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我心裡亂七八糟的,到是周作先拍拍我的手,就放開了手,上前一步,對周各各來了個親熱的擁抱,「嗯,也恭喜你快結婚了——」他很快就放開,退回我身邊,附在我耳邊說了句,「為他們高興吧?」
「當然,」我反應很快,笑著伸出手同周各各握手,互相一握,不動聲色地放開,「應該先恭喜你們,婚期也就是一個以後的事了。」
「白白——」秦嬌嬌拉長聲音,那聲音又嬌又柔,頗有點不好意思的架式。
我聽得都牙疼,偏很多人吃她這一套,我這個人一貫是識相的,也沒想破壞她什麼的,再說了周各各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一對,配得正正好,我再也不用替人家叫屈什麼的,本來這叫屈的事也輪不上我,我以前那是被蒙在鼓裡,被假相給迷惑了,現在嘛,是跳出三界外,看什麼事至少能看得稍微清楚一點兒。
她做這個,我自然很配合的,將手邊的酒放下,一手拉住她胳膊,笑得很熱絡,就好像我跟她是自小的閨蜜似的,「喲,這還難為情呀,」我拉住她時,瞬間就感受到她的微小抗拒,也幸好,她沒有抗拒到底,也就是一瞬間,很快地就跟著挽我的手臂,我最喜歡她這點,能屈能伸,「嬌嬌,我都沒想到我們會有這一出,以前爸老讓我叫你姐,我非不給叫,他還訓人呢,現在你可得叫我二嬸了——」
我說這話時,還故意往周作那裡瞟了一眼,該用的資源就得用,人生就這樣子,沒得等資源沒得用的時候再去後悔,那時候就是把腸子悔青了,也悔不來今日我春風得意的狀態——
他一臉的縱容,還朝我微微舉杯,當然,是很隱蔽的那種。
我樂得幾乎飛上天,當然沒忘記看秦嬌嬌,她面上一僵,很快地就恢復過來,當然,她一直就不是個善茬,沒個幾斤幾兩的,她能活得這麼好?
根本是不可能的,她能耐比我還足,我是信的——
所以當她笑得跟花兒般燦爛,跟我一字一句地說話時——我頓時覺得不止她媽顧麗真是一朵食人花,秦嬌嬌也是絲毫不例外的,我就是口頭上占她的便宜一下,她直接把我的底都弄了底朝天——
「也是,白白呀,我還跟秦叔叔說別難為你的,你那會剛回家,見什麼都是防備的,我跟秦叔叔說別把你給嚇著了,秦叔叔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後來我們都大了,我老怕你受欺負,還讓各各照顧你一點兒,也不知道你怎麼了,怎麼就突然地出國了,我問各各,他就是不說——」她說話時慢吞吞的,手還拉著我的手,手裡拿著的是香檳,也不見她喝半口,說到這裡也就歇了歇,歇口氣又說上了,「你回來了可真是太好了,秦叔叔跟張阿姨這些年可想你的,偏你不回家,這一回家,可把秦叔叔給驚得的夠嗆,你怎麼能不跟秦叔叔都說一聲,他那麼大的年紀了,哪裡受得了這個?」
她是這麼說的,呃,她態度是相當友好的,也不跟我面紅耳赤的,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怎麼樣這種話題,可聽在我耳朵里跟打我耳光沒有什麼兩樣,偏她說話時還不往周作那裡看,就好像我的靠山不是周作似的,還一副姐姐樣子,「我當姐姐的不稱職,沒勸你,白白,秦叔叔說身體不舒服呢,我現在要去看看他,你要跟我一起過去嗎?」
這人真是唱作俱佳,表演的比我好看多了,起碼別人看我的眼神都有點不對——當然,都僅僅是一下子,很快地在場的人似乎都表情平靜的,或者是愉快地跟身邊人交談起來,起碼沒冷場——
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我想秦嬌嬌確實做的好的,她一句話也不說我破壞了顧麗真同周作的婚姻,就說我們小時候的事,這麼一說,人家都曉得跟我跟周作年紀差得大,又提起讓周各各照顧我,這話可說白了,再加上我出國的事兒,成功地將我我塑造成可能會同她這個姐姐搶男人的形象,——又再加上說秦百年不舒服,無非是我這個女兒找了周作,他才不舒服——
說的真是好呀,才幾句話,就把我的形象同小三拉上了,黑的功力不止是一點點,那是太強,我都給比起渣渣,而且都沒有反駁的機會,說真的,人家說的起碼有一半是事實,雖說她沒叫周各各照顧我,可我奔著周各各去,確實是千真萬確的事兒。
至於顧麗真為什麼失婚,除了周作動機不純之外,她自己也是管不住她自個腿間那三分地兒,兩個原因相加,才弄的失婚,我也不否認,就算沒有這些理由,周作估計也能找個理由離婚的——
媽蛋,他們就這麼把我放火上烤,果然跟聰明人,是不能想著佔便宜的,但是我說了,我這個人挺刻薄的,沒道理她損我,我就讓她損回去了,頂著一張臉,唔,我就委屈,對呀,委屈呀,——
她一臉大度的姐姐樣,我自然要委屈呀,為什麼要委屈呀,那是因為她胡說呀,我眼角餘光悄悄地朝周作那裡瞄過去,瞧他微暗的臉,心裡有些發怵,——我一貫怕他,這時候,他要是替我出頭,是好事,可我的名聲更難聽,我還想安安分分地當我的小老百姓,就算以後他把我丟一邊了,也不會引起任何的波瀾。
我朝他丟了個眼神,叫他不要插手,女人之間的恩怨得女人自己得來解決,我朝周各各笑了笑,他站一邊,也不拉秦嬌嬌,擺明就讓秦嬌嬌自由發揮,我不知道我難看了,他們周家能好看到哪裡去?
