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九十九章 老臣枉死,趙王舉旗
麒瑄接到這個消息后,並不覺得意外。依照裴世勛的手段,秋麒琰落得如此下場,原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裴世勛是以何種手段,逼得秋麒琰如此。
不久,宮裡傳來消息,解了麒瑄心頭這個疑問。但手段之狠毒,遠超過麒瑄的預料。
原來,裴世勛竟從西漠南台得到一種毒藥,人吃了后,便會如活死人一般,雖依舊可以行走端坐,但已然大體上全無意識,比幼童還不及。言語基本喪失,只能簡單的發出幾句單個的詞語,也就是說,只能完全依附於下藥者的意志。下藥者要他點頭,他便點頭,下藥者即便讓他自盡,他也不會反抗。
秋麒琰當了一輩子的太子,雖也算他惡有惡報,但落得如此個下場,也實在慘淡凄涼。麒瑄聽聞,也只得一聲長嘆。
麒瑄暗中安排著,只待時機一到,便可舉兵討伐裴世勛。
這一日,裴世勛深夜找來柯墨。
柯墨原先被隆慶帝派去漠南台挑起戰亂,其實便是裴世勛推薦的。裴世勛並不知道柯墨一直都是隆慶帝的暗衛,對柯墨一直拉攏有加。柯墨依照隆慶帝的命令,曾假意對裴世勛表示效忠。隆慶帝死後,柯墨也一直忍辱負重,按兵不動,不曾與裴世勛翻臉,依然表面上聽從他的命令。
但將秋麒琰變成傀儡后,裴世勛為了小心行事,對柯墨也多番試探。明著,給柯墨送去了不少的金銀和美女,暗著,也派了不少密探去暗中監視柯墨。柯墨明知這些,表面上卻對裴世勛大表感激,對裴世勛送去的美女,也寵愛有加,暗裡卻做得滴水不漏,依舊與麒瑄小心的聯絡著。
這一天裴世勛去見柯墨,便是他覺得時機成熟,要最後試探柯墨一次。
見到裴世勛,柯墨顯得受寵若驚。
「丞相竟然親自來見末將,末將真是,真是不敢當啊!」柯墨見到裴世勛,竟有些激動到局促。
裴世勛笑笑,「柯將軍勇武無雙,智慮過人,深得先皇和本閣的信任。本閣今日前來,也是想看看柯將軍,對當今政事有什麼見解?」
柯墨心知裴世勛的來意,但沒有想到,裴世勛今日,竟敢如此的明目張胆,分明是要他表示,只擁護他裴世勛!柯墨心中早已怒意滔滔,但面上依舊是一副誠摯的笑模樣。
對著裴世勛,柯墨單膝跪下,行了武將的跪禮,「末將能有今日,全賴丞相的栽培!丞相對末將的再造之恩,恩同父母,末將誓死保護丞相!」
裴世勛對柯墨的表態很是滿意。加之之前對柯墨的試探,都表明柯墨對他忠心不二。裴世勛便點點頭,意有所指的說,「柯將軍這份心意,本閣記下了。不久便是中秋,皇上的拜月慶典,還請柯將軍多費心了,小心有心之人,藉機鬧事。」
柯墨點頭,「丞相請放心!末將,末將已有分寸。」
轉眼,中秋已至。
瀚海王庭一直便有傳統,中秋這天,皇帝要帶領群臣,在城牆上拜祭月神。所以,裴世勛不得不讓秋麒琰,第一次出現在百姓面前。
而這一次,也是裴世勛重掌大權后,秋麒琰的第一次露面。
群臣早有議論,自裴世勛掌權,秋麒琰便整日只在後宮中稱病,群臣皆不得見其面。這使得人們自然議論紛紛。朝廷之上,裴世勛脅迫皇帝,獨攬朝綱的聲音,愈來愈大。而民間,也議論紛紛,各種傳說不斷。
這一天,秋麒琰面色慘白,由宦官推著車,上了城牆。裴世勛立在秋麒琰身邊,在裴世勛身邊的,正是一身戎裝的柯墨。
秋麒琰開口,聲音艱澀,如牽線木偶,只說了一句話,「一切祭拜事宜,皆交由丞相打理。」
這時,底下的百姓里,突然站起來一個壯漢。沖著秋麒琰行了跪拜之禮,大喊,「皇上,草民乃是河東道晉陽府陽曲縣農民,縣裡山賊橫行,百姓飽受欺侮,商賈出行受困,夜夜不敢安眠。晉陽府府尹勾結山匪,中飽私囊,魚肉百姓,已有數十村民被劫殺,還望皇上替我等草民做主!」壯漢身邊數十名百姓一齊跪倒,高呼,「求皇上替我等做主!」聲浪之大,震耳欲聾。
秋麒琰卻只獃獃的看著跪倒的百姓,卻似乎對耳邊的聲音沒有聽到。忽然,秋麒琰發出一聲傻笑。
群臣見秋麒琰如此,皆大吃一驚!這大興帝,莫不是傻了嗎?
