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約定是用來

柳梢隨後幾天上線，基本都是看到清歡在副本中。剛加入團隊的新人當然是要積極些好好表現才能融入團隊的。柳梢怕耽誤他打boss也不敢跟他閑聊，基本上線打個招呼，他看到的時候或是打完boss的間歇就會回復。

雖然有點寂寞，可是也要支持徒弟想做的事嘛~~

柳梢於是也安了心跟著幫會去打架，只是私下也問沈瑤她打的副本有沒有教學團之類。

沈瑤一臉詫異的瞥了她一眼，「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啦？你居然也想打副本？」

「學學嘛……沒打過副本的人生怎麼能算是完整的人生！」

「嘁，在這個遊戲里，沒有過情緣沒被三過的人生才不是完整的人生呢！」

柳梢無視她說的話，囑咐：「先從簡單的本開始啊！打本時間短點的！打太久的話幫會會抓我回去的！」

「簡單的本誰開教學團啊……」

雖然這麼嘟囔，沈瑤還是去試著幫她打聽教學團了。柳梢偷樂的想，這回可以給徒弟一個驚喜，他知道她也學會打副本的時候，一定很驚訝~~

只是教學團還沒有找到，七夕活動就已經到了。

柳梢逃了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早早跑回來更新，在開服的第一時間就沖了上去。

剛開服人還很少，不出意外清歡還沒有上線。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忐忑，等人的滋味實在是難熬。她深呼吸幾下，把人物飛到主城接了七夕任務，抖擻起精神去找七夕任務攻略。

攻略研究完，切回去看一眼遊戲，徒弟還沒有上線。

已經過了平時徒弟會上線的時間他的頭像卻還是灰著，她告訴自己沒關係，誰還沒偶爾有事上線晚點的時候嗎。

用心等過人，都會知道那種心焦的滋味。

一面告訴自己要耐心，努力去分散精力，心思卻一直惶惶的掛在這上面。

遊戲里越來越熱鬧，公屏上全是各種秀恩愛炸煙花，柳梢受不了這種心裡不上不下的感覺，殺進幫會yy頻道喊一聲：「現在有活動嗎？有沒有架打！？」

「有！我們正在組團掃蕩各個地圖屠殺秀恩愛的！梢梢姐速來！」

「……」

呃……這個就……

柳梢一抬眼，才發現yy公告不知什麼時候都改成了：祝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汗，這群pvp漢子也有一顆寂寞的心。

只是他們也把她當成同類是鬧哪樣……

終於有人喊了一聲：「我們幫會的情侶在崑崙小遙峰被惡人屠了，速來支援！」

pvp漢子的寂寞沒有陣營之分……

不過這個是一定要去的，柳梢喊了一聲：「打架的進團跟我去崑崙！」

幫會的pvp單身男女迅速組了兩個團，嗷嗷的殺向崑崙。

柳梢正殺得昏天暗地時，系統突然一聲提示——您的親傳徒弟【清歡昨日】上線了。

柳梢手一抖，差點直接被滅，幸好身後大奶給力一把拉回血線，她匆忙補了幾槍就忙退出一線對清歡說：

【私語】月上梢：徒弟~~為師在崑崙，馬上就來~~！

【私語】清歡昨日：師傅，等等。

【私語】清歡昨日：對不起師傅，我不能跟你做七夕任務了。

柳梢正要神行千里的手一頓，滑鼠懸在那裡——

【私語】月上梢：啊……徒弟你是有事嗎？有事就先去辦，任務什麼時候做都行……

柳梢這一行字剛發出去，卻看到一行刺眼的字夾在一排又一排的真橙公告里，就那麼讓人無法忽視的刺進眼裡——

江湖快馬飛報！「真若相惜」女俠在成都對「清歡昨日」俠士使用了傳說中的【真橙之心】！以此向天下宣告「真若相惜」對「清歡昨日」之愛慕，奉日月以為盟，昭天地以為鑒，嘯山河以為證，敬鬼神以為憑。從此山高不阻其志，澗深不斷其行，流年不毀其意，風霜不掩其情。縱然前路荊棘遍野，亦將坦然無懼仗劍隨行。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永生永世，相許相從！！

