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千錘百鍊出真知
重大問題?成瑛心中一跳,忙飛速回想。
不等他想明白,成父就嚴厲地道:「你實在太自私_了,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自己會面_臨什麼,你有沒有考慮過成為你的伴侶的人會面_臨什麼?」
這指責不可謂不嚴厲,成瑛臉色微變,馬上誠懇道:「父親教訓得是。」他上午的陳辭因為面對的是自家人,所以說的都是從自家人角度出發的言_論。當然,成瑛並非自私自利之人,但這的確是他的疏忽。
「回父親,您的問題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成瑛只頓了片刻便道,「其實從社_會大環境講,是同_性戀還是異性戀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就像講男女平等這麼多年,還是有人會重男輕女一樣,世上總會有些過於偏執的人。那麼只要我們行得端做得正,幸福和美的過完一輩子,就是最好的回擊。」
成父對此並不滿意:「一輩子?說得容易,做可不易。所有可能的困難,你可有應對之法?」
成瑛忙道:「不管我以後的伴侶是什麼人,因為同_性戀而遇到的困難也不過是名聲。如果對方是沒事找事的人,陳家就是他們的榜樣。如果是與事業有關的,只要以權_勢壓人,不怕他們不妥協。如果是親人不能體諒,我會用春風化雨的方式求得對方的接納,人非草木,只要堅持不懈總能打動人心。退一步講,萬一真是永遠不能被接納,大不了就當是欠他的了。其實只要情誼足夠深厚,就可以相互扶持面對一切風雨。會因困難而退縮,那隻能說明愛不夠深,還是趁早分開免得害人害已。」
成父深深地看著他:「記住你的話,希望你能永遠這麼有底氣。」
「我一定不會辜負父親的希望。」成瑛鄭重地道,是承諾,亦是在言說一個既定的事實,「一力降十會,無論想要達成什麼事情,有權_勢都會更加容易一些。」
至此,成父才鬆口通_過了成瑛的回答。下一回合,輪到成母提問。
成母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即使在家裡,她依然是一身嚴謹的正裝,幹練利落。但每一個母親都是最愛孩子的,即使是女強人,心中也有著最柔_軟的一面。
「我只想問一件事。」她微微蹙眉,「你是不是還是很喜歡那個拒絕了你_的_人?」
「是。」成瑛沒有掙扎地乾脆承認。
「喜歡到還願意照顧他牽就他?」
「是。」成瑛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我還是對感_化他抱有幻想。」
成母眉毛立了起來:「那你為什麼不去爭?」
成瑛的嘴角撇出了一絲笑:「認真來講,我其實是想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來感_化磨得他同意,但他的個性很倔,我又怕逼得太緊,他乾脆一點都不願與我接_觸,那樣的風險我不敢冒。」
「你不爭,又放不下難道還等著別人施捨嗎?」成母沉聲道,語氣中隱有怒意。
「母親,我覺得,對待愛人應該順其自然。」成瑛爭辯道。
「喜愛一個人,自然想通_過各種辦法了解對方的脾氣稟性,興趣愛好,然後投其所好,希望對方高興,怎麼就是強求了?」
「母親,我認為我的做法並非當斷不斷。」成瑛微揚著頭,聲音低沉而平靜,雖是爭辯,也不帶一絲波動,「長久的從事業與生活上不著痕迹的幫助,然後再通_過他人不經意地透露_出去,這是我認為最能打動他那種性格的人的方式。」
成母環抱雙臂看著自己的幼子:「你打算堅持到什麼時候?」
如暗夜一般沉靜的眸子閃動了一下,其中似乎沉澱著久久不散的煙霾:「我的想法是,盡人事、聽天命。我並不認為這是消極的態度,世上最難捉摸的就是人心,就像再權威的心理分析也不能做為證據一樣。所以在感情的事上,我只能根據當前的形勢做出最有利的選擇,至於成不成,就真的只能順其自然了。」
「你……同_性戀本就不好找到真愛,你還……」
成瑛知道自己的母親是為了自己好,怕自己永遠得不到幸福,接著安撫道:「以後,也許我對他的感情會淡下去,再愛上別人,當然也有可能他有一天又覺得能夠接受了。我只能保證,不會因此做出有礙他人的事,親情、友情、愛情、事業對我來說都是重要的,人是一個集_合_體,我不會厚此薄彼。」
成母定定地看著成瑛,面容平靜,卻又彷彿帶著一股洶湧的風暴,但最後,這股尖銳的氣勢還是沉了下去,化作氣悶的嘆息:「隨你吧。」
成瑛眼睛中帶著柔和的笑意:「多謝母親。」
下面要開始提問的就是成瑛的大哥成瑾,前面成瑛回答祖父和父母的問題時,成瑾一言不發,目不斜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時,他的眼神深邃而銳利,聲音冷冽,問得誅心:「感情破裂,怎麼辦?」
