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走
練雨瀟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脖子,還很疼。忍不住皺眉。自己的身子一好,裴映川應該就不會讓他這麼逍遙自在了。他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告訴裴映川一些有用的信息,換取自己的安全。二是趁著現在裴映川對他的身體恢復情況估計不足,儘快逃離風華城。再這麼待下去,不排除裴映川逼供的可能性。自己的身子現在完全經不起摧殘,再來一次,他真的可以直接去死了。
第一種方法看似穩妥,其實後患無窮。一旦自己說出一些什麼事,裴映川很快就會發現他不是周墨雲的事實,然後順著調查下去,自己練雨瀟的身份也得被發現。那麼就只能走第二條路了。這個身體現在走路雖然不成問題,運用輕功那完全就是做夢。他需要時間,能夠瞞過崔嵬和裴映川的,足夠多的時間。
當夜,練雨瀟發起了高燒。全身都發著高熱。崔嵬被連夜找來,又是開方子,又是針灸的,忙到快天亮才讓練雨瀟的體溫降了下去。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照顧他的?」裴映川大怒。
下人們唯唯諾諾地不敢出聲。
崔嵬問:「城主,他的脖子是怎麼回事?」
「我掐的。」
「我想大概是受了驚嚇吧。您看現在的天氣,又沒下雨,著涼是不大可能的。」崔嵬伸手摸著練雨瀟脖子上已經變成暗色的肌膚。「真是的,這麼用力,您怎麼不直接掐死他?」
「崔嵬!」裴映川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崔嵬從旁邊的藥箱里取出藥膏,給練雨瀟擦在脖子上。「多躺個幾天吧,養好了再說。」他起身,看到身後的裴映川,笑道:「城主,您要是不想他死呢,就高抬貴手饒過他這幾天,之後等他好了,您怎麼折磨都行。」
裴映川看著床上似乎還沒有清醒的練雨瀟皺眉。不就是掐個脖子嗎?怎麼就發燒了呢?
眾人都離開了,練雨瀟睜開眼睛。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面對的是崔嵬和裴映川,總算是混了過去。如果是大師兄,他是斷然不敢玩這種把戲的。
其後的幾天,裴映川並沒有再過來。練雨瀟每天晚上起來練功,進展很快。他原本已經練成了獄燁流華,這次不過重來一遍而已。周墨雲的內力經過之前的努力,完全可以收歸己用,這才是他武功大幅度提升的基礎。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
風華城裡熱鬧非凡。大街小巷都是洋溢著笑臉的人們。裴府里也不例外,廚房裡張羅著晚上的酒席,下人們將本已經很乾凈的庭院掃了再掃。
晚上,風華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裴府,裴映川與大家說說笑笑,聯絡著感情。作為一城之主,這種事情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做,都是必須要做的。他是幸運的,有一個能力出眾的總管,里裡外外一把抓。很多時候這種事情閆鳴出面就行了。但是作為城主,他總也要意思一下。
這一夜,夜風愈發的溫暖而柔和。滿城都瀰漫著酒的香氣。
這一夜,一個人影從裴府中偷偷地溜出,身形快似狸貓一般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晨,裴映川剛剛洗漱完畢,正準備用早飯。閆鳴一臉沉痛地進來,見他打算吃飯,猶豫了一下,道:「城主,有一個壞消息,您要不要用過早飯再聽?」
裴映川剛剛舉起的筷子放在了桌上。「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吃下去飯嗎?說吧,什麼事?」
「周墨雲失蹤了。」閆鳴說完就是一皺眉。
果然,裴映川已經暴怒而起。「你說什麼?我不是交代了加派人手看著,一定不能讓他再跑了嗎?再說他不是病得快死了嗎?怎麼就能失蹤了?」裴映川來回踱了幾步,又衝到閆鳴面前,「他身體剛好,連走路都不穩當,怎麼失蹤的?府里的護院都是死人嗎?」
閆鳴只是聽著,不說話。
裴映川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冷靜下來。「老閆,你都做了什麼?」
「已經全城戒嚴了。派了人挨家挨戶去查。不過……」閆鳴咽了一下口水。「早上開城門的時候,已經出去了一批人。我派人去追查了。」
「出了城,還能追查出什麼?這個人夠厲害,居然能夠瞞過我。」裴映川冷笑。「去把崔嵬叫來。」
崔嵬來到裴映川的書房,「城主,落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