柳梢呼吸一滯微微愣住，屏幕上似乎一片技能繚亂，她的軍娘血條頓空，名字一灰倒向地面。

頭腦片刻空白，聊天窗口裡清歡的話還在繼續一行行映入眼中——

【私語】清歡昨日：對不起師傅，我跟相惜情緣了，不能跟你一起做七夕了。

【私語】清歡昨日：抱歉現在才跟你說，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我們都約好了。

【私語】清歡昨日：不過，我們說彼此都沒有合適的人就一起做七夕，所以也不算失約對不對？你是我最好的師傅，不會生我的氣吧？(*^__^*)

柳梢靜靜坐了很久，又或許沒那麼久，只是覺得呼吸里絲絲的涼，連手指也變得冰涼，緩緩敲過去：

【私語】月上梢：嗯。

【私語】清歡昨日：回頭我給師傅賠罪，先去做任務了~(*^__^*)

他怎麼還能這麼若無其事的發著笑臉呢？

還是根本就不是若無其事，而是根本就沒把她的事當回事？

柳梢腦袋裡一片空白，任她的軍娘躺在地上。復活的光似乎一遍又一遍的落在她身上，她的手突然動了，卻拒絕被原地復活直接回到復活點，神行，直飛成都。

七夕的成都銀月高掛，四處彩燈，遍地煙花。

可那麼多的人，她偏偏就能從其中找到他，看著廣都鎮外他站在她放的真橙煙花中間，不等煙花熄滅就對著她放了一顆——

江湖快馬飛報！「清歡昨日」俠士在成都對「真若相惜」俠士使用了傳說中的【真橙之心】！以此向天下宣告「清歡昨日」對「真若相惜」之愛慕，奉日月以為盟，昭天地以為鑒，嘯山河以為證，敬鬼神以為憑。從此山高不阻其志，澗深不斷其行，流年不毀其意，風霜不掩其情。縱然前路荊棘遍野，亦將坦然無懼仗劍隨行。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永生永世，相許相從！！

——這一行字，扎的不是她的眼，而是她的心。

他說——吶，師傅，下次要手抖，不如抖給我吧。

他說——等我副本打好了，就來教師傅。師傅教我pvp，我來教師傅pve，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下副本了。

原來，這些都是她自作多情。

不是她的真橙也無所謂，他並不是想要她的真橙。

他說的話，從來都沒有在暗示什麼。

只是，為什麼是相惜。

她站在這裡，看著兩顆真橙疊成兩顆交疊的心，手指慢慢放到鍵盤上。

【私語】月上梢：相惜。

【私語】真若相惜：……

真若相惜的人物似乎動了一下，像是要調整視線，大約也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月上梢。

【私語】真若相惜：梢梢姐，對不起。

——是誰都可以，但是相惜算怎麼回事？

說著那些話，打著這樣的借口接近清歡，是在耍她嗎？

如果喜歡清歡，跟她直說也好，不說也理所當然，但是這樣看著她為了清歡手足無措的樣子耍著她玩很有趣？

【私語】月上梢：你早就喜歡清歡？

【私語】真若相惜：……不是。

【私語】真若相惜：梢梢姐，我知道你生氣，就算你要殺我解氣也無所謂。但是我已經跟清歡情緣了，請你以後不要再接近他好嗎。

【私語】月上梢：當然，咬緊牙。

下一刻，柳梢開啟屠殺模式，一瞬間整個世界所有的人都變成紅名，她周身浮現著黑色的火焰一個突直衝過去，不等真若相惜和清歡昨日有所反應，一套滅崩霹靂就驟然退開，任馳聘上馬接著一個斷魂刺殺回來，真若相惜已經變成灰名橫躺在真橙之心中央。