「嬌嬌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委屈了,這一委屈的,眼睛一眨,眼淚就跟真的要掉下來一樣一樣的,「我什麼時候不把你當姐姐了,我一直是當的,偏爸爸說你不是她親女兒,讓我再對你好一些,我沒有的,你都有,爸都說了,以後我們家的東西都是你的,我跟爸爸說讓他給自己留一點兒,他偏不肯,我都勸不住,還說顧阿姨跟你照顧我跟張阿姨的,我都沒辦法,嬌嬌姐——嬌嬌姐——」
我從來沒叫過她「姐」,話是事實,可許她污賴我,不許我污賴她了?
我還扯著她的手,著急地看著她,「嬌嬌姐,你可勸勸我爸爸,他那個脾氣,一點都不聽我跟張阿姨的,你去勸勸,勸勸他,他能聽你跟顧阿姨的——」
秦嬌嬌想甩開我的手,可不容易的,她到是想甩,沒甩開,我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各各,你快來勸勸,勸勸她,好叫我張阿姨過的好一點兒——」我再把炮火燒到周各各那裡,一點都不含糊,「你快勸勸呀——」
周各各面色微沉——
秦嬌嬌漲紅了臉,「你胡說什麼呀,白白,秦叔、叔叔怎麼可、可能——」
她還想睜著眼睛說瞎話,我立即抓住這個機會質問她,「我爸的遺囑是不是那麼寫的?你別說不知道呀,嬌嬌姐,這裡的人都知道我爸把你當成親女兒似的——」
我一把堵住她的話,見她臉色越紅,心裡越是痛快,到是手臂一緊,我回頭一看,是周作拉住了我,她把我拉退了一步,與秦嬌嬌有差一步的距離,——她瞪著我,只是一瞪,沒有長時間的瞪著我,也就光瞪一眼,也叫我能察覺得出來她眼裡的惡毒,像小時候一樣,她表面上對我好,暗地裡卻在秦百年面前告我的狀,也不是告我的狀,這麼說她實在不太答合她的聰明勁兒,明著是誇我,但是誰都聽得出她那個話里的意味,根本是在給秦百年告狀——
「秦白白——」她叫道,聲音比平時大了點,甚至稍稍地還有些壓不下的尖銳,她沖我進一步,潔白的牙齒咬著唇瓣,頗有點被冤枉的倔強,「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白白,我一直是不要的,叔叔非得給我,我想讓叔叔給你的,可你老不在家,就是張阿姨想你了,也跟通不上一次話,你現、現在還讓、還讓……叔叔他難受呢,你還拿話來編排我——」
她比我還能裝,說著就淚盈於睫,要掉不掉的,看上去比我還委屈。
到是周各各摟上她的腰,而她剛好是往後靠,嬌弱地把頭靠著周各各的胸膛,像是經受不住我的話,柔弱無比——
「陳年舊事,提出來做什麼?」周各各輕巧地將話題做了個結論,手輕輕拍秦嬌嬌的肩膀,有一下沒一下的,端的是溫柔,「別跟她計較,她最近因為婚禮的事太過勞累,一直是壓力有點大,二叔肯定是不會怪她的吧?」
這個人,真是秦嬌嬌的救星,輕飄飄的兩三句就想讓我放過意圖讓我出醜的秦嬌嬌,相對於以前,我只能說秦嬌嬌抓的一手好牌,而現在是我手裡抓的是好牌,秦嬌嬌也就敢跟剛才一樣隱蔽的諷刺我——
我明白好牌的重要性,太重要,重要的一瞬間就能起死回生。
我腰間一緊,周作已經把我摟緊,濃重的呼吸就在我耳邊,我耳朵一熱,臉也跟著熱起來,當著眾人的面,與他這麼親熱,完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畢竟一開始都僅僅是挽著手臂,——
沒等我有什麼舉動,他到是朝周各各舉起酒杯,「飯可以亂吃,話不可能亂說的,」他說到這裡,還是笑著的,聲音到是不重,「你小時候我一直教過你的,可得牢牢地記著,別忘記了——」
疾言厲色什麼的壓根兒就沒有,可我眼看著秦嬌嬌漲紅的臉瞬間就消失了紅色,那臉開始變白——稍稍的變白,也就因為我跟她太熟悉的緣故,才看得出來她臉色的悄悄變化,——我稍稍地注意了一下周圍的人,他們所有的人,彷彿從來都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一個個的都沒看這裡一眼——
我不由覺得挺樂,這一幫挺有眼色的人,我剛才的擔心那是多餘的,有時候運氣就站在贏家一邊,誰有權利決定事情的,誰就站在道理的制高點,以前我與秦嬌嬌,從來都是秦嬌嬌佔上風,我永遠都是下風——