「你是個聰明人,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發燒病重?」裴映川的眼皮子都沒抬,只是盯著自己書案上的那份名單。第一個就是練雨瀟的那份名單。
「從脈象和他的表面情況來看,確實如此。」崔嵬肯定地說。
裴映川抬頭,「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的可能?」
「呃……城主,我不是江湖人。不清楚有什麼武功能夠造成這種情況。」崔嵬並非推卸自己的責任。在裴映川面前,推卸責任是沒有用的。但是他不擔責任的名號也不是隨便說說的。
裴映川沉思。崔嵬倒是給他提了醒。目光再次落到那份名單上,慢慢鎖定了一個人。「獄燁宮的獄燁流華。」
練雨瀟確實已經逃出了風華城。他昨夜逃出裴府後一直躲在城門邊,早上一開城門,他就混了出去。
風華城位於山水交匯之處,是個好地方。裴家先祖當年功在社稷。皇上為其封賞。裴家先祖不貪戀權勢,只求有一方立身之地。皇上感其忠義,劃了這麼一塊地方交給裴家治理。朝廷只保留了統軍的權利。財稅、貢賦一律免征。裴家幾代經營,始終有心江湖,無意朝堂。天家終於放心。先帝御賜「風華城」匾額懸於城門之上,代表了朝廷對於裴家的榮寵不衰。
練雨瀟出城后想了想,自己身無分文,要想活下去,只能往山裡走。大山深處,總是有辦法填飽肚子的。
大山深處,有一個小村子。總共也就十幾戶人家,都是獵戶。孫石頭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自家的房子後面窩著一個人。仔細看看,竟然是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
「哎哎,這位書生,你這是怎麼了?」孫石頭將年輕人搖醒。
練雨瀟睜開眼,他昨天走了太多的路,山林里野獸多,他的傷還未痊癒,不敢多做停留,直到找到了這個村子。孫石頭的家就在村口,他走到這,精神一放鬆,就睡著了。
此刻見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問自己,只好扯謊說自己走山路遇到野獸,逃到這裡。
山裡人憨厚,沒想那麼多。孫石頭將他讓進了自己家裡。他家裡只有他一人,父母早就過世了,又討不到老婆,三十幾歲了還是光棍一條。
「我這屋子裡又臟又亂的,你將就著睡吧。我得出去打獵了,中午回來給你燉肉吃。」孫石頭說完就出門了。
練雨瀟看著亂七八糟的屋子皺了皺眉。他是個不計較的人,但是還不至於睡在豬窩裡。沒辦法,他只好動手收拾了一下,直到自己滿意了,這才躺在床鋪上繼續睡覺。
孫石頭中午回來的時候獵了兩隻兔子和一隻山雞。進了家門一下子愣住了。亂七八糟的房間整潔了很多。他轉身出門又看了看,確定這是自己的家,再進門,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裡裡外外一折騰,練雨瀟也醒了。見他回來,起身道:「我隨手收拾了一下,也沒問你。你如果介意……」
「不不不!我就是懶,懶得收拾。有人收拾當然高興了。不過你一個客人,我真是不好意思。」孫石頭的臉紅了紅。
練雨瀟微微牽起嘴角,「你收留我就是天大的恩德,我幫你收拾一下屋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不是要燉肉給我吃嗎?我來幫你。」
孫石頭哪裡肯讓他伸手。急忙讓他坐著等,說自己一會兒就做好了。
事實證明山裡的獵戶干別的也許不行,做個野味確實比別人厲害。練雨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山雞燉兔肉。
孫石頭見練雨瀟吃了不少,也很高興。咧著嘴笑個不停。
「我叫落生,這位大哥怎麼稱呼?」吃飽了,練雨瀟終於想起來問對方的名字。
「孫石頭。」
「孫大哥。」練雨瀟抱了抱拳。
孫石頭急忙還禮。
「你們這裡缺不缺幫忙的?我想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練雨瀟起身收拾著碗筷。
孫石頭攔著,卻拗不過練雨瀟,只好由著他收拾。
「你要住在這裡?那就住我家好了!」孫石頭爽快地說。然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有些臉紅道:「就是我家比較窮。」
「有個地方容身就已經很好了。落生不是不知足的人。」練雨瀟洗完碗,整齊地擺好。
孫石頭看著練雨瀟的手,修長白皙,做每個動作都是那麼的好看。
「那成。你就住在我家吧。我白天要出去打獵,一般都不在家。你要是嫌悶,隔壁李大娘在家,你可以去和她聊聊天。」
練雨瀟一笑。「我這人好靜。」
「哦。」孫石頭撓撓腦袋。「那我出去打獵了。」
練雨瀟站在門口,朝著已經出了村子的孫石頭揮揮手。孫石頭突然有種娶了老婆的錯覺。
「想什麼呢?」揚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孫石頭鬱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