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袁佳木默默等了三天，也不見那晚的「良民」來找她，倒不是刻意地等，只不過心裡始終壓著一件事沒有解決，有點彆扭。
今天即是周五，齊歡歡下了班后便歡騰地跑到樹木花店，開始不辭辛苦地計劃著明天的秋遊，狀態十分亢奮，與平時下了班后或抱怨或打蔫的模樣完全不同。
袁佳木一邊收拾給花瓶換水，一邊打趣她：「換科室后，你心情總是很明媚啊，是不是有看對眼的人了？」
齊歡歡嘿嘿地詭笑了一下，「不要說出來，暗戀這麼小清新的事，說出來就沒有情調了。」
「還真有？」袁佳非常吃驚。用當下比較時髦的話來形容，齊歡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女漢子，在這個男人進化得越來越娘炮的社會，能被她看上的男人已經是少之又少了，更何況是醫院那種專門養出小白臉男人的地方。她莞爾，「小清新都是花季雨季的姑娘玩的，我們玩不合適吧？喜歡就拿下，不要猶豫。」
「光是我看上人家怎麼行？人家也得看上我啊。」
「告白被拒絕啦？」
「沒有，此乃男神級別，吾可不敢褻玩焉。」
袁佳木很囧，「你都沒告白，對方也不知道你心意，你怎麼知道他看不上你呢？我聽過一個說法，很多你以為追不上的男神女神，其實根本沒人追，說不定你可以鑽個空子的。」
「我就是說著玩兒，別認真。」齊歡歡轉著手裡的筆，口吻難掩可惜之情，「據說他是結過婚的，就算他再好，老子也不要二手貨。」
這下倒真是引起袁佳木的興趣了，「到底是誰？」
齊歡歡跑到袁佳木旁邊，湊得很近，如同說悄悄話一般隱蔽，「我上次跟你說的話沒說完，眼科最近新聘了個剛從國外鍍金回來的男醫生，長得那叫一個人神共憤天地可憎，男人見了他統統自慚形穢，女人見了他恨不得立刻脫褲子。他來了后，咱們眼科一到他的門診時間都是爆滿，一群群的小姑娘蜂擁而至就為了見他一面，昨天還有個特別瘋狂的少婦，在眼裡滴了花生油然後在門診要死要活非要掛他的號，他休息在家，還被領導給叫回來了。」
袁佳木眨了眨眼，「那麼誇張……你看上的是這個醫生啊？」
「對唄，老子還為了他少女系了一回，躲著偷拍了他好多張照片，就是可惜你看不見。」齊歡歡不由得有些失落。
袁佳木也覺得可惜，不過不是因為看不見這位男神醫生的模樣。她原本以為齊歡歡這次是真的紅鸞星動了，結果卻是空歡喜一場，而且不能與好友一起分享這些喜悅，也挺讓人唏噓。
「對了，」齊歡歡從包里抽出一份海報，雙面膠和剪刀，放在桌子上，一頓忙活，「你趕緊招一個員工吧，我連招聘啟事都幫你擬好了。」
「為什麼？」
「你花店的生意越來越好，你自己怎麼忙得過來？再說了，你眼睛不方便，進貨點單這些事還是交給別人吧，還有，以後要是有外送的單子，也別親自送，你一個女人多危險，上次吃的虧還不夠啊？」
袁佳木也想招人，可是招人就得付工錢，又是一不小的筆開銷。最近袁小樹長得快，衣服和鞋子什麼的都更新得勤，再加上教育費用，家裡的水電費，醫保社保養老金，她一個人扛著壓力太大，最近她的信用卡都快刷紅了。這些也不敢跟齊歡歡提，煩惱自己就好了，何必影響別人。但有個人幫忙，她也不會那麼累，說不定生意能照顧得更好……
她考慮了一下，對齊歡歡道：「你把你的招聘條件給我念念吧。」
聽齊歡歡一臉驕傲地念完后，袁佳木臉都木了。
勤勞積極，人品端正，熱情樂觀，善解人意，長相俊俏之類之類的奇葩條件暫且不提。男，一個月兩千，包吃包住，這三個大方向，估計任誰看了都會呵呵一聲扭頭就走吧。
感覺齊歡歡似乎非常為她的「作品」自豪，袁佳木也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好幻想，只說了句「好，你貼上吧，辛苦了」便牽著木馬去幼兒園接袁小樹放學了。
袁佳木出門后，齊歡歡不經意間抬頭往外瞅了一眼，發現一輛停在樹木花店門外許久，且非常破舊的捷達車也跟著開走了。
車輛轉彎的瞬間，她模模糊糊地瞄到了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的臉，好像……長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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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銘在樹木花店附近打聽了多方消息，才知道原來袁佳木一直單身，而她掛在店裡的那張孩子的照片，是她四歲半的私生子，名叫袁小樹。