還沒有伴侶先想感情破裂,成瑛就知道比起長輩,同輩人的問題會更難應對。不過,四目相對,面對在外人面前堪稱人型製冷器的成瑾大冰山,成瑛絲毫不示弱:「我抗_議,異性戀也會遇到感情破裂,大哥的問題不具備針對性。」
「抗_議無效。」成母直接打斷他,「同_性戀之間更容易發生情變,尤其當一方還是雙性戀時,而且感情破裂后男性的反應與女性的反應普遍也會有很大不同。」
「我明白了。」成瑛無所謂地道,抬起頭看了看成瑾,嘴角微微揚起,開始作答,「感情破裂包括出軌、欺_騙利_用、性格不合。第一種情況,好聚好散,然後行同陌路。第二種情況,我不會放他。第三種,和平分手,可以的話也不介意繼續做朋友。當然,如果真有苦衷、可以改過、願意磨合也不是沒有繼續的可能。」
成瑾刀削斧鑿的深刻五官顯出一絲好整以暇:「然後呢?」
成瑛微微一愣,頓了一下道:「原來大哥是這個意思。大哥是問發生情變后對我本身的影響吧?比如說會不會痛_不_欲_生、性_情大變什麼的?」
成瑾挑挑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廢話太多。
成瑛的眼神幽深而平和:「我覺得,如果覺得被_虐了,肯定是求得過多了。愛情一事就像賭_博,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對待賭_博,首先要做到放平心態,認清自己只是享受這個過程,並不是想通_過賭賺來什麼。然後根據自己的家價拿出能承受的部分投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只有這樣,才能做到無論得到什麼結果都可以坦然面對,無論是繼續翻本、換個時間地點再說、還是就此收手都可以從容選擇,而且這樣不傷筋動骨的也才真正能長長久久的繼續下去。」
成瑾原本看好戲的神情微凝:「你說真的?」
「我知道大哥你在擔心什麼,我也知道真是情到深處未必能保持理智。」成瑛這樣訴說著的樣子顯得淡漠而遙遠,「不過,一個人的心力總是有限的,如果爆發得熱烈,更容易後繼無力,禍_害的時間也會是短暫的。爆發得不猛烈,雖然持續時間長,但傷害就會控_制在一定範圍。相信無論哪種,以大哥的能力都足以擺平。」
成瑾以一張萬年不動的冰山臉自上而下看了他一眼:「我不會放水的。」
成瑛沒有任何停頓地道:「自然,成家也不需要失去了理智的人。」
這句話夠明確、夠淡泊寧靜、夠斬釘截鐵,也夠、狠!
如果說,成瑾的問題是刁_難,那麼成瑛這個回答簡直是直接不留退路,整個廳堂里都因為這種鏗鏘有力的話而肅殺起來。不過,在成瑛放出如此豪言壯語后,這一問也是通_過了。
「終於輪到我了。」成珂笑嘻嘻地道,精緻的小_臉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眸澄澈而慧黠,「我知道二哥從了解自己的性向後一直有布置,預備著萬一與家裡鬧翻也能自己獨_立出去。」
成瑛靜靜地坐著,身姿筆直,沉穩而優雅,不見絲毫疲態,眸子幽深而不見底,等待著成珂的提問。關於自己的布置被家人知曉一事他一點都不意外,他現在還沒離開校門,能做的事有限,很多布置都是借成瑾來達成。而成瑾又早就警告過事發不會幫他,那麼現在因為陳曼柔果然事發,自己的布置提前暴_露是自然而然的。
「不過二哥你為什麼要布置這些呢?」成珂歪著頭,姿態甜美,言辭卻犀利,「家裡人的脾氣稟性你不會不清楚,難道你覺得我們會把這個問題看得很嚴重嗎?或者,其實你不相信的是自己吧?」
前面全部都是鋪墊,直到這時,成珂才點出中心:「二哥,你前面說得天花亂墜,但是如果不是你自己先覺得同_性戀這事很嚴重,又怎麼會早早暗自動作呢?一個對自己都不自信的人,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並且走好呢?」
成珂的問題已經原原本本的提出,看到其他人都變得凝重起來的神情,她沖著成瑛嫣然一笑,這個時刻她可是等了好久了。
成瑛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午飯時成珂神秘地說別被她問倒,他還只當小孩子的玩笑,沒想到她真的提出了這樣一個處處陷阱的問題。比起成老_爺_子的天馬行空、成父的角度轉換、成母的關心致致、成瑾的直截了當,成珂的問題當得起另闢蹊徑。
如果成珂只是質疑成瑛不相信家人,成瑛有無數種理由可以辯駁,可成珂的矛頭指在成瑛不相信自己,那麼成瑛無論多麼口爍蓮花都蒼白無力。這一招,便是釜底抽薪!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不過,成瑛難道就要前浪死在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