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禍事連連

一層烏雲漸漸掩蓋了朦朧的月光,死一般的夜霎時變得猙獰恐怖。

歐陽嬴衍的目光從前面的一幕中收回,低頭問身旁的女子,「水水,你後悔嗎？他畢竟是你哥哥。」

楚曦抬眸,與他對視，「太子，愚蠢的善良只會成為一把傷害自己的利劍。我不後悔,相信,太子日後對自己的仇人也不會心存仁慈之心的,不是嗎？」

歐陽嬴衍一怔，許久才說道，「對不起,水水，我明白了。」

「太子，你怎麼會知道歐陽燁不會最後對他下殺手？」

歐陽嬴衍抿嘴一笑，「很簡單，他雖手段狠毒，但終究顧忌你父親，和南詔合作的事，他還要依仗你父親。」

「這樣很好。楚平一定以為殺死楚明華的是歐陽燁，接著我們只要挑撥他和南詔人的關係，他便會孤立無援。」楚曦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臉上那抹掩蓋不住的仇恨與悲傷又表露無遺。

歐陽嬴衍清澈的眸光淡淡注視著她，低聲開口，「水水，為何你這麼恨成王？」

又是一陣無言以對，並非她不想告訴男子那段記憶，只是她不堪承受。

歐陽嬴衍發現，水水在人前總是冷血無性，強硬凌厲的一個人，只有每每問起她心中仇恨的來源時，她才會像一隻被獵物捕捉到的小鹿一般，脆弱不堪。

是夜，當歐陽燁聽到有關楚明華的回報時，著實吃了一驚，尤其是當他聽到楚平留給他的話時，心中是又氣又怒。

究竟是誰在陷害他？這個關鍵時候，他絕不能讓楚平那個老匹夫背叛他。

次日清晨，朝陽尚未升起，氣候十分寒涼。

莫氏一夜噩夢，她蜷縮地躺在床上，表情不寧，五官幾乎都要皺到一塊去了。

夢裡，他看見楚曦手中握著一把幾寸寬的粗刀，那刀上淌著刺眼的鮮血，一滴一滴的，在耀眼的燭光下，泛著猙獰的光，慢慢逼近她和她的兒子。

「不要啊！」莫氏猛然驚醒，臉上已是一片煞白。

「三姨娘做了什麼好夢？」房間床榻正對面的桌子上，楚曦悠閑的駕著二郎腿，時不時的低口戳著茶水，一臉好整以暇的看著莫氏。

這一幕對於剛被噩夢驚喜的莫氏來說無疑又是一番驚嚇，天知道，在睜眼第一個看到楚曦出現在她房中的時候，莫氏的心臟似乎在頃刻之間跳到了喉嚨口，久久，她才能靜了下來。

明華昨日明明讓南詔人殺了楚曦，她昨晚也一夜未歸，如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驚恐中的莫氏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她急切的抬頭，質問道，「曦兒，你大哥呢？你大哥呢？他在哪裡？」

楚曦放下茶杯，走到莫氏的那裡，坐到了她的窗前，神態莫測，嘴角含笑，悠悠說道，「三姨娘不妨猜猜大哥如今在什麼地方？」

莫氏無助的坐在床上，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擔憂，楚曦的這種笑就像從地獄里爬上來找他們復仇的惡鬼一樣。

莫氏驚慌的扯過架子上的外袍，隨便的套在身上，鞋都來不及穿，就朝著外面狂奔而去。

她要找他的兒子，明華昨晚去了成王府，今日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她要去看到楚明華完完整整的才放心。

然而楚明華的屋子空蕩蕩的，被子也疊的整齊，哪裡看到半分人影。

或許是母子連心，莫氏似乎已經察覺到了楚明華出了事，原本雍容的臉似乎在一瞬間老了十歲，連她雙鬢間的几絲白髮這個時候也應景的錘了下來，使她整個人顯得特別蕭條。

最終，她又乖乖的踉蹌回去找了楚曦，莫氏心中十分清楚，楚曦一定知道明華的下落，明華失蹤了，一定是因為他昨日算計了楚曦。

「曦兒，姨娘求求你了，放過你大哥！姨娘求求你！」昨晚，她還在一直祈禱著楚曦儘快消失，此刻，莫氏已顧不得臉面，跪在她面前，哀聲求饒。

楚曦扶起莫氏，「三姨娘這是什麼話？我為什麼要傷害大哥？」

「曦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曦兒，你娘的飯菜是我下毒的，可那時老爺將你娘關了起來，那飯菜我根本送不進去，是劉氏，是她，明知那菜有毒，還是叫下人送給了夫人....」

莫氏的話讓楚曦的目光寸寸變冷，她木然的看著哭的肝腸寸斷的莫氏，只聽她接著說道，「曦兒，千錯萬錯都是姨娘的錯，你大哥是無辜的，你們血濃於水，他是你的親大哥啊...」

