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第四彈
記得在王府的時候,誦玉姑姑就有教過我,四姑娘啊,你別看咱們府里的各房主子看似一團和氣,實則必有齟齬。那邊的貞妃啊蕭淑人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兒。您可是應親王府的嫡出四小姐,身份那是必然尊貴的,一定要擦亮您的雙眼,切不可聽信她人甜言蜜語禍害了自己。
每當誦玉姑姑對我「授業解惑」的時候,母妃總是在一旁熟練地打著絡子猶自微笑:「誦玉你別亂教她,小小年紀的,哪裡能天天聽這個呢?」
哎……忘了說了,我母妃這人就這點兒不好。論學識、論長相的,怎麼能不甩別房主子八條大街啊。可是這為人吧,用誦玉姑姑的話來說,就是太過「不爭氣」,若是沒有父王無條件的尊重撐腰、誦玉姑姑各種強勢扶持,以及國公府強硬的娘家後台,估計在這王府里也過不得這般逍遙清閑。
新側妃娘娘的到來是大事,聽得這事後府中也是各種異動,尤其是父王還在江南的前提下。
我當時還小,不記得大體情狀,只是聽吟玉姑姑的吩咐,不要貿然接近新側妃,當心她「使詐」。
說起來第一次見到顏母妃,還是在過年的時候,她對著我們喊「同志們辛苦了」,她要我們答「為人民服務」,她給我準備的新年禮物里有一隻白玉兔子燈籠和一堆不拉不拉。
不過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在禮物盒子給我寫了張小字條,裡面說到:「親愛的紀卿妍小朋友,你好。記得那日秋天在桂花叢中見到你,像一隻奔跑的大白兔,一蹦一跳的甚是歡快,就想好了要給你這個禮物。」
我細細地端詳了這隻燈籠,玉兔通身是一塊上好的藍田玉,白透細膩,無絲無紋。眼睛用了上好的紅寶石,頗有畫龍點睛之效。手柄和鏈子都是純銀做的,上面刻了繁複的花紋,細細一看,原來是嫦娥奔月。
我雖然年紀小,但終歸實在王府里長大,這東西雖然不是我見過最貴重的,但顯然卻也是下了功夫。
吟玉姑姑看著我拿著燈籠出神,便對我洗腦道:「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新到的那個側妃,雖然誦玉一直說是個省事的,我看也未必。你光是瞧瞧她這心機手段,一上來就想著收服了您,讓您親近她,果然不是個省油的。」
我嘴上說著「嗯」,心裡卻不以為然。顏母妃長得很好看,而且是一種超乎語言描述的異常好看,她笑起來帶有一種光風霽月的嬌俏感,跟我們說話的時候就像同齡人一般。這樣好的母妃怎麼可能是個壞人?
入宮后,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果然就正面地、單獨地遇上了顏母妃。
她還像從前一樣好看,不……甚至說比原先更好看了,好看得我見了都覺得有些詫異。難怪父皇這麼愛惜自己名聲的人,寧願頂著異議獨寵她一人。
她當時在同我六皇叔說話,我六叔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里綻放著異樣的光芒,大抵也是很喜歡顏母妃的。
可是六叔那麼不靠譜,除了動物之外別的基本不感興趣,比起父皇來那簡直不在一條水平線,就他那樣的怎麼能也惦記著顏母妃呢?
於是等到六叔離開后,我便上前揭穿了顏母妃「不守規矩」的行徑,換來的答覆卻是「你信不信我一指頭戳死你」。
得得得,原來顏母妃這人也不靠譜,貌似和六叔還是蠻相配的。
自那以後,我就喜歡跑長樂宮和顏母妃一道兒玩,而且不到誦玉吟玉來找我基本不回去,無他,就是覺得跟顏母妃一道兒玩比較舒服開心而已。
直到很久之後,我的夫君蕭璟問我,為什麼你自小就喜歡和現任皇後娘娘在一道兒?難不成有預知未來的功力?
我當時有真的很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直到他攬著我一夜醒來,總算也知道了答案的所在。
因為,顏母妃是個很無害的人。
可能因為小孩子天生敏感,所以對「敵我雙方」雖然嘴上不說,但的確是可以分辨的。
在她的身邊,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惡意」和「算計」,就看見一個時而犯傻時而精明的姑娘每天換著花樣陪我玩。
她不會說什麼話討好我,也不會因為某些事情遷就我,她用本心來對我,我也願意用真心來對她。
我們之間的某些交流也很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比如「今晚要吃生煎嗎?那就把你大哥叫過來一起吃飯吧」、「我知道你父皇只允許你吃一隻冰碗,今天天氣特別熱,母妃給你加一碗」、「你也喜歡福包對不對?母妃讓綉娘給咱多送幾個」、「啊哈哈哈哈哈,你也不喜歡四爺喜歡念挽?跟你父皇一個德行」。
記得那次霍將軍謀反,我在前面頂著讓四爺念挽安然度過,顏母妃也曾經問我,阿毛毛毛,你是真的不怕嗎?
