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時時，我聽你爸媽說，你這次開始成績很好，語文數學都差不多滿分？」外公又說道。

孟時點點頭，「是，外公。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是怎麼了，以前覺得很難的，現在都覺得很容易。而且……而且別說是三年級了，就算是五年級的題，我也會做。我早就把三年級的課本看完了，邊上五外公家的魯楠，她上五年級，我看過她的題，我也會做。」

魯長法的眼睛已經完全瞪大，裡面全都是不敢置信，「真的？」

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孟時點頭，「嗯。不信的話，您現在找五年級的題來給我試試。」

魯長法攥著拳頭，拄著拐杖，忍不住在原地踱步。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猛地回頭說道，「時時，你……你真沒騙外公？那你……我怎麼說你這次來看著穩重了很多。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外公半天都沒把一句話給說完整了。

孟時嘆了口氣，她小時候性格其實有點兒野，一會兒都不得安分。對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嘗試，跳脫至極！

有一次，外婆從地里割草回來餵豬，不讓她亂動，她非不聽，自己抱一堆草跌跌撞撞地去餵豬。

據說，當時她才只有三歲。

結果可想而知，完全就是個刻骨銘心的悲劇啊。

豬很大，又餓了，她抱草過去的時候，豬直接拱了上來，她人又矮小，結果，豬張大口一拱，那尖利的豬牙，直接豁破了她的嘴！

這次親密接觸的後果是，她嘴角被撕破了，縫了三針。

因為歲數小，傷口癒合的好，但還是留下了疤痕……

這些事情是外婆告訴她的，當時她都大了，問家人，自己嘴邊的疤是怎麼來的，就得出了這麼一個讓她捶胸頓足的答案……

現在，摸著唇角那一點點凹凸不平的疤痕，孟時的心情真是複雜啊。

看著明明因為激動而語無倫次的外公，強裝鎮定，孟時忍不住微笑起來。

「外公，就算是您今天不問我，我也要跟您坦白的。我總覺得我現在不一樣了，您完全不用把我當成個小孩子來對話的。我還想讓您給我打掩護呢。關於我頭腦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爸媽還有大舅外婆他們，最好也別全告訴他們，尤其是我寫稿子發表的事兒，千萬不能讓他們到外面亂說。我可不想頭上戴個天才的帽子。」

孟時認真地說道。

魯長法訝異地看了孟時一眼，很快又連連點頭，「能說出這番話，看樣子外公是真該相信你了。」

「您肯定得相信我。」

「那你倒是說說，為啥不要戴個天才的帽子？被人家都羨慕誇獎，這樣不好？」

孟時苦笑，「外公您別說笑了。傷仲永的故事誰都聽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本來就是個農村孩子，表現得那麼搶眼那麼出色，別人誇獎的同時，也更嫉妒啊。日後的麻煩必然也很多。如果我只是一點點聰明，比如說學習好一點，這倒是沒什麼，學習好的多了去了。但是，如果我這麼小的歲數，都能寫長篇小說能出版，這如果捅出去的話，會引發多少輿論圍觀？」

魯長法連連點頭，「不錯不錯！老天爺果然是把文曲星生在了咱家啊。聽聽這話，外公敢打賭，咱們鎮上就沒人能說出來！行，行！」

……

跟外公討論了一番，兩人越說越是來勁。

這麼多年，其實外公也一直都沒找到一個真正能聊得來的人，原來的同事大都已經去了外地升官發財，只有他留在家裡當個老農民，一肚子的學問，又能跟誰說？

「你們爺孫兒倆在說啥？都要吃飯了，趕緊回來吃飯！」外婆走過來喊道。

「好嘞，催什麼催。」

孟時和外公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可以看得出來，所有人都沉浸在興奮中。

吃飯的時候，外公坐下來了，一本正經地說道，「吃飯前，我要先說幾句話。」

見外公如此正式，大家也都認真地聽著。

「時時發表文章的事兒，誰都不準給我說出去了。一個字都不準說漏嘴了，誰要是不小心說出去了，別怪我翻臉！」

魯長法的脾氣平時是很好的，因為他有知識所以也有氣度，但是一旦他認真起來，那是絕對不能違抗他的。

大舅魯英鵬有些疑惑，「爹，為啥不能說？時時這是多光榮的事兒啊。」

「就是呀，為啥不能說，你也得給個理由吧。」外婆也說道。

爸媽雖然沒吭聲，但他們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任何問題，都不明白為何魯長法會下這個命令。

