冷聲問：「你是誰」話音剛落，下一秒卻悶哼一聲，腹部挨了一肘，頓頓的痛從腹部蔓延開來，鬆開環著辛楠的手，手按著腹部，他背微彎，眉頭緊擰。

「對，對不起。」辛楠臉色比他還難看，指尖微抖，向他道著歉，「我不是故意的，你突然抱過來，我條件反射所以……」

「不用跟他道歉，你做的沒錯。」站在裴晉揚對面的男人冷聲道，伸手拉過辛楠，緊抿著唇盯著他，眼裡的憤怒噴薄欲出，儼然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裴晉揚微眯著眼看著辛楠在男人身邊乖巧的像只綿羊，男人臉色沉如水，低頭問向辛楠：「楠楠，他是誰？」

「他叫裴晉揚，是……我昨天的相親對象。」辛楠向男人解釋道，感覺頭頂那道極具壓迫的視線，微微側過身，不敢看他。

男人看著辛楠避開目光，劍眉倏擰，覺得裴晉揚這三個字有些耳熟。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裴晉揚再度出聲，腹部的疼痛逐漸消散，他挺直身，平靜的黑眸里染上一抹凌厲。

聞言，男人嘴角冷冷勾起，狹長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微芒，攬過辛楠，語氣親昵地說：「楠楠，告訴他我是誰。」

辛楠看向裴晉揚，後者臉色欠佳，白色的襯衫領口微敞，上衣搭在臂間，高挺頎長的一道身影立在那裡，倒有幾分風度翩翩的感覺。

「辛伯琛，我的哥哥。」不由自主地，實話就說出了口。

辛伯琛眸光微閃，挑了挑眉，看向裴晉揚的目光帶了幾分重審。

聽了她的解釋后，裴晉揚臉色稍霽，辛楠抬頭對辛伯琛說：「哥，我跟他說兩句話。」

辛伯琛點點頭，又警告性地瞥了裴晉揚一眼，轉身走出十米開外等著辛楠。

「裴先生，你也看到了，我確實有約，所以……」

「我明白。」裴晉揚莞爾一笑，看向辛楠好整以暇道：「但希望你周日的晚餐時間能留給我。」

「我想你不明白，我並沒有和你共進晚餐的意願，與其你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如……」

「不如你答應了我，免得我一直來煩你。」裴晉揚走近她，保持一小段距離，微一側頭在她耳邊輕聲說，「越是拒絕一個男人就越能激發他的挑戰*，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我以為只有幼稚單細胞的男人才會因一點點小事就被激怒。」辛楠淡淡諷刺。

「只要是男人就都有征服欲。」裴晉揚垂眸看她，從這個角度看，她的身高和他的懷抱剛剛契合，似乎只要張開雙臂就能把她整個人擁在懷裡，眼裡掠上一抹興味，「辛楠，你也可以拒絕我，試試看我的耐心能維持多久。」

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頸側，辛楠心砰砰直跳，渾身都緊繃，她後退一步，「周日我上夜班，沒有空，裴先生，我相親是為了結婚，如果你想追女人談戀愛，那你找錯了人。」說完，她轉身走向辛伯琛，拉著他一併離開。

夕陽的餘暉灑在路面上，裴晉揚微眯著眸，看著辛楠越來越遠去的背影，嘴角隱約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