這會兒知道和她講親情了？昨晚，楚明華明裡帶她去見南詔人，實則暗中已經挑撥那群南詔野蠻之徒對她動了殺心，若非她有所防範，今日去了黃泉的就是她。

饒是如此，莫氏撕心裂肺的痛苦還是讓楚曦心中萬分的難受，喪子之痛她經歷過，知道那種刻骨的痛心與絕望。

不，她不能感到自責，莫氏是她的殺母仇人，是她和劉氏，生生逼死了她手無寸鐵的母親。

楚曦沒有回答劉氏的話，只是站起身來，沉步踏了出去，「楚平回來后你自然就知道楚明華去了哪裡。」

終究，她還是沒有親口告訴莫氏這個事實。

晚上，楚平終於回來了，還帶回了楚明華的屍體，莫氏當時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昏倒了，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

下人們很快的為楚府少爺設了一個靈堂，整個楚府，一個晚上就沉浸在一種死靜的悲哀中。

有許多下人開始覺得楚府是個不祥之地，接二連三的出事，所以都收拾了行李，正要悄悄逃出去。

但因為他們沒有脫離奴籍，一天不到，就被楚平派出去的人都給捉了回來。那些被抓回來的人定然沒有什麼好下場，女的全都被楚平賣去了下等勾欄院，男丁都被打斷了雙腿。

在楚府發生這件事的同時，那些下人紛紛逃離無異於落井下石，所以楚平用他們殺一儆百，因此，再也沒有人敢擅自逃跑了。

就在楚明華出殯的那一日，莫氏醒了，那個時候，她整個人已經是瘋瘋癲癲的狀態了，一直趴在楚明華的棺材上哭哭鬧鬧。

楚平覺得格外煩心，叫人將她一棒槌敲暈了后，送回房間休息去了。

當然，楚明華是楚曦的大哥，楚曦也少不了為他戴孝，但是拖靈牌的卻是她的七妹和九妹。

楚平為楚明華在廟裡裝了一個牌位，下葬之後，幾位姨娘由於體力不支，便去了廂房休息，楚曦和她的七妹，九妹則留在大堂。

那個時候楚平剛剛進了大堂，當他看見觀音菩薩神像下的楚曦時，沒有忍住心中的怒氣，上去就掄起巴掌朝著楚曦打去。

當然，此時的楚曦已非昔日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了，她靈活的轉身，躲過楚平的攻擊，諷刺的說道，「父親就不怕觸犯神靈？」

楚平陰狠的笑了兩聲，「這神若是有靈，定會第一個讓你這個忤逆父親，害死兄長的人死無葬生之地。」

旁邊的七姑娘和九姑娘被二人這麼兇狠的對話嚇得瑟瑟發抖，只是躲在神像的一角，不敢出聲。

「父親嚴重了，女兒也只是想保命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若非楚平這麼逼迫她，他們也不會弄到如斯田地！

楚平氣得渾身發抖，下顎處的鬍渣都白了許多。他心裡想著，雖然楚明華的死和楚曦有著莫大的關聯，但正真害死他兒子的還是歐陽燁。

這個成王，實在欺人太甚！

看著一臉憔悴的楚平，楚曦輕嗤一聲，便從內門離開了大堂。

他這個父親虛偽的狠，當初楚明華和楚明心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的時候，楚平不曾給他們一點關愛，如今卻在人死之後，惺惺作態，著實讓人噁心。

這事過後，莫氏的精神狀態就常常處於崩潰的邊緣，時而瘋癲，時而痛苦，為避免丟人現眼，楚平索性將她鎖了起來，只是吩咐下人一日給她送兩三頓飯。

莫氏此番樣子也算得了報應，楚曦並沒有對她趕盡殺絕。

那之後，七姨娘和四姨娘都不讓自己的女兒在府中亂跑了，如意很乖，天天守著四姨娘，為她端茶倒水。

一日，柳兒見如意似乎躊躇不定，便柔聲問道，「怎麼了？」

如意支吾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娘，那日爹說大哥是三姐害死的，這是不是真的？」

柳兒虛弱的搖搖頭，語重心長的交代她，「如意，你要聽娘的話，千萬不要幫助別人對付你三姐。她和你我無仇，是不會傷害你我的，你要聽娘的話。」

由於激動，說罷，柳兒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如意連忙一邊點著頭，一邊撫著柳兒的後背，眼中已經暈出了豆大的淚珠。

楚府恢復平靜的好景不長，一日，如意突然眼睛紅腫地跑到楚曦的牡丹園，拉著楚曦，叫道，「三姐，娘要見你，她想見你，你快跟如意過去。」

子毅過去扶住身子搖晃的如意，柔聲問道，「如意，發生什麼事了？」

在對上子毅那雙明亮溫柔的眸子時，如意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是鼻子仍在一抽一抽的，說道，「我娘她...她一直嘔血，她...」

子毅擦乾了如意的眼淚，細聲安慰了她一番后，起身和楚曦說道，「曦兒，四姨娘想必是有什麼話想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