裴世勛見狀,立刻邁前一步。輕輕拍拍秋麒琰,裴世勛對他說道,「皇上,您可有旨意要下?」
秋麒琰看著裴世勛,傻傻一笑,「嘿嘿。聽,丞相的。」
裴世勛面色不變,繼續對秋麒琰說,「皇上的意思是,山匪之事,要河東道各府衙加強守備,由府衙派兵,日夜巡視,但晉陽府府尹鄭仲全忠心不二,此事定為捏造,要對那造謠者重重責罰,嗯,是不是?」
秋麒琰依舊傻笑,「呵呵。聽,丞相的。」
裴世勛抖抖衣袍,起身對河東道總督和巡撫下令,「皇上有令,著爾等加強守備,日夜巡視。」又看向侍衛,「將下面那領頭告狀之人抓了,誣告朝廷命官,定不能輕饒!」
柳輔初冷哼一聲,「這是皇上的命令,還是你裴丞相自己的命令?」
裴世勛看向柳輔初,「柳僕射,可是在質疑皇上的這道命令嗎?」
柳輔初昂首開口,「世人皆知,晉陽府府尹鄭仲全是你裴丞相的門生,百姓狀告鄭仲全,裴丞相您理當迴避。」對秋麒琰俯身行禮,柳輔初繼續說道,「況且,老臣只是覺得,這命令,要從皇上口中說出,才能算數!」
底下的百姓也齊聲高呼,「鄭仲全勾結山匪,魚肉百姓,千真萬確!請皇上親口下旨!」
這時,已不光是先前請命的百姓在高呼,議論聲已經在百姓之中傳開。只聽得一句高於一句的呼喊,其中幾句尤其響亮,不禁讓人猜測,這說話的,似乎是習武之人,「請大興皇帝親口下旨」「剛才光是裴丞相說,怎麼也不聽皇上說一句話!」議論久了,甚至隱約夾雜著些嘲諷,「哈哈,到底誰是皇帝!裴世勛區區丞相,好大的天威!」更有甚者,直接喊著,「外戚竊權,國之將亡,瀚海危矣!」
緊接著,百姓也跟著叫嚷了起來,那幾個聲音也隱沒在人群中。裴世勛對柯墨使了個眼色,要他派人將挑頭鬧事之人抓起來,柯墨點頭,悄悄派了幾個士兵下去,卻空手而返。也只得對裴世勛微微搖頭,眉頭緊皺,表示無法找到。
裴世勛已然怒意驟起,卻只得壓下。開口,聲音狠厲,「今日是歲之中秋,我瀚海開國以來一直有拜月的傳統,為求上天降幅,保一年豐收,百姓安居。但有心之人卻借今日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新皇繼位,爾等亂民不想著安心農事,卻藉機鬧事,實是罪大惡極!若此刻速速散去,本閣可向皇上求情,免爾等死罪!若再鬧事,」裴世勛看向柯墨,「龍翼軍何在!」
柯墨大聲答,「在此!」
裴世勛面上微微滿意,繼而又看向下面的百姓,「爾等若再鬧事,龍翼軍可派兵將亂民就地鎮伐!」
百姓一聽,民怨四起,呼聲更響。「裴世勛篡奪朝綱!亂臣賊子!」
裴世勛皺眉,「龍翼軍!速速下去鎮壓亂民,保護皇上!」
柯墨領命便要走。
柳輔初站了出來,厲聲喝住,「你敢!皇上在此,還輪不到爾等下令!下面接手無寸鐵的百姓,柯將軍,你可是要做那屠殺百姓的叛軍不成!」
柯墨登時站住,看向裴世勛,「這……」
裴世勛忽然看著柳輔初,冷冷一笑,「我就說,區區亂民,怎能有如此大的膽子,原來,是有柳僕射在這裡坐鎮!柯將軍,如此亂臣,還不將其拿下!」
立刻,不少柳輔初的門生同道官員開言怒斥,「裴世勛!拜月大典上,豈容你如此放肆!」
裴世勛只看向柯墨,「還不動手?」
柯墨心中恨不得將裴世勛就此斬殺,卻只能強壓住火氣,抱拳,「末將領命!」便帶人將柳輔初抓了起來。
底下,軍隊依然衝進了百姓中。百姓見狀,只得四散逃命。
裴世勛眼見一片亂象,卻眼露凶光。他確信,只要掌握了軍隊,便可縱橫天下!
拜月大典,成了鬧劇。一場鬧劇之後,柳輔初入獄。不久,便被抄家,滿門囚禁,只待審判之後,再受刑罰。
群臣不斷上表,請秋麒琰從輕處罰柳輔初。
裴世勛迫於壓力,又擔心柳輔初那些鎮守邊關的門生起兵反抗,將柳輔初一家貶為庶民,趕回了老家,世代不可出世為官。
不久,柳輔初卻在牢里暴斃。裴世勛接到密信,滿意一笑。心頭大患,終於除去了。又緊接著,將幾個屬於他一派的將領調回龍庭,加強龍庭守衛,並派其他將領,嚴加鎮壓各地動亂。
可憐柳輔初歷經四朝,宦海沉浮,卻落得個如此下場。自此,朝堂之上,再無人敢頂撞裴世勛。
但就在這時,東部卻傳來,趙王秋麒瑄重生,豎起義旗,以「清君側,除佞臣」的名號,對天下發表討賊檄文,一時之間,各地義士,紛紛奔赴東部,聚集在趙王的麾下。
麒瑄負手立在窗側,她知道,時機已到。鳳凰涅磐,是到了展翅高飛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