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殺人、善後
寶釵說沒有姓連的,旁人不說,迎春是立刻就信了。
雖覺得這蒙面人有些古怪,迎春還是立刻就提聲道,「這群芳宴並沒有姓連的。你可聽見了?」
蒙面人又愣了愣,依然怒道,「現在那女人是北靜王的身邊人,不是跟著來了!?」
不同在之前就離開了元春的迎春,那些金吾倒有不少聽說了此事。不由得有幾分面面相覷。
宋清漣在一邊卻先氣笑了,「豈有此理!你只看我表妹的衣著打扮,哪家的身邊人能這樣?這群芳宴要是敢請那一流的人物,有誰肯來參加!」
迎春卻是眼尖。
她本來準備說兩句類似的話,卻瞅見那院內種著的一顆喬木上似乎有身影一閃。她就住了口。
不過,令她懷疑自己眼花的地方是,宋清漣明顯已經吸引了匪徒的注意力,那個身影卻一點動作也沒有,金吾衛們也是。
那匪徒卻明顯有些慌亂了,「她不是……她不是……」
他忽地道,「那把那姓連的女人,哦對了,還有她弟弟那小崽子找來!」
宋清漣忙對身邊的人道,「還不快點去找?」
話音未落,還不等旁人表達什麼意見,在場的所有人彷彿都聽見了一聲輕嘆。隨即,似乎有一道銀亮的光芒掃過,讓所有人的眼睛都花了一下,下一刻,充斥了他們的視野的,便是漫天血光。
蒙面的頭顱被高高的挑起,劃出一道弧線后重重落地。
失去了力量的身體鬆開了轄制的手,向前倒下。宮萱被嚇得心慌意亂,又被鮮血濺了一身一臉,沒有任何反應的被壓倒,然後她似乎才反應過來。發出了又一聲尖叫。
這一聲尖叫,顯然比之前被挾持時的那一聲還要凄厲。
金吾衛們似乎一直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他們看著這一切。卻和殺人者一樣沒有去管宮萱。直到宮萱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她暈了過去——他們才收起武器,齊齊朝不知何時落到了一邊的白衣青年行了一禮。「麻煩崖松大人了。」
白衣青年點點頭,甩幹了劍上的血跡,將之插回劍鞘,嘆道,「可惜,殺了這東西也沒用,你們大人和我家公子只怕還都有得麻煩——誰來扶下這位姑娘?」
沒有人動。
於是。崖松低頭確認了下,提醒道,「她好像暈過去了。」
他這麼一說,之前被驚住的女子才紛紛回神。以宋清漣為首。她收回獃獃的看著崖松的目光,和宮萱身邊的丫鬟齊齊驚呼一聲,也顧不得那些金吾衛了,直直撲上前去。
唯一跟著的嬤嬤卻是腿腳一軟,坐倒在地。
只是。宋清漣也好,那兩個丫鬟也罷,等她們跑到宮萱身邊,看到那個無頭屍體,卻一個個都嚇得軟了。
宋清漣先在幾步外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宮萱的丫鬟卻是不敢不上前的。她一身殘雪和泥污,戰戰兢兢去翻那無頭的屍體,卻半天都翻不動。
宋清漣鎮定了下心神,狠狠的瞪了眼自己的丫鬟。
可這丫鬟也好不到哪裡去。
崖松目睹這一幕,長眉雖依然緊皺,卻還是撇嘴一笑——
向禮荊最理想的打算,不就是讓那林大姑娘失去名節,只能嫁給向禮衍么?
雖然大家都猜得出是他乾的,但他想來也不在乎豎這樣本來就不能是朋友的敵人。
如今換了個姑娘,但一切都差不多。
那傢伙本來也是想要等到向禮衍,讓他出手的吧?向禮衍的武功確實是相當不錯。可惜,向禮荊到底算錯了自己的弟弟。
當然,如果真是林黛玉被劫持,向禮衍只怕還是只好出手的。至少崖松這麼認為。
可惜……向禮荊想不到,向禮衍居然會看透一切,且大膽將之攤開求助……結果,那傢伙只好另選目標。
殺人的,也就換成了他。
崖松自覺,自己身為道兵,可是不會有什麼「千金下嫁」的福氣——何況這姑娘也實在是讓他看不上眼——那就還是別沾麻煩的好。
於是,他和那些還沒散開的金吾衛們交換了個惺惺相惜的表情,就準備拋下這些金吾衛離開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崖松再次有些詫異的看見,賈家二姑娘再次出頭了。
迎春也走到了屍體前面,還一把就把身子軟得快要站不住的宋清漣給拉倒了,「宋姑娘,你沒事吧?」
宋清漣本就立腳不住,她的身體狀況也是真不好。
可她對迎春的作為,依然有些驚詫,雖順勢倚了上去,卻不知道該怎麼做。還是寶釵,她深深的看了迎春一眼,勉力拉過宋清漣,皺眉道,「宋姑娘的身子還未大愈,還是不要強撐了。」
迎春點點頭,又對自己的丫鬟道,「司棋,幫我一把。」
一邊說,一邊早已經蹲了下去,將那無頭屍體一推,便將昏迷的宮萱給撈了出來。
崖松不由停下了腳步,看著這一幕。
他注意到,賈二姑娘一樣皺著眉,且臉上寫著恐慌、害怕,可也在同時,挑起的雙眉透出了一股咬牙堅持的倔強意味。
——說起來,之前這賈二姑娘的身上就看不到半點「避忌外男」這樣時下流行的態度。就是那位薛姑娘,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自在,但受到賈二姑娘的影響,居然也很快就鎮定起來……
當然,現在的薛姑娘大概還是做不到去翻屍體的。
只看她飄忽的眼神就知道了。
可這就已經比那宋清漣膽大得多。
崖松不由得想起這些姑娘身上帶著的批語來——早就覺得,那林大姑娘「也不是凡人」,現在看來,就是她的親戚里,也有不是泛泛之輩的存在啊!
