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末日真像01
中央資料室就在地下基地最底層的中心位置,等李曉到達的時候發現這最地底的一層中心竟又被挖下去一層,所謂的中央資料室便在這裡。
通往中央資料室的通道門是打開的,李曉摸到門邊,再次確認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麻醉槍可以隨時使用,這才脫了的鞋,赤著足慢慢的向里走。他不得不小心,無論背叛的是徐正輝還是唐勤,他們都是特種軍人,相對於自己這樣的普通民兵來說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但被他們發覺,自己將毫無勝算,不可能救得了嚴岩。
赤著足踩在地板上,儘管隔著襪子,李曉還是感覺到腳下的板材帶著一股特殊的柔軟,如果沒料錯的話,這應該是用跟大學里微機室里的靜電屏蔽地板一樣的材料鋪成。沒準比那還要高級許多,因為大學時微機室的地板好像要更冷硬一些,沒有這種柔軟且踩上去時還有溫度一樣的觸感。如此就是太好了,脫去鞋再輕柔的踩在上面,聽不到半點移動的響動,想來可以瞞過像嚴岩這類特種軍人的耳目。
足踩在特殊的地板上確實是沒有聲音,但李曉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跳動得像打擂一樣,呼吸聲如同在拉一個破舊的風箱,聽在耳里時那響動無比的巨大!
不由得在黑暗裡搖頭苦笑,自己這樣的『民兵』果然是無論身心素質都不過關。所以李曉只得停下來,努力的回憶嚴岩的教導,平緩下呼吸與心跳,再次動身,整個身體都貼在牆上如同壁虎那般橫著慢慢移動,一點一點的向著門靠近。
然後,李曉便看到了門縫裡泄露出來的門,聽到了裡面對話的聲音。
嚴岩的聲音平靜裡帶著一種壓抑的憤怒,正用一種嘲諷的口氣道:「唐勤,他們給你多少錢,讓你這樣干?背叛黨和組織,連我都替你覺得羞辱。」
李曉大驚,背叛的竟是唐勤?!竟不是他猜想的那個一直態度古里古怪的徐正輝。那個不聲不響,存在感極低的唐勤,居然會是小隊里的叛徒?心裡覺得難以置信,把一隻眼睛湊到門縫邊上向里窺看,見到用槍頂著嚴岩腦袋的正是唐勤!
真的是他!
結果與猜測大相徑庭,李曉一時間心亂如麻,腦中飛快的掠過嚴岩說過的一些關於唐勤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唐勤是真正的軍中高手,雖然帶隊的是我,但無論搏擊還是槍法,我都不如唐勤。
連嚴岩都自愧不如的唐勤,自己要怎麼才能從這個高手手裡救下嚴岩?李曉瞳仁緊縮的往裡瞅著,腦門上冷汗涔涔,很快的連手心都冷汗直冒。
卻聽裡面唐勤說話了,聲音像他的為人一般清冷:「黨和組織?嚴岩你確定你不是在說笑話?黨和組織啊……它們多少錢一斤,在哪裡可以買到?笑話!它們發給我的津沾三個月不吃不喝都買不起一坪米的房屋面積,背叛它我還真不覺得羞恥。」
嚴岩腫眯起的眼睛眯得更細了,放棄了用大道理來說教,道:「那背叛我們,打傷江霞,用槍指著我的頭,這個呢?背叛自己生死與其的隊友,你就不覺得羞恥?」
唐勤沉默了一下,清冷的聲音不再平靜清冷,而是帶上真實的的愧疚:「對不起,隊長。我並不想這樣,請相信我,背叛你們是我所做過的最讓自己難受的一件事。可江霞太衝動,她那種戰鬥力的女戰士對我出手,我無法留得住手不傷她。而你又太機警,想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實在太難,我只能這樣。放心,江霞的手臂只是被我擰脫臼,只要時間不太長,會恢復得很好。至於你,假如你肯老實的呆著,我也不願意用槍指著你的頭。你要是暴起發難,我對付起你來也很困難。」
嚴岩哼了一聲,眯著眼用嘲諷的眼光斜斜的看著唐勤。
唐勤把槍口從嚴岩腦袋上移開,槍口雖然仍是對著他,卻不再頂上去。他就以這個姿勢謹慎的移動到江霞身邊,把暈迷的女戰士放平,沒有接合她脫臼的手臂,只是把它們擺放到一個傷害更少的姿勢。然後唐勤又說話了,一改平時的寡言少語,如同一個本身並不沉默的人沉默太久后終於暴發一般。
「從一開始你就在懷疑我吧?」
嚴岩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唐勤的猜測。
「你讓徐正輝扮黑臉,一路以倨傲讓人厭煩的官二代姿態出現,不斷的製造團隊不合的矛盾假想,好暗中仔細觀察我的反應,防備的就是我,對吧?」
嚴岩仍是沉默。
「不得不說,徐正輝的演技天衣無縫,確實無愧於他偽裝者的稱號,你們一度很好的迷惑了我。可到了這裡后,破綻卻出現在你的小情人李曉身上。」
李曉心中一跳,嚴岩的小情人李曉,這……說的可是自己?