【當前】清歡昨日：師傅你在做什麼！？

【當前】大水喵：啊啊成都有人開屠殺了！！

【當前】花骨涼：卧槽成都都有人敢開屠殺！？

【當前】如花大掌柜：快來殺紅名啊！！

【當前】惜舊夢：怎麼回事！？這不是梢梢姐嗎？為什麼殺相惜？？

這個遊戲很少有人開屠殺，屠殺一開沒有陣營沒有隊友，整個世界都是紅名——玩家，npc，都是被屠殺的對象。

附近亂成一團，人人都怕被波及，卻又不想錯過熱鬧。

月上梢的馬蹄踩著真若相惜的屍體居高臨下——

【私語】月上梢：我當然要殺你。

【私語】月上梢：為你把人當傻子。

【私語】月上梢：我當然不會再接近清歡昨日。

【私語】月上梢：別人的男人，我不屑搶。

當前頻道一團混亂，見她沒有繼續屠殺其他人，看熱鬧的也就越來越多。

也有人想要來殺紅名，但清歡昨日和真若相惜在這裡放真橙首次公開情緣，周圍很多是風雷怒來祝賀的幫眾，其他幫會認識月上梢的人也很多，沒搞清楚他們不會馬上出手。

【私語】清歡昨日：師傅你為什麼殺相惜？？

【私語】清歡昨日：師傅？？

【私語】惜舊夢：梢梢姐怎麼回事啊？有什麼誤會啊？？

所有人的私聊她都沒有理會，幫會yy里這時候也已經亂成一團，她同樣過耳不聞。

——哪有什麼誤會，她只是失戀了。

——她只是不殺真若相惜，覺得憋屈，覺得難受，沒有什麼理由。

她的手挪著滑鼠打開師徒界面——那裡只有一個親傳徒弟清歡昨日，她還記得普通師徒只要徒弟滿級就會自動出師，在清歡滿級那一天她傻了眼，急三火四的找人問怎麼加親傳，裝模作樣的跟清歡說為了傳給他裝備才又加了回來，變成親傳。

其實她是天策，哪有什麼裝備可以傳給萬花。

【當前】月上梢：清歡，你已經沒有什麼需要我教的東西了。

【當前】月上梢：今後，別再喊我師傅了。

她的手指緩緩按下，系統彈出一行提示——您選擇了讓您的徒弟【清歡昨日】出師。

【當前】清歡昨日：師傅你生氣了嗎？？不是說好不生氣的嗎！！

【當前】清歡昨日：師傅！！！！

——對不起，師傅的心眼兒太小，學不會若無其事的繼續當師徒。

她的屏幕上突然一道技能光打過來，柳梢不再理會，只是調轉馬頭策馬飛奔遠離這裡，身後的紅名卻緊追而來。

開啟屠殺的紅名人人都可以殺，風雷怒的幫眾不殺，也有別人會來殺。

柳梢知道自己一個人不可能擋得住，只是不想死在他們面前，只能扛著掉血邊喝葯邊盡量遠離。

風雷怒的幫眾一時面面相覷，但畢竟幫里很多人一向都跟月上梢關係很好，這時候不管到底是不是有誤會，總不能看著她被人殺，於是也急忙追上去。

可是就算他們想要救人，月上梢是紅名，他們打出去的技能打在她身上也同樣掉血。結果還是只能看著她被打下馬，沒能扛幾下就空了血條倒地。

於是殺人的救人的又是一團混戰，柳梢卻只是靜靜看著自己軍娘的屍體和滿屏的紅名，覺得自己彷彿再也不屬於這個世界，默默關了電腦的電源。

………………………………………………………………

沈瑤回到宿舍就看見柳梢在床上用薄被把自己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她嘟囔了一句：「也不嫌熱。」剛放下自己的東西就突然愣了一愣，才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轉頭看看床上也不知道睡了還是沒有的柳梢，只是站了一會兒就去打開自己的電腦更新遊戲，特地調了最低的音量帶上耳機——

幫會裡早就炸了鍋，yy里有人在指責月上梢，也有人替她辯駁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可是有什麼誤會也不能在徒弟和情緣七夕告白放真橙的時候去殺了徒弟的情緣啊！

——毒婦，惡婆娘！！

——徒弟又不是她的，憑什麼占著他不讓他情緣！！

——真喜歡，自己去告白求情緣啊！！

月上梢殺完人就跑了，清歡昨日一直沒吭聲，真若相惜在yy里只知道哭什麼也不說。

真若相惜在幫會裡的好姐妹都在替她抱不平，說得各種不堪，而月上梢在幫會裡常來常往的對象卻都是些動手殺人沒二話，動嘴吵架卻不在行的糙漢子糙妹子，一開口就都被壓了下去。

整個yy雖然亂糟糟的，但沈瑤一聽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畢竟她是唯一一個看到了真若相惜跟月上梢那些對話的人，隱隱也有些火冒三丈，卻知道柳梢這回算吃了悶虧了。