魯長法盯著家裡這些成員，「我說了不能說，就是不能說。你們知不知道，時時還小，這個時候把這些公開，外頭有多少人要打咱們家的主意？時時又小，萬一有的人嫉妒，對時時做出什麼事兒，你們後悔都來不及！還有，時時這麼小，就有這麼大的成就，外頭再傳說時時鬼妖上身了，咋辦？不能壞了時時的名聲！」

這麼一說，眾人都反應過來了。

他們的確高興得太早了。

人心難測，尺爭長寸爭短呢。村東頭一家人養魚，賺了大錢，結果第二年的魚，都到出塘的時候了，被人丟了葯，一晚上死了一池子！

一想到這些，家裡人的臉色都嚴肅起來。

外婆更是緊緊地把孟時摟住，目光嚴厲地盯著魯彩霞，「彩霞你跟青山可記清楚了，萬萬不能說，知道不？有人問了，就說你表妹在四川打工，給她姑父寄過來一些書看看。」

魯彩霞和孟青山雖然學歷不怎麼樣，但思想難得的很開明，不然的話，也不會那麼支持孟時一個女孩子上學了。

「媽你放心，我們知道輕重的，肯定不會亂說。」魯彩霞嚴肅地說道。

孟青山一直都是不愛說話的，他只是認真地點點頭。

外婆又看向魯英鵬，魯英鵬趕緊說道，「媽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嘴碎的人。」

外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說道，「朝霞和英群就先別告訴他們了，他倆都是嘴上沒有把門的，尤其是英群，最愛吹牛。知道了不？」

眾人都點頭。而最小的孟翔飛，根本就懵懵懂懂的，只顧著在外面玩，完全沒精力聽大人們說話。

朝霞是孟時的小姨，媽媽姐妹四個，媽媽是老大，大舅是老二，小姨朝霞是老三，最小的是小舅英群。

大舅這段時間在家是因為要相親結婚才從南方回來，而小姨和小舅，都還在南方打工呢。

吃過飯之後，一家人還是興奮的不行。

同時又在商量著明天去構縣醫院給外婆洗血的事兒。

孟時終於還是開口了，「洗血治標不治本，還是應該帶外婆去省城大醫院裡做個全面檢查，讓人家的醫生好好看看。」

「都說了外婆沒事，時時這麼有本事，以後外婆還要享時時的福呢，死不了的，花那個錢幹啥，留在給時時上學用。」外婆渾不在意地說道。

孟時咬唇。

她小時候在外婆家住了七年，差不多是從十個月大的時候，媽媽因為懷上了弟弟，給她摘奶，之後就一直住在外婆那兒了，偶爾回家裡一趟。一直到去年，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都是在外婆家住的。

外公外婆每次都喜歡逗她，以後長大了會不會養外公外婆？

她每次都大聲回答，會。

可惜，外公外婆都沒享過她一點兒福！

「不行，非得去！」孟時咬牙說道，語氣堅定至極，「怕花錢的話，就當是我現在先借你們的錢，稿費很快就到了，到時候我再還給你們。」

所有人都很疑惑，畢竟他們還無法適應孟時跟哥大人一樣說話。至於說借錢不借錢的，完全不是問題。家裡從來不會在這一點上爭吵的。

倒是魯長法點頭了，「去。外孫女孝順，你就去吧。英鵬經常出門，就叫英鵬跟你大姐一起，去省城給你媽好好做個檢查。」

「我也去。」孟時說道。

魯彩霞皺眉，「時時你就別去了，省城人多，萬一擠丟了咋辦。」

「媽，你放心吧，我沒事的，我出去見見大世面，說不定就能寫更好的故事了。」

「行，叫時時也去。」魯長法不等魯彩霞再說什麼，就直接拍板。

於是，省城之行就這麼定下了。

外婆的病，當然是越快越好。

他們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從鎮上出發去市裡，到市裡之後，才有到省城z市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