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好心(二更)
連昕對水溶的「坦白」,讓水溶久久的沉默。
這也就導致水溶的護衛們將那片場地圍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周圍的行人都很有眼色的繞道而行不說,酒樓中也越來越多的人出來,卻只敢擁擠在門口,不敢往外沖,甚至深感氣氛凝滯,連竊竊私語都不敢。
張灤和向禮衍本來就沒有走遠,向禮衍一直都比較關注周圍的環境,聽見後面的動靜就一拉張灤,兩人一回頭,便看見了那有些奇怪的一幕。
向禮衍道,「你該比我懂世情些,知不知道這是怎麼了?連昕就算是要謝水溶,也不用這時候,這地方吧?」
他們兩人的接觸倒是不多。
不過,或者是出於直覺,張灤對向禮衍最開始的那點彆扭,在接觸兩次后也基本消失了。
向禮衍更是本能的覺得這人不錯,態度便自然良好。
可以說,儘管只是見面一兩次,他們卻都能判定,這或者是一個接近「傾蓋如故」的朋友。
可這件事情,張灤又哪裡明白?
至少之前連昕答應說要去南方的時候,可真是一副壯士斷腕的決絕之色,張灤不覺得他會這麼快後悔。
是以……
「也許和他姐姐有關?總歸是他們的事。」張灤猜到一點,但也只是一點,「總歸不該是我們能管的。」
向禮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不免想到了那個倒霉的,被向禮荊用雷霆手段收拾得根本不可能再留在京城的女子。
「對了。」張灤忽然反應過來,「你跟著我走……總不會是不打算回家了?」
向禮衍略有些苦笑,「明早再回去。今天去觀里晚課。」
張灤看他這個模樣,總覺得略有些眼熟,忽地就想起一件事來,挑眉問,「說來我倒忘了問你——當初你既然知道你哥哥的打算,為什麼還要跟去群芳宴?總不會是為了那什麼巫蠱邪術吧?」
向禮衍聽他這麼問。也知道他猜到一些,苦笑道,「何必多問?」
張灤立刻就明白了。
當母親的,想來總會操心兒女的婚事。何況那忠烈王妃原本也是個有名的才女。對群芳宴想來也不是全無期待?
不過,向禮衍給他的感覺,顯然是很想一走了之遊盪江湖的模樣……若這是真的,他肯定是不願意娶京城仕宦貴女的吧?
要這麼想的話,張灤倒是安心不少。
他也就不再多問,正想掉頭走人。這時候,跟在他身後不吭聲的崖松忽地道。「少主看那邊。」
張灤奇怪的順著崖松的目光看過去。卻見斜對面。一張圓圓的蘋果臉從一棟樓三樓的窗戶里探了出來,帶著毫無遮掩的好奇,看著連昕那邊。
這個女孩子,張灤沒見過真人。但其實是見過畫像的。
何況那棟樓也很好認。
只是,他還沒吭聲,同樣順著目光看過去的向禮衍先叫出口了,語氣十分詫異,「林青玉?」
「怎麼?」張灤對他的語氣表示疑問。
向禮衍搖搖頭道,「那是林家的二姑娘……」說到這裡,他忽然反應過來,「你認得?」
張灤肯定的點了點頭。
向禮衍略微詫異,但很快放過不提。「她好像大膽了點。我以為官宦家的女孩子不會那麼……唔,這算是拋頭露面了?」
張灤再次點頭,又往上看了看。
林青玉已經轉過臉去,似乎在呼喚什麼。這讓張灤近乎屏住呼吸——他雖然知道林如海即將到京,但沒想到這時候黛玉會出來。而且是到她似乎從來沒關注過的資生堂。
幸而,很快,黛玉的臉也在窗前出現了。
她也往連昕水溶那邊看了一眼,但似乎沒有什麼興趣,反而拉走了青玉。不過,在離開窗邊之前,她的目光往下掃了掃。
張灤也不知道她是否有意,不過他肯定,她應該是看見他了。
她的神情沒有驚喜,但嘴角確實帶笑——和張灤記憶中,前生這時候的她相比,實在是明媚許多。
只是,在看到他或者他們之後,她臉上閃過明顯的幾分疑惑。然後……整個人消失不見。
張灤想要苦笑。
以他對黛玉的了解……這不會是以為他有什麼正事吧?