——尤其卧槽卧槽的，她居然還真把人給殺了！

——尼瑪解氣是解氣了，但她以後可怎麼混啊！！

沈瑤站起來脫掉拖鞋抬起一隻腳用力踩了踩床上的柳梢——「別裝死了，起來！這種時候我信你能睡得著才怪！」

被子底下的柳梢挪了挪，又被她踹了兩腳才不情不願的坐起來，眼睛隱約有點發紅，看得沈瑤一愣——「你哭了？」

「沒有……」柳梢喃喃的，又老實的補充：「差點。」

好吧，估計是又憋回去了。

「哎，你以後怎麼打算啊，名聲要臭了你知道嗎？」

「……她讓我殺她解氣的……」

「你就殺了？」沈瑤直想翻白眼，「遊戲里除了你們這種生死看淡不服來乾的糙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世界你知道嗎？那個世界里的人你就算跟她們並肩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扶著，萬一讓人摔一下那都是水晶玻璃體，你要被千夫指萬人啐的知道嗎？？還就殺了？你知道她在那兒哭的多招人疼多少人想來踩扁你嗎？你好歹長個心眼兒留個截圖要上818起碼也得能洗白啊！」

這時候賴婷婷也回來了，開了宿舍門站門口愕然的看著這倆一個坐床上貼牆裹被子，一個雙手叉腰單腳立地另一隻腳踩人床上，她愣愣的眨巴眨巴眼，「這是怎麼了……？」

——終於幹起來了？傳說中的宿舍內訌要發生了？之前沒那苗頭啊。

「婷婷你回來的正好，你快來教教這女人，這世界不是那麼單純的！」

柳梢的宿舍里一直就只住了沈瑤，賴婷婷和她三個人。

她跟沈瑤還算是志趣相投的，一起玩玩遊戲追追動漫。而賴婷婷跟她們這種小宅女可不是一路貨，人家那是正經的女神，衣著時尚妝容細緻出個門得化妝一小時，有時間都用來約會聯誼，閑下來就看看韓劇翻翻時尚雜誌。

最厲害的是人家從不把自己綁死，周旋在男人之間永遠只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就算是在遊戲里基本也沒斷過情緣的沈瑤面對她也得甘拜下風。

對八卦頗有心得的沈瑤幾句話就把情況說明白了，賴婷婷一臉看蠢蛋的無奈表情看著柳梢……半晌只是悠悠嘆一口氣別開視線，嘆得柳梢直想抓狂。

「——我就是玻璃心就是沒長腦子不行啊？殺就殺了！誰不爽殺回來啊！我還就不怕了！」

柳梢被子一掀——生死看淡！不服來干！！

——干你妹。

她的氣勢在沈瑤面前半點威力也沒有，直接被嗤笑：「就你還玻璃心呢，你以為玻璃心有心就行了？那得有玻璃心的情商！情商知道嗎？你有嗎？」

柳梢感覺到了被鄙視的悲哀——失戀的人是她啊！不是失戀最大嗎！就不能讓她好好的傷心一下嗎！就殺了個人至於這麼天怒人怨嗎！！遊戲里哪天沒有人被殺啊！！

沈瑤訓也訓過了，想想也不好太過分，萬一真把柳梢逼哭了怎麼辦。總覺得好像很恐怖。

這時候賴婷婷乾脆已經坐到柳梢床上去了，果然賴婷婷的教育就比她溫聲細語多了，「咱當然要殺，還得殺得她爬不起來混不下去。可是不能你殺啊，借刀殺人會不會？最次也得買兇下黑手呀，哪兒有你二話不說當面殺人還不找理由的，這不是你們說的那什麼……」

賴婷婷想了想，沈瑤替她說下去：「拉仇恨！」

「對嘛！你看人家就知道跑去哭一哭，哭有時候挺管用的，就是不能常用，得看好情況。」

一被人家溫聲細語，柳梢自己也就強悍不起來了，喃喃說：「可是……殺都殺了……」

「要我說，你聽瑤瑤的，玩小號去！別當那什麼軍娘了，女孩子騎馬打仗的有前途嗎？」

柳梢被賴婷婷說得淚流滿面，她英姿颯爽的軍娘怎麼到她嘴裡就成騎馬打仗跟小屁孩玩泥巴一樣了。

賴婷婷雖然不玩遊戲，但整天守著宿舍里這兩個，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點，「瑤瑤不是說讓你玩治療嗎？就玩治療！沖在前面的事讓男人去做，你得學會展現女性柔弱的一面。」

……柔……弱？

柳梢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高難度的技能……？

「反正最近我也不是很忙，我就抽點空在宿舍里陪你，咱去把你內負心漢勾回來，狠狠打了小三的臉再甩了他！」

柳梢的嘴角抽的更厲害了——婷婷你是不是腦補的有點嚴重，哪裡冒出來的負心漢和小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