又聽唐勤道:「你表現得如此不喜徐正輝,卻在訓練時疏忽了告誡李曉要和徐正輝保持距離,這個時候你就露出了破綻。我猜你的本意是如果我威脅到李曉,當你不在的時候徐正輝就可以代替你保護他。結果卻被我瞧了出來,我只能說,戀愛真的會降低人的智商。謹慎如你,機智如你,竟然在這種地步露出破綻,被我抓住空子逼你就範……這真是,讓我贏得完全沒有勝利感。還不如在軍中放開手腳與你搏鬥時來得爽快!」
嚴岩冷哼了一聲,沒出言反對,臉上難得的露出些許尷尬。
李曉瞧見了,不由得心中怦怦直跳。
這是真……真的?嚴岩對自己,是這樣的心思么?兩個男人之間,也能產生這樣的感情?沒來由得就憶起近段時間和嚴岩的相處,那些近似於『互助』的激情,身體與身體的親近,言語的挑逗,似是而非的暖昧,真相竟是這樣!
討厭嗎?李曉說不上來,現在他也沒這個心情去想這些。最初的震驚掠過心頭之後,更多的念頭是如何能把嚴岩從眼下的危機里拯救出來。
唐勤還在說話,一改平日的沉默是金,搖身一變為話嘮:「放心,我從沒對李曉起過什麼傷害他的念頭,那是個好小夥子。我頂多會拿他要挾你,倒不會真正的傷他。我知道,一但傷了他,我們就會站到真正的對立面上,我不願意這樣。也許你不相信,所謂的黨和組織,我從來沒放在眼裡,可不該傷害的人,我不會胡亂出手。說句老實話,軍中我佩服的人也不多,你嚴岩卻是其中的一個。」停了停,正色道:「以我的身手,又是趁你不備,你覺得我真沒那個本事殺了你和江霞?你是真正的好戰士,她也是,所以我下不了手。儘管我真心想把你們兩人給斃掉,留著你們實在是太麻煩。」
嚴岩終於說話了:「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唐勤淡淡一笑:「嚴岩,有時候我很佩服你,覺得你身上才有真正的軍人的樣子,服從命令,再難的任務也會一絲不苟的完成得很好。可有時候我又覺得你很傻,你這種耿直的性格只會讓某些人把你當槍使,且還是一把絕世好槍。」
這一次,唐勤臉上也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嚴岩,你知道么,就是你嘴裡的黨和組織,他們早在你報告之前就得知了這座基地失守的信息。你的報告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借著這個機會派出一個小隊,又把我安插進來,到這個基地來尋找東西。」
嚴岩的表情一愕,震驚之後隨即露出不得不相的表情。他並不傻,根據所發生的前後一陣推理,也能得出和唐勤所說的相似的結論。
「要找什麼?」
唐勤伸指探了探江霞的鼻息,發現女戰士雖然面帶痛苦,可呼吸依然平穩有力便放下了心,找了個坐墊枕到她腦後墊著她的頭,隨口道:「解藥。更確實的說,是病毒疫苗。」
嚴岩皺起了濃厚的劍眉:「疫苗?」
撥開江霞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瞳孔狀態,唐勤微嘲的反問道:「你參與了整件事,向總部報告的也是你,別說你心裡沒點猜測。你覺得整件事情跟生化泄漏污染逃了了關係?你所想不到的只不過是它的規模有多大罷了。」
也不等嚴岩有什麼反應,唐勤反而說起了其它的:「這個基地始建於1975年,是於1974年a.l成立以後第二批在全世界範圍內建立的研究基地之一。在中國,這樣的基地有39個,我們腳下的這個編號為ac019。說到這裡我倒挺佩服王浩和陶然,他們以普通人的身份竟然可以通過各種渠道找到它,還應了那句話:高手在民間。」