四歲半……
他不禁想，難道，那時候的孩子……她生下來了？
沈良銘坐在車裡，看著袁佳木安靜地站在幼兒園的門前等的背影，這三天被各種有關於她的信息撩撥起來的躁動情緒，漸漸平復下來。而當一個帶著紅色小圓帽，吃力地背著又大又方的書包的小男孩一下子衝進袁佳木的懷裡時，他仍在猶疑不決的心思總算塵埃落定。
小男孩的臉粉粉嫩嫩，鼻頭和眼睛都有點紅，顯然是剛剛哭過。小男孩清澈的淺褐色眸子跟他媽媽宛如同模而鑄，除了眼睛之外，五官和輪廓同他小時候幾乎毫無差別。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瞳仁猝然一縮，身上的凜然之氣，在他不知不覺中緩緩融化成一片輕柔。
在打聽她的消息時，他能感覺得出，街坊鄰居對她打從心底生起的不屑，就在這樣充滿著鄙夷的環境下，她獨自帶著孩子，吃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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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樹在學校挨了欺負，從校門出來的時候還在抽抽噎噎，見到媽媽后所有積蓄的委屈就此決堤，小小的他撲到媽媽懷裡，悶不吭聲的就是哭。
木馬見了，有些不明所以，蹲在他旁邊睜著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偶爾上去舔舔。
袁佳木很心疼，摸了摸他的頭，問了他幾次他就是不說話，她無奈，只好問他們小班的林老師：「小樹怎麼啦？」
林老師對孩子還算疼愛的，但一看到袁佳木就不自覺地語氣惡劣起來，本來想解釋一下事情的經過，但出口的卻是：「小孩子打打鬧鬧而已，沒什麼，哭一會兒就好了。」
袁佳木心裡有些不好受，但也不能發作。這個金科幼兒園是附近所有幼兒園中，唯一願意收留袁小樹的幼兒園了，她總不能連他們都得罪，不然，孩子連學都沒法上了。「好，謝謝您，來，小樹，跟老師說再見。」
袁小樹聲音低啞地道了再見，林老師也笑眯眯的，而他們剛要走，林老師便又開口了。
「袁小姐，你下次來得快一點行嗎？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不能幫你這樣看孩子的。」
袁佳木頓了頓，然後點點頭，「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
唉，這是她這半年來唯一一次來遲了……這個金科幼兒園離樹木花店很遠，她每天都得走半個多小時才能到，今天這附近出了車禍，耽誤了車流，他們為了保險起見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雖然是她的不對，但是世上有些事就是如此，當你被大家討厭，連呼吸都是錯。
回花店的路上經過了一家莫凡彼冰淇淋店，這家冰淇淋店非常小資，一個三色球都要上百塊，袁佳木總是不捨得買，但今天她心血來潮，想買兩個給袁小樹和饞嘴饞了很久的木馬吃，但從口袋摸出錢后，才發現沒帶夠。
她正沮喪，迎面便走來了一個莫凡彼的服務生。她感覺有陌生人靠近，於是微微退後了一步。
服務生端著兩個大號的綵球巧克力雪糕，畢恭畢敬地說：「您好，我們店裡有新品免費嘗的活動，所有路過的客戶都有資格免費享用莫凡彼新品，試試吧？」
袁佳木怔了怔，她不確定是不是詐騙，所以沒有立刻回應。
倒是袁小樹抽了抽鼻子，等不及地搖了搖袁佳木的手，奶聲奶氣地叨咕了一嘴：「木頭媽媽，不可以吃嗎？」說完還朝木馬使了個眼色，木馬立刻響應一般地汪了一聲，還舔了舔嘴。
袁佳木遲疑地問：「真的……嗎？」這冰淇淋好貴的，他們這樣隨便發放給路人，簡直相當於撒錢！太土豪了！萬一是快過期的，他們怕浪費才刻意弄出這種福利的呢？
服務生笑起來，彷彿看穿了她的想法般，「放心吧，絕對安全。」
袁佳木聽著他的笑聲都能想象得到他嘲笑她的樣子，於是臉紅了紅，接過他遞過來的兩份冰淇淋，低低地道了謝。
服務員見目送他們遠走後，鬆了口氣，他從小撒謊都會高頻率眨眼然後臉色發青，幸好這姑娘是個盲人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然絕對會露餡。他轉身走進店裡，然後拿出手機啪嗒啪嗒發了條簡訊——
沈先生，您的安排已經完成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