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紫玉杵

第34章 紫玉杵

卻說哄走了一點紅,謝梓瀾和無花也沒了品評宋剛鬍子、又或者互相嬉鬧的心思。無花也還罷了,這位大濕或者真的徹夜修佛念經、又或者做些個要將人送往西天極樂之地才好保密的事兒,總歸還算頗習慣夜貓子。謝梓瀾卻是個好孩子,除了偶爾睡不著去偷摸斷腿堡後山的滾滾們,也就是洛陽守城戰那幾天沒準時準點睡覺。方才與無花玩鬧時還不覺得,此時卻是一個呵欠連著一個呵欠的,打得底下宋剛等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小禿驢聽著屋內天星幫眾人的厲喝之聲,沖謝梓瀾溫柔一笑:「今兒累著阿謝了,趕緊打發了他們,回去好生睡一覺罷!」

謝梓瀾果然急著回去抱著小禿驢睡覺覺,聞言也不去可惜屋裡頭十一二人好生浪費她的迷心蠱,牽著小禿驢就從窗口跳了進去——人未入、迷心蠱先到,宋剛說起他那師兄左又錚的事情半點兒滯澀也無,信啊畫啊交待得十分清楚,對於那畫中人還帶出幾分愛慕之意,只又感嘆「再美再好也不是真箇溫香軟玉」;只不過無花隨口問起這天星幫的第三號人物、左又錚與宋剛的師妹時,這傢伙在迷心蠱之下,居然都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交待:「珊姑聽說硃砂門來了個神神秘秘的客人,因掌門師兄離開時曾說要來尋硃砂門的『殺手書生』西門千,卻又就此下落不明,珊姑便想去刺探一下冷秋魂與那神秘客人密謀的,是否與掌門師兄失蹤一事有關。」

謝梓瀾挑了挑眉,這倒是個將師妹看得比師兄重的?但奇怪的是,謝梓瀾就算一想起她家渣爹總要鄙視他個十七八回,尤其不爽他那般除了大唐正妻、戰馬愛妾之外,連些個衣服兄弟也看得比手足妻兒重的高大全做派,此時見著個將手足看得比衣服重的,卻也不覺得此人有甚重情重義可取之處,反覺得這般遲疑著貌似深情、卻依然抵不過區區迷心蠱的懦弱渣,真心還不如高大全渣的——好歹後者還能讓受害人自我催眠自我安慰呢!

一時想得有些走神,也便忘了及時停止迷心蠱的拷問,這宋剛也有趣,一旦開了口子之後簡直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將沈珊姑的身高三圍飲食愛好甚至早起時迷糊間會拿小拇指摳鼻屎的小動作都給抖擻了個底兒掉,卻沒一字涉及沈珊姑武功套路弱點罩門的,便是無花故意追問,他居然也能曲解成:

「珊姑的秘密……珊姑的秘密……嗯,珊姑打小兒就偷偷喜歡大師兄,還有一次故意將大師兄寶貝的畫給弄髒了……大師兄很生氣,她嚇得直想找到那畫師重畫一幅……不過後來才查到那畫師的住所,大師兄找的匠人就將畫清理乾淨了……不過珊姑還是知道那畫師就住在這濟南城裡……」

雖然這番曲解有謝梓瀾故意將他的心神往左又錚並畫與信上引導,但對宋剛這麼個心智很是一般的人來說,能在無花提問之後還能保住沈珊姑的弱點罩門,也算難得。

謝梓瀾一時又懶得再去計較他的懦弱渣了,無花也只在心裡嘲笑這般保密之無用處——左又錚不過爾爾,宋剛更是不堪,沈珊姑一介女流,能有如何成就?便是不知道其弱點罩門,真遇上高手,宋剛這點兒堅持能值幾分用?

若是真愛護他那師妹,該強到讓她不會對左又錚動心、該強到根本不會被任何方式哄出她的秘密、更不會讓她要親身涉險去探秘還是!

弱者根本沒有資格談愛!

之前恍惚的是謝梓瀾,此時恍惚的卻是無花了。但大濕到底是大濕,即便一時想起天楓十四郎之死、並生母石觀音製造的一隻石駝有些許恍惚,也很快就自己調整過來,記下宋剛所說那畫師之事,便沖謝梓瀾點點頭:「我們回去休息吧。」

謝梓瀾給迷心蠱下了指令,又問:「不用去找那畫師?」

無花悠悠一笑:「若是別個,說不定還真要讓阿謝再累一場。只不過這個孫學圃嘛,我還真聽說過他……」

這孫學圃原是個秀才,而且還是個很會畫畫的秀才,二十年前,甚至被人比之為曹不興、比之為吳道子,這滿天下的閨秀美人,幾乎都以讓孫學圃為她畫一張美人圖為榮。

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句話,能自三國流傳至今,自然有他幾分道理。

孫學圃畫技出眾,本是好事,但玫瑰花艷,需有利刺相護,如此還難免被人採擷;河豚味美,卻外有皮刺內有毒,這般都不免入人口腹。孫學圃區區一介平民秀才,即便畫技受人追捧,但一無家世相護、二則功名不足以使人忌憚,遇著個心狠手辣的美人兒,可不就狠遭殃了么?