話音落了不到片刻,唐勤又道:「雖然王浩和陶然確實了不起,但他們都查得到的東西,政府的高層會不知道?你真的覺得如此碩大一個研究基地可以不起不響的就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建起來?這個世界沒有誰就會真的比別人更傻,相信我,嚴岩,你嘴裡的黨和組織所知道的東西比你所知道的要多得多了!」
嚴岩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經歷了種種以後,他不是想不到這些,而是他不願意去這樣想,那會敲破太多他一直堅信的信念。
唐勤還在道:「不然,誰派我來取東西?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部人的墮落*確實不代表整個政府機構的墮落*。但你不得不承認,總是有那麼些蛆蟲的存在。就是這些蛆蟲在得到了你報告的消息之後找到了機會來派我奪取疫苗。」
嚴岩側著臉,艱難的問:「究竟是什麼疫苗,才會如此重要?」
唐勤搖頭:「這些重要的東西不是我有資格可以過問的,我不太清楚。我只是知道一件事,如果不趕在病毒暴發以前注射疫苗,沒人活得下來!沒有疫苗,會整城整城的死人,十四世紀到十五世紀的世紀黑死病跟這個相比只能算是小打小鬧。這一回的病毒暴發將是全球性的大量死亡!」
聽到這裡時李曉心裡悚然一驚,唐勤說的是真的?那樣的情況,便如同真正的末日來臨!
嚴岩臉上也是悚然變色,道:「如果這是真的……唐勤,給我鬆綁。我不會計較你今天幹了什麼,大家以後還是兄弟。你和我一起把疫苗帶回去,研究製造散發給所有人。」
「不可能。」唐勤搖頭:「我答應幫他們取東西是因為他們答應了我一個條件。在僅有的十一隻疫苗里給我留下兩隻,一支給我,一支給我母親。」
嚴岩表情愕然,又聽唐勤道:「其實我自己有沒有都無謂,但我如果感染生病死了,誰來照顧我的母親?所以我只能拿走兩支。」
「你……」嚴岩氣怒。
唐勤自嘲的一笑:「很自私是不是?為了我的母親,再自私的事我都會幹!知道么,父親在我四歲的時候就因公殉職,那年頭派發的安葬費連吃飯都不夠。所以我母親就給人洗衣服,給人帶孩子,掃大街,做蜂窩煤,除了出賣身體,她什麼都肯干!如果不是怕我長大了會抬不起頭來,我媽為了養活我,連出賣自己都肯!假如你有一個這樣的母親,你會怎麼做?」唐勤陡然大喝,連門外的李曉都不緊心中一縮,看到了唐勤飛快逼回去的眼裡的濕意。
嚴岩也沉默了,雖然他和李曉都是沒有母親的人,但假如他們擁有這樣無私偉大的母親,別說背叛隊友,便是出賣靈魂都肯。
「所以我要了兩支。因為假如我死了,母親肯定也活不下去。我當然要活著,給我母親送終,我要讓她知道,我這個兒子她老有家沒有白養。比起這個,我只能對不起你們。現在我母親在杭洲的療養院里,每天都有十名以上的武裝人員『保護』她老人家。我若是給你鬆了綁,嚴岩,以你的性子會怎麼做?你和我心知肚名。」
嚴岩露出了苦笑:「你拿兩支便拿兩支,還剩下九隻。你只需給我一支,我拿去研究複製就行了。」