不過,崖松還是沒有再看下去,他快步離開了。將莊園內之後的一切混亂,都拋到了腦後。
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回去詳細解說自己看到的一切。
至少他能肯定的是——那傢伙只能是忠烈親王府的人!
崖松可不會告訴別人。自己一直都潛伏著跟在花梣的身後。只是他的潛伏技術不大好,不敢跟得太近——若非如此。他也不用穿著守孝一樣的白衣裳了。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在那個傢伙出手之前就發現了他。
只不過那時候已經沒法出手了而已——動手必然會弄出動靜,也不好處理屍體。且他也不是很肯定這傢伙有多強。
直到看著他出手抓人。
這不是一個真正的高手,而僅僅是一個死士,或者……刺客?所以才能潛進來,但事實上戰鬥力並不強大。
而如果不是熟悉地形,有人接應。只怕就算是刺客也潛不不進來。
不過……
這應該是一箭雙鵰的計策了。也說明那向禮荊至少明面上不想和自家少主撕破臉。
有一個理由,比沒有理由要強多了。對於負責防禦的人來說一樣如此。
哪怕一切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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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以前就有往來,但還是今日的事情才讓我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知道,忠烈親王府不會站在太孫身邊,直到最後。」
在崖松詳細的說明了自己的一切見聞之後,張灤給出的,是這樣的回應。
崖松深表贊同。
不是說向禮荊沒手段。而是這位忠烈王府的庶長子,他的手段太露痕迹。不過,話說回來,以忠烈王府一開始的處境和立場,想要不露痕迹的發展勢力。大概也沒有可能。除非他能一直對太孫保持忠誠。
不過,張灤接下來的話,就讓崖松有些無言了——少主,您都已經投到太孫麾下了,是不是該關心一下你自己接下來要受的責難?
只因張灤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是——
「可惜了。既然到底還是發生,那這群芳宴,至少一兩年內,不可能再辦了吧?」
崖松實在是不能明白這番感嘆。
要他來說的話,自家少主若是想要見那林大姑娘,在雙方都有意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太難。也不一定要什麼群芳宴啊……有這群芳宴,職責在身,到處都是外人,反而束手束腳。
然而,張灤目前最可惜的,確實是群芳宴。
這不是為了黛玉,至少不只是為了黛玉。
可惜,以他現在的本領,也只能在之前的事里優先保全黛玉,卻難以徹底阻止事情的發生。
之後,張灤的感慨,也果然成了現實。
儘管在一開始,群芳宴貌似成功的完成了。因為事情突如其來,卻也結束得很快,逃走的那些姑娘丫鬟,也不可能自己去大肆宣揚,而是都選擇了去找元春。
在群芳宴結束之前,所有人都默契的選擇了將事情壓下。
把宮萱撈出來之後,迎春有些吃力的在司棋的幫助下,將這位大她不少的姑娘給扶了起來,也就將那無頭的屍體留給了那些特意守候的金吾衛。
迎春也並非沒有察覺到,那蒙面人表現出來的怒氣有些作假。但人死無證,沒有死盯著那死人,迎春的頭腦就也還在轉動。
將宮萱交給了她的侍女之後,她直接就迎上了走過來的那個金吾,力持平靜的道,「請將屍體帶走調查后,告知金大人一聲——這人本不是為了群芳宴或者姑娘們而來,宮姑娘更是無辜受累。還請暫時不要聲張此事……」
那些金吾衛並不知道,他們的金大人此時正被張灤拉住了。但他們一開始就得到了崖松的示意。
他們彼此望望,還是為首的那個點頭應承道,「小人不敢做主,但定然將姑娘的意思轉告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