現在我身邊有周作,所以我才佔了上風,就連周作都不甘心當作布景板,還為我不咸不淡地提醒周各各,一瞬間,我再一次領略了靠山的好處,這種好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個酒會,以我的最終勝利告終,雖說秦嬌嬌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我也沒讓她佔去多少便宜,她揭我的底,當我不知道她的事兒,也把她的底給揭了,揭的時候我甚至很痛快的,痛快的無以復加,沉悶在胸口多年的氣,一下子就清了個乾乾淨淨。
有靠山就是好呀,我再一次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事兒。
但是有我樂極生悲的時候,我沒想景端端會來,這傢伙跟她的新婚丈夫一起來了,見到我的時候就想拽著我走,——周作到是擋在我面前呢,心虛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景端端從來就不是那種別人擋著就能罷休的人,也不管身後的丈夫了,就沖著我過來,也不管什麼得保持形象什麼的,她就拿手指著我,「秦白白,你腦袋讓驢踢了,踢的是不是不輕呀——」
要說景端端大小是個公眾人物,她一貫自認是個有格調的人,當眾罵人這種事,她也能豁得出來,把我罵得都想哭,要說朋友,就是這樣的,得擔心你——
她就這樣,罵我不是真罵我,是覺得我傻了,跟周作攪一塊兒。
我扯扯周作的衣袖,朝他搖搖頭,表示這事兒我自己解決——他猶豫地看著我,沒有立即讓開,我再用力地點點頭,他才算是讓開,並將景端端的丈夫也帶走,我自然是拉著景端端去休息室那裡,也順便把秦嬌嬌跟周各各拋在腦後。
一進休息室,我小腿就給挨了一記,那是疼呀,眼淚都出來了,我委屈極了,人倒在沙發里,「幹嗎踢我呢,我又不是石頭,不知道疼?」
景端端一把將休息室的門踢關上,那手就要來拽我,別看她一身紫羅蘭的禮服,將自己襯得高貴優雅,又不乏年輕的朝氣,本就出眾的臉,被精緻的妝容一勾畫,一個「美」字哪裡能形容得了她!
可她氣著,雙手試圖把我拽起來,眼睛還惡狠狠的,像頭母狼般,「秦白白你腦袋壞掉了?讓誰給踢成這樣的,我當以為周作要帶來的人是誰,還想著別人說的周作離婚的事,指不定今天的女主人是誰,你到是能耐呀,活生生地把我嚇一跳,」她說話都不帶喘氣的,「你厲害呀,跟這麼個男人攪一塊,骨頭都沒能給你留下一根的,吃人不吐骨頭這話你知道吧?你四十多點的時候,他都奔六十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給拽起來,也是順著她的力道站起來,本來真不想站起來,長嘆一口氣,就去安撫她,讓她別急,再急也得讓我把話說完,——「你還能不能讓我說一句了?」
「說吧,沒讓你不說。」她悻悻然地放開我,人靠著沙發側邊,「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說清楚,別想隱瞞什麼。」
「身不由己,你懂不懂的?」我兩手大張,從額頭慢慢地滑落下來,當然,我也就這麼一說,想著剛才的事,心裡還是痛快,不免有點得意,「你看看,我剛才唱作俱佳吧,損秦嬌嬌時多麼厲害?看到沒有?」
「痛快個鬼,兩個人相互扯對方老底。」景端端冷哼一記,並不把我的「勝利」放在眼裡,她白我一眼,「他比你大那麼多,還是個二婚的,誰都知道他老婆同秦百年那點破事,這麼多年都沒有結婚,指不定是個不行的,還有腿長在你腳上,還說什麼身不由己的,真是借口一大堆,還不是為了叫你自己痛快點?」
景端端這個傢伙還真犀利,一下子就把我心裡的那點小心思給戳穿了,對,我是覺得有靠山不錯,可真的,我還是怕他,一個主因,一個次因,兩相加起來才是我還在周作身邊的真正原因。
「大姐,大姐,你饒了我吧,」我趕緊求饒,「我知道我不靠譜,你看看我,一沒錢,二沒權利,想讓他們不痛快都幹不了,從來只有他們讓我不痛快的,這日子太憋屈了——」
景端端還是白我一眼,「賠上自己,值得?」
「也不算是賠吧?」我小心謹慎地斟酌著話,她還是送我幾記白眼,我不由笑出聲,「其實在國外,我就跟他的,說起來你要笑死的,他是故意跟顧麗真結婚的,就為了替我出氣,你說說,我能不靠著他嘛?」
「作死呢——」景端端丟給我一句話。
我覺得很有道理,人都是作的,我這個人也難得作一回。
不能讓周作一個人作吧,好歹他是為了我,呃,好像這麼想不太對,可真的,有時候他讓我覺得害怕,有時候他又讓我覺得很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我更新了,有沒有表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