唐勤搖頭:「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全世界在a.l旗下的研究所一其有二百八十一個,整整二百八一個研究所,就只有中國的這個編號為ac019的研究所試製出了疫苗來。具體我不是很清楚,據說這種疫苗是不可複製的,ac019能試製出這種疫苗都是因為有著特殊的奇遇才得以實現。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剩下的九隻全部都是有主之物,那些大佬是什麼樣的德性不用多說你也知道。所以我沒多的給你,假如我給你一支,我母親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唐勤說的關於他母親被人挾持一事,李曉信。但李曉不太信疫苗的預防效果,不僅這樣,他甚至還懷疑唐勤手裡的疫苗壓根就是某種試製的效果極度不可靠的製劑。因為他和王浩在鎮新醫院就見過a.l的人員那一箱子的藥劑,它們標註著各種不同的標誌,儼然便是試探性的試製品,最後的結果是根本治不了人。疫苗能防疫這種可怕的病毒嗎?李曉深表懷疑。
正想著這個,突然有支手臂從黑暗裡伸過來捂住了李曉的嘴。
李曉大驚,突如其它的攻擊讓他本能的弓起膝蓋向著對方撞過去,同時抬起手裡的麻醉槍飛快的轉身精確的壓在攻擊者的頸側。
李曉如此快速有效的反擊讓對方大感意外,不得不飛快的抬手還擊,一記手肘下擊頂住了李曉的膝撞,同時身體飛退從麻醉槍的槍口下移開,沖李曉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嘴唇上示意李曉噤聲。
李曉一怔,看清貼身靠牆站在對面的竟是徐正輝。他手裡提著一個銀色的硬質箱子,背後還跟著一個像背後靈一樣的長發男人。那人頭髮鬍鬚也不知道有多長的時候沒有打理過,邋遢得蓋住了面容,連長什麼模樣都看不清。
短兵相接的格鬥完全不能掩蓋聲息,李曉受驚之下拚命的發出了攻擊,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使然,原本無害得如同兔子一樣的李曉被激之下發出的攻擊之犀利連徐正輝都不得不全力應付。如此聲響,機警老練如同唐勤這樣的優秀特種兵不可能不引起警戒。
唐勤一個箭步跳回嚴岩身前,重新把槍頂回了嚴岩的腦袋上,道:「送疫苗的終於回來了。徐正輝,我知道你在外面。進來,不然我一槍崩了你的戰友!」
「住手!」李曉驚急之下大聲喝阻。聲音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這個錯誤的結果就是使敵明我暗的優勢蕩然無存。
突兀的一聲大喊,聽在耳里各自的反應不同。聽到這聲喊,嚴岩猛然抬頭,眼裡淡淡的譏誚終於轉換成了想掩飾都掩飾不住的恐懼。李曉這個蠢貨,竟然找自己找到了這裡來。他該感動,還是該恐懼,該恐懼呢?如果要說嚴岩有死穴,李曉便是他唯一的那一個死穴,而現在這個死穴自己不理智的暴露了出來。早知道這樣他就該把他打暈了捆在屋裡!
徐正輝嘆了一口氣,李曉這一聲喊得太快了,讓他想阻止李曉都來不及,心中盤算的讓李曉暗中潛伏好裡應外合的計劃如此便宣告破產。
「哦?」聽到李曉的聲音,唐勤也大感意外:「我真好奇李曉你是怎麼摸進來的?以你的身手,遇上那種怪物,來多少應該就死多少。你居然活著摸到了這裡,真不愧是嚴岩教出來的人。很好,既然來都來了,就一起進來吧!」
李曉愧疚的看著徐正輝,見徐正輝沖自己無可奈何的苦笑點頭,便只得多了個心眼把麻醉槍塞進自己的褲襠里,硬著頭皮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