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異星實驗品(八)
處理好了所有需要處理的事,塞壬站在研究所內,急匆匆地調整著手中的圓盤,將坐標精確地校準到了於簫與阿爾所在的飛船上。
「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塞壬喃喃著,轉了轉手中的圓盤,決定不再多想,做了就做了。現在應該儘快趕到飛船上,有什麼比圍觀一對剛剛衝破阻礙確定關係的戀人還讓人激動的?她的小本子上又要擠滿甜蜜蜜的描寫了。
隨著圓盤的開啟,空氣悄悄顫動了一下,她眼前的景色一晃,就見自己已經出現在了於簫的飛船里。研究所配備的飛船體積不大,靈活性卻很好。塞壬轉著腦袋,將小小的飛船走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駕駛室里的於簫和阿爾。
這艘飛船是重點研究普斯星人的研究所所配出的,因而已經做好了設定,可以依照開闢好的道路自動定位至普斯星。所以,現在的於簫並不在意航向,只是枕著阿爾的觸手,將整個人都陷在他軟軟的身體里,半夢半醒迷迷糊糊。
她已經給他的傷口做了一定的止血處理,卻還嫌不夠,想要儘可能地給他試一下止疼藥物。可惜,她的計劃夭折在了他軟軟的觸手裡,不管她怎麼試圖工作,他都要跑過來,軟綿綿地纏著她,極盡柔軟地把她往自己的懷裡帶。夜深了,他想讓她休息,並且成功了。於簫沒能抵擋住他溫柔的陷阱,在意識到時,就已經陷進了他柔軟的懷裡,慢慢地憶起藏在身體里的疲憊,意識模糊。
不可以這樣,她得趕著通宵來配一些止痛藥,否則,等他長傷口的時候,又要疼成那個樣子了。好在,這次是槍傷而不是斷肢,依照他的速度,大概三五分鐘就可以長好了。儘管一心想著配備止痛藥,於簫卻還是少見地沒有忍住惰性,淪陷在了他清涼柔軟的身體里。他的身體簡直舒服得難以想象,像是能放鬆人身上的每一條筋絡,軟綿綿地寵愛著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於簫的呼吸漸漸均勻了起來。阿爾放鬆著身子,想要盡量讓她更舒服,他用觸手輕輕撫摸著她,從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她是屬於他的。她跟他走了……而他會照顧好她的。阿爾知道這很難,但他一定會竭力……不,他必須做到最好。
如果他的父母不願接受她,那他就帶她去個沒有人的地方定居,然後想辦法說服他們接受——他不能容忍心愛的姑娘受到不被他的家庭所接受的委屈。他會學好她的語言,陪她說話。他會把他所有的積蓄都給她,把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帶到她的面前。他會說服周圍的人,讓他們願意同她交往,成為她的朋友……他的想象力太貧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對她更好,只知道自己願意把一顆心挖出來送給他。他輕輕地纏著她的胳膊,感受著她壓在他的胸口的重量。看著她沉靜地睡在那裡,他在心中鄭重地發誓,比對帝國的誓言還要鄭重,他一定會讓她過得比在她的家鄉更快樂。
阿爾滑動著觸手,用觸手的尖端輕輕撫摸於簫的臉頰。在滑過鼻翼的時候,他好奇地停頓了一下,感受著那裡均勻散出的股股氣流。靠近她的時候,他就能察覺到這種氣流,一開始,他以為她只是喜歡吹氣。直到後來他才發現,她無時無刻不在吹氣。他以他的醫學知識猜想,這應該是她用以維持生命的必要行為。
在於簫和阿爾都看不到的地方,塞壬靜靜地蹲在他們二人的身邊,認真地看著呼吸沉靜的於簫。「笨蛋,阿爾絕對要恨死你了。」她說著,又忽然捧著臉搖起頭來,「不過,這種戀愛中的笨蛋我最喜歡了!特別是精英妹子反差萌,平時精明無比卻為了喜歡的人做這種傻事什麼的,簡直萌爆了!」
飛船沿著既定路線飛快地行動著,在臨近地球的清晨的時候,於簫忽然睜開了眼。儘管是沉睡剛醒,她卻少見的沒有初醒的朦朧,而是頭腦無比精神。微微偏了偏頭,她就見她仍睡在阿爾的身上,被阿爾的觸手纏著,不松也不緊,維持在剛剛好不會讓她感到難受的狀態。
經過了一夜,他身上的傷口已經長好了。真虧他一直沒有吵醒她,自己一人悄悄吞下了傷口生長的劇痛。於簫皺皺眉,因自己的惰懶而感到後悔,抱歉地撫摸他受傷的觸手。
阿爾在她活動身體的瞬間就醒了過來,作為一名優秀的士兵,他在任何時刻都無比警覺,更別提……他等她醒等了很久了>v<!儘管睡著的她也能讓他覺得心裡滿滿當當的,但他真的很想對著醒來的她纏繞撒嬌耳鬢廝磨。
如他所願,於簫抱著他親了親,又跟他粘膩了一會兒,好像比平時對他還要好。儘管如此,阿爾卻意外地感覺不太好,好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他猶豫了一下,試著用觸手去卷她,然後將她抱起來,輕輕地向上拋,想像這樣讓她高興。於簫就又跟他鬧了一會兒,不停地親吻他。
【親愛的小姐,您是在為什麼而感到憂鬱嗎?】因為一心懸在於簫身上,他對她的感覺察覺得無比敏銳。