我只是笑笑便不言語。
其實她不知道,我之所以不怕,是因為感覺洞悉到了世間某種奇特規律。
凡是倒霉的事情,碰到了顏母妃身上便不叫事情。她的幸運屬性,足以讓所有的危難都可化險為夷。
我相信她。
其實上至父皇各宮母妃,下至李現代阿凡達,大家都很喜歡顏母妃,只有吟玉姑姑和我大舅舅是唯二個例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乳母灌輸的,大舅舅自小就覺得自己能襲爵,而且不必降等。不過直到我小舅舅封了侯爵之後他也沒成功,可見這人的確有些看不清形勢且自不量力。
父皇登基后,大舅舅整個人便處於一種極端興奮的狀態,走到哪裡都恨不得讓人把「國舅爺」三個字掛在嘴邊上叫他,並且想盡一切辦法鼓搗母後生兒子。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句話用在大舅舅身上真是一點兒不差,他尋著尋著名醫最後終於找到了康師傅的小徒弟,國舅爺沒了不說,連爵位都不是他的了,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舅舅自從與爵位無緣后整個人都不怎麼好了,除了酗酒就是蒙頭睡,整個人頹廢得不得了。
大舅母也是個有手段的,早先看著屋子裡的鶯鶯燕燕就不順眼,這下子可是得著了。她出身將門還陪著爹爹守過邊關,處理起這些個沒了男人撐腰的姨娘們,基本就是分分鐘搞定的事兒。
最終便以大舅舅身體虛,不適合再留著這些人吃白飯為由,統統地給打發了,其中便有吟玉姑姑的女兒,卻也真是有苦說不出。
當年母后臨走時,吟玉姑姑本也有資格隨著母後走的,誰知她心心念念著府里的富貴日子,不想卻被大舅母弄得一塌糊塗,也算求仁不得其所的典範。
那日父皇來未央宮吃飯,四爺念挽和團團圓圓都不在這邊,唯有大哥陪著,我卻也沒警覺地一道兒來吃飯,果然就被算計著了。
首先是顏母后裝模作樣地嘆口氣,說她昨晚夢見我上官母后了,問她阿毛的婚事籌備得怎樣。
接著大哥說是啊,我奉您的命令找了許多個青年才俊,這是單子您賞臉看看。
我心裡也是一咯噔,就知道事情的確是要來了。
母后很流利地瀏覽過後伸出手指點了點「蕭璟」二字,父皇微微頷首,跟上菜市場買白菜是的:「就他了。」
成親那天,是我人生當中最黑暗的日子,之一。
顏母后從我上妝開始就哭得撕心裂肺,對著我一聲聲「阿毛阿毛」的呼喚揪的我心肝疼,尤其是看到蕭璟臉上明顯揣不住笑意的神態,羞憤欲死的我幾乎想要一頭碰死在未央宮的大門上。
等新婚三日後,我陪著蕭璟去未央宮回門,還沒醞釀出感動的情緒來,就聽得她迎出來叫我「阿毛阿毛」。
我下意識地想拔腿離開,卻見的父皇在裡面微笑沖我招手。
眼睛一閉心一橫,大步越過顏母後去拜見父皇,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得到了解脫。
誰想出門之後,蕭璟竟然有些紅著臉龐對我感嘆:「都說皇後娘娘是國色果真不假,委實……美到動人心扉。」
我作為一個正常的女性生物,聽到這話果斷就反射性提問:「那你覺得我和她誰更美?」
蕭璟這人吧,優點是誠實,缺點則是太誠實。
於是誠實的蕭璟便很自然而然地答話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在見過皇後娘娘之前是這樣的……」
我突然有些不解。
那個……顏母后的故事書裡面,不是說公主都要比后媽漂亮的嘛?連鏡子都知道,為啥公主的駙馬卻覺得她的繼母漂亮呢?
果然啊……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我和蕭璟也算是琴瑟和鳴了,不過因著他的悶騷性子,也是時不時的爭吵,比起大哥和大嫂的和諧程度卻又是差好多。
大哥可真是娶妻娶賢,大嫂子出身名門世家、滿門清貴。長得好看不說身材也出挑得很,笑起來梨渦淺淺讓人暖到不行。
成親一年後吧,有次大嫂子過生日,我照著母后說的「雪紡」做法給她做了一套裙子,大嫂子來做客時直誇我手藝非凡。
我聽了心裡受用,便也開口對她誇道:「哪裡哪裡,你和大哥哥那般舉案齊眉的,從來都不高聲說話的,才真箇叫我羨慕呢。以後母后膝下那幾個小的,婚事也如你們一般順利就真是大吉大利了。」
聽到這裡大嫂子掩著嘴笑了笑:「我跟你說,還真不是沒有打過飢荒呢。」
我一聽到八卦就來了精神,忙不迭地問道:「真的啊?這怎麼可能?嫂子你說說唄,我可真是好奇死了!」
說起來大嫂子也很無奈:「那時候就是剛新婚啊,命婦總是要去朝見皇後娘娘的嘛,然後娘娘就神秘兮兮地跟我說……說寶親王喜歡吃包子,叫我多做一點兒。」
我瞬時間就震驚了:「這你也信?」
「嗯。」大嫂嫂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皇後娘娘還說,那個『寶親王』是因為殿下喜歡吃包子的緣故,所以我就當真了呀,每天都換著花樣做皮包餡兒上桌……」
我笑得肚子里腸子都有些打結了,忙把茶杯放下揉肚子,順帶唯恐天下不亂道:「後來嘞?」
「後來啊……你哥哥有此忍不住對我大小聲,說我是故意跟他過不去。」
王妃嫂嫂臉上湧出雪融一般的笑意,語氣里透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羞澀:「你哥哥先是認真到紅了脖子跟我理論,而後又一個勁兒向我賠禮道歉,倒叫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仔細觀察著大嫂嫂的表情,想來她真的從心底里愛上他,也許就是那天後開始的吧。
想到這裡,我也不由對著大嫂子會心一笑,其實她不知道,這不過是顏母后浩淼奇葩事件中小小的一朵微浪。
她無所不能、無所不在,卻又用強大的幸運屬性影響著周圍一切一切的人。
比如她一句「阿毛」我能難過好多天,她膝下四弟能讓很多大臣折壽好多年。
我們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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