二十年前的孫學圃,在最風光的時候,遇上了一個美得簡直能讓人發瘋的女子,即使是孫學圃那般得許多美人青睞的翩翩公子,也不禁對其產生了一種得卿一笑、雖死無悔的迷醉。

何況那女子不過是要孫學圃給她畫四幅畫,孫學圃又如何會拒絕?他畫了足足三個月,幾乎熬盡了心血,終於畫出那麼四幅,或許仍遠不及女子真人美好、卻也足以讓這女子滿意的畫來。

然後那女子備下一桌精緻的酒桌,她親自為他倒酒、陪他共飲,雖不曾如孫學圃幻想的那般許他更進一步,但只這一回,孫學圃也覺得足以抵他連頭髮都熬白了一片的這三月。

他在醉死過去的時候,仍覺得得此一遭,雖死無憾。

但醒來之後才知道,這世上本有許多事,比死更艱難。

那女子沒要他的命,卻要走他一雙眼睛。

畫師最重要的是什麼?不過手和眼。

孫學圃的手還在,卻沒了一雙眼睛,從此看不得日出日落、花謝花開,調不出硃砂紅、靛青藍,自然也畫不出世間百色。

那女子沒要走孫學圃的命,卻也讓他從此由一個天才畫師、淪落為一個靠著與人算命卜卦為生的行屍走肉。

更妙的是,雖然孫學圃知道那畫中人名喚秋靈素,卻未必有直呼其名的勇氣;即使有直呼其名的勇氣,也不可能有誰知道秋靈素在畫好這四幅畫之後,遭遇了什麼,又成為了什麼。

這樣一個孫學圃,即使是楚留香,要查到他那兒去也不容易;即便查到了,一個心狠手辣的美人兒,在用四幅畫勾住左又錚西門千等人許多年之後,忽然又將他們召集起來、讓他們自相殘殺,雖有點兒怪異,但美人兒的心思本就是猜不透的。

留著孫學圃,反而能將楚留香誘導到一個撲朔迷離的境地中去。

所以無花樂得捻著佛珠念叨媧皇陛下:「媧皇雖未曾有大乘小乘的佛法流傳於世,但其粘土造人、素手補天便是不世慈悲之功,孫學圃既然無關緊要,也不必擾他清凈——況我也真不捨得阿謝辛勞。」

謝梓瀾早將他的心思讀得透透的,但給他最後這麼軟軟地來了一句,明知道甜言蜜語裡頭包裹的是個比聖蠍還兇殘詭譎的毒物,心裡頭也是一陣舒爽。況且此時夜色清朗、夜風溫柔,與有情人攜手漫步,還是個揣了崽崽一家三口格外溫馨的,謝梓瀾也便不去戳穿他。

至於回了冷家,正好撞上冷秋魂將偷摸進來的沈珊姑審訊得神智奔潰、有問必答,謝梓瀾原也不準備理會的。

只千不該萬不該,冷秋魂和楚留香一問一答之間,多說了一句女子心智羸弱、不堪保守秘密不足以行冒險之事的話兒來,卻惹得謝梓瀾駐足觀望,還順帶給這兩個鄙視女人的傢伙一點兒從此不必擔心會成了個「讓女人幫著保守秘密的獃子」、又或者「與女人攜手冒險的事情」之人的小點兒「好東西」。

大五聖教自曲雲教主以下,哪個女兒就一定比男兒差了?

謝梓瀾眯著眼睛,差點兒就要掏出兩個蘿莉版面具給這倆歧視女性的混球兒嘗試一下真正的女人滋味,冷不丁沈珊姑卻沖楚留香冒出來一句「是我的情人中最能令我滿意的一個,但你卻是個暴徒是個畜牲」,而冷秋魂又一改在小軍爺版謝梓瀾面前那種溫和有禮大哥哥形象,哈哈大笑著說什麼「能被這樣的女子罵為畜牲,張兄你想必真有些本事」,謝家阿姐的眼睛忍不住在兩人的男性驕傲上梭巡了一下,當然隔著袍子什麼都沒看到,卻不妨礙她回憶起那日海中初遇之時,衣裳濕透的楚留香衣下風光……

因覺得那麼好一件紫玉杵,便是自己嘗不到滋味,真變成女兒身到底可惜,謝梓瀾方放下那般惡作劇的心思。屋裡頭兩隻卻還不知道逃過一劫,繼續審問著沈珊姑——但謝梓瀾送他倆小玩意的時候也給沈珊姑下了迷心蠱,他們便是再訊問,又能問出什麼呢?

謝家阿姐牽著小禿驢,打著呵欠回去休憩了,就算不能玩兒別人家的紫玉杵,自家的蟠龍柱也不好肆意享用,但摟著小禿驢帶著崽崽睡一覺,也是溫馨不是?

本阿姐才不是那種一夜沒男人就寂寞空虛冷的饑渴傢伙呢!

作者有話要說:欣賞美人從來不是男人的專利,大家不要因此就認為阿謝花心喲~她只是懂得欣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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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蠍子不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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