不過,也罷。本來就算是沒有群芳宴,他也有所準備的。日後……相見的機會或者不少。既然她並沒有太怪責他前生的無能……
他略略定神,這才對向禮衍笑道,「看來是姐姐的縱容。另外,林家的家教顯然與一般閨閣不同。」
向禮衍想起在群芳宴見到的黛玉的言行,也不由點頭。隨即,忽地看著張灤道,「這幾天,向禮荊派人請了你的堂兄兩次。說是請開堂會。」
張灤默然。
這個他倒是不用派人去查的。因為他已經料到。莫看向禮荊之前行事頗露痕迹……可那未必不是露給別人看的。
張灤和他交道打了不少,不會懷疑他的敏銳。
不過……
「張淮沒去過吧?」
向禮衍點了點頭,略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張淮只想與我為難。」既然向禮衍明說了他和向禮荊的關係,張灤也就沒和他隱瞞,「但向禮荊至少在短時間內,未必願意和我為難。」
向禮衍若有所悟。
張灤看著他,卻忽然在心底嘆息——前生,他的好友如秦鍾、柳湘蓮其實也是很聰明的。但他們的聰明,從來不會在這種地方。等到現在,縱使再次相見,以他如今想要做的事情,也不大可能和他們再成為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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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迎春雖然也有些好奇,但這輩子大小姐的身價到底是養出來了。儘管她不是對青玉的毫無顧忌沒有羨慕之心,但對青玉呼喚,她到底沒有走過去。
對她來說,雖說要活出自我,但終究要有個限度的。
青玉卻有些無趣起來,「我本來還以為是紈絝當街懲罰奴僕來的。誰知道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黛玉則負責一點的解說道,「應該是做奴僕的犯了什麼事。在那裡請罪。不過看來是不會被懲罰了。」
撇開當事人的身份不談——如今已經不再明亮,黛玉不好說看得清對方的袍服,能看得出身份——這種事在京城裡實在是太多。
也就是青玉這樣查德自由的才會有興趣。這麼一聽,迎春就半點興趣也無了。她往外面一看,道,「天很快就要暗了,還是快點用完膳回去吧。」
說完又道,「等到明年開春的時候,你這撒手掌柜是不是也該去芳園看看了?若是去芳園,倒是可以在別莊住一晚。」
這話就明顯是安撫青玉的了。
可以想見。那時候青玉多半也會要跟著去。
青玉也知如此。朝迎春皺了皺鼻子。只是。飯菜確實是已經送了過來,青玉還是乖乖回頭用膳。只是,飯菜才用到一半,卻聽得樓下又喧嘩起來。
青玉是個好熱鬧的。倒搶在前面問是怎麼回事。
藍雀忙替她問了。
一時,悅梅匆忙跑了過來,急急的道,「三位姑娘,還請安坐。是有個少年想要來買胭脂。」
迎春頓時怫然不悅,「難道我們資生堂只招待女客的規矩還沒傳開?不是請了人專守在外面的?」
悅梅忙道,「可是北靜郡王在外面守著。那少年看著向是郡王府的人。」
迎春更奇怪。
北靜郡王怎麼會與他們家為難?
黛玉也開口了,「那現在呢?因著郡王讓他進來了?」
悅梅道,「這倒沒有。還有許多女客在後面呢。只是……」
青玉早已經擲筷而起,眼睛閃亮道,「我去下面瞧瞧?」
黛玉一蹙眉,「莫要得意忘形。」
青玉一驚,忙回座位做了。悅梅忙道。「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行了禮,她忙忙的出去。聽說了這樁事,迎春卻也無心飯食。弄不清北靜郡王的來意是一回事,二來,也是不想得罪北靜郡王——可要說這資生堂,位高權重就能不守規矩的話,也是不行的!
幸而,很快悅梅就回來了,眉眼舒展了很多,「那少年被攔在外面,倒也不嚷著要進來了。郡王也沒過來……他說不是不知規矩,只是明早就要遠行,想為自己的姐姐帶些胭脂——他姐姐最喜歡資生堂的東西。」
黛玉雙眉不由蹙得更深,也放下了筷子,「北靜郡王……這少年莫不是姓連?」
迎春聽她這麼一說,也立時想起來。
——北靜郡王那姓連的姨娘,似乎是被送走了。雖說要重訂罪名,但在祭天前夕,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是以也沒有人追究。
迎春正自思量,偏青玉已經從容華那兒聽過此事。黛玉這麼一說,她也一樣明白過來,同情道,「原來是那個倒霉的弟弟嗎?既然如此,問問他想要什麼,讓人拿了胭脂送出去不就行了?」
迎春看了青玉一眼,再看黛玉沒有反對的意思,便補充道,「記得先遣人問問郡王身邊的人,看他說得是不是實情。再說一句,是感他姐弟情深,這才破例……且不管怎麼著,快點完結了此事。」
悅梅點點頭,應了一聲,再次出去了。
在她順手關門的時候,恰好聽見青玉佩服的說道,「二姐姐真是縝密。看來我還真只是吃吃喝喝也就好了。」
也許旁人不會覺得,悅梅卻本能的覺得這話里大有深意。
她不由自主的頓了一頓,這才將門徹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