於簫聽不懂他的話,卻順勢附到他的耳邊,輕聲道:「對不起……」她頓了頓,握住了他的觸手,「不管可能的結果是什麼,我都沒有辦法繼續陪在你的身邊了……原諒我。」在遇到阿爾之前,她大概永遠不會想到,她會為誰放棄她所擁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在地球c國時間接近清晨時,飛船終於到達了地球所設置的環繞普斯星的戒嚴圈。在於簫被確認了研究者的身份后,他們順利地進入了普斯星領域。這時候,對阿爾而言曾經無比遙遠地普斯星,如今已經近到可以親眼看到了。阿爾透過飛船的窗舷,遠遠看著那顆漂亮的星球,不自覺興奮得戰慄了起來。那是他的家鄉……他有多久沒有回到家了?他有多久沒有見到父母了?只要回到了家鄉,他就有了生而為人尊嚴,有了抉擇命運的自由,最重要的是,他就有能力好好照顧她了。
他想要帶她到哪個安靜的地方去,幫她結交幾個朋友,和她一起擁有一個漂亮的房子,一個好看的花園。然後,他們可以一起種點什麼,養點什麼,他們可以每天都依偎在一起。
阿爾因自己的想法而興奮的不能自已,未來的生活太美好,美好得讓他渾身戰慄。他卻當然不會忘記於簫還沉浸在微妙的不好的情緒里,他含著興奮,輕輕拉她的手,用身子蹭她,希望能感染她。
【親愛的小姐,你是想家了嗎?……很抱歉,那都是我的錯。】一想到這個,他的興奮就著了地,取而代之的是難熬的愧疚,【真希望您能懲罰我,儘管怎樣的懲罰也無法彌補因我而對您造成的傷害。】他將頭越垂越低,卷著她的手,很想她能用力地懲罰他。【親愛的小姐,我會竭盡全力地補償您的……無論什麼,我都可以做到。】
於簫抱住了他,再次吻了他。她用細密的吻蓋滿了他的額頭,接著,是他的觸手。觸手的尖端是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之一,那個小小的尖尖被她吻著,被吻得不住地顫抖瑟縮,卻還是任由她的遊戲,怎麼也不收回去。甚至他本人也湊近她,靠著她微微顫抖,因她的逗弄而輕聲說著什麼,很像和緩的琴曲。過了一會兒,於簫才總算停了手,放過了那條不斷瑟縮的觸手。那個小小的觸手尖這才在她的手中慢慢地恢復了平靜,卻一時不知道是該感到慶幸還是失落。
「阿爾……」於簫輕輕地叫著阿爾的名字,然後低下頭,對著自己手心裡他的觸手尖,忽然用力地咬了下去。那裡那麼敏感,阿爾僵了一下,顯然是被咬痛了。阿爾無措地看著於簫,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氣……或者只是在懲罰他,因為他給她帶來了那麼多麻煩與傷害。如果這是懲罰,那麼這份懲罰未免太輕了。
越咬越重,直到嘴裡嘗到了鹹味,於簫才鬆了口,又心疼了起來。被她生生咬出了血珠的觸手尖仍舊乖乖地躺在她的手心裡,討好似的輕輕蹭她。於簫摸著觸手,輕聲道:「疼嗎?」她頓了頓,「你要記得疼,記得我讓你這麼疼過……別忘了。」
緊接著,他們的飛船就降落到了地面上。阿爾怕她還在生氣,緊張地看著她,連終於再次回到家的興奮被排到了後面。好在,她卻忽然收了憂鬱,顯得很開心,不住地推他,道:「到了,你到家了……真好,你自由了,真是太好了。」說著,她打開艙門,和他一起走出了飛船。
在針對普斯星的氣體分析報告中明確地指出,普斯星大氣中包含著大比例的窒息性氣體,不適合地球人的生存。而一下飛船,於簫就感受到了報告中的大氣成分分析所昭示的感覺:窒息感從無到有,越來越強,飛快地包裹了她,讓她像是被從四周用力擠壓,難過得無法形容。
說起從四面八方用力擠壓……她是對阿爾做過這樣的事的,那是一次實驗。那讓他多疼呢,她記得清楚,開始他還可以竭力忍受,卻在後來一直一直嗚咽著,連聲音都因擠壓而變調,痛苦又無助。那已經是他忍下了痛苦高呼的結果了,讓人心裡一個勁兒地發疼。這都是她欠他的。
離開艙門走了幾步,她就對阿爾示意在原地等她,然後裝作回去取東西的樣子。待在這裡,不出三分鐘,她就會死……她不想死在阿爾的面前,她寧願讓他以為她只是拋棄了他。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向來聽話的阿爾卻忽然少見地固執了起來。他緊緊地湊在她的身邊,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怎麼也不願意和她分開。
對於最愛的人,阿爾存在著一種直覺。他察覺到她的不妙,儘管還沒反應出問題出在哪裡,他卻已經本能地不想和她離得太遠。然後,很快,他就明確地察覺到了她不對勁的地方。他記得,她是會呼出溫熱的氣體的,就在昨天,他還好奇地體會過。可是現在,她沒有了那樣的律動,連臉上的顏色都好像變了幾分。作為一個曾經的醫學學生,他瞬間理解到,這很不妙。
阿爾的糾纏讓於簫沒能及時回到飛船里。頭腦發脹,一陣陣發昏,她硬撐著想要回到飛船,卻沒料到自己保持清醒的時間比想象中的還要短。最終,於簫意識模糊地昏了過去。
而飛船的艙門已經自動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