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糾葛
在葉長安例假結束后的那一個星期里,報復才算真正來臨,姜淮左幾乎夜夜都要掀她的牌子,不折騰到半夜絕不罷休,興緻來了白天也折騰,不僅下手格外狠,時間還格外長。導致葉長安白天上課的時候總是精神恍惚,聽著聽著就昏睡過去,直到下課才被嘈雜的人聲吵醒。
那段時間葉長安已經深深對手機這種通訊工具產生了生理厭惡,原因無他,都是姜淮左害的。翻看跟他的簡訊記錄,幾乎全是「xx點出來,門口等我」這種指令性的訊息,去了當然沒什麼好事,姜淮左先填鴨似的把她喂得撐的不行,晚上再把她「吃」的渣都不剩。是以這麼長時間以來葉長安不僅一點沒胖,還有越來越瘦的趨勢。
難免也有想要反抗的時候,某天葉長安佯裝忘帶手機跑去圖書館頂樓自習,私以為這下好歹能落個清凈,不成想姜淮左花了半個小時挨個樓層挨個教室查了一遍,還是把她堵了個正著。
那時她正在教室後排看書,突然面前的椅子上坐了個人,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面。
葉長安抬頭見是姜淮左嚇得不行,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怎麼來了?」
姜淮左托著下巴沖她挑眉:「發簡訊不回,打電話不接,只能親自出馬嘍。」
葉長安沉默,又聽他問:「手機呢?」
「忘……忘帶了。」
姜淮左側頭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輕聲叮囑道:「下次可別忘了,找不到你……」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這裡難受。」
葉長安在那笑容里看出了許多東西,心下一涼,手已經被他牽住向門外走去:「以後記得充好電,貼身放著,千萬別摔了丟了進水了。」頓了下他的笑容愈加燦爛:「其實也沒關係,你看,我照樣還是找到你了。」
就像是戀人間最最尋常的甜言蜜語,葉長安卻只覺得驚慌。
他牽住她的手緊了緊:「長安,你說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緣分?以後不管你去了哪裡,但凡我想找,總能找得到的。」
其間威脅的意味混合著曖昧,電梯下降的同時,葉長安的心也在不斷下落。
那一天姜淮左明面上沒有因為她耍的小心機動怒,晚上還是狠狠收拾了她,臨了還裝模作樣的道歉:「哎呀,一不小心又做過了,還疼不疼?」
葉長安就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和著血一起生生咽下去。
那之後葉長安有些認命,由著姜淮左折騰,再痛苦也不過還有兩個月而已,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離開這裡之後此生她都不會再踏進a市一步。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聖誕節。
姜淮左特地空出一天,帶她去了南山,那附近有一處新開發的溫泉,水質極好。
氤氳的水氣里,葉長安的面色比平常好了許多,臉頰和嘴唇被染成了粉嫩的顏色,連眼睛都被水汽浸潤的更加黑亮。
姜淮左趁機吃了不少豆腐,更毫不吝嗇的向她展示自己精壯有力的上身。蒸汽凝成的水珠沿著胸膛處的肌肉紋理一顆又一顆滑下,襯得古銅色的皮膚更加光澤。
葉長安泡的久了有些困頓,半夢半醒時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姜淮左極快的把什麼東西套在了她的左手上,入目是一隻銀色鐲子,十分精緻新穎的樣子,尺寸也剛剛好,恰好能環住她的手腕。
葉長安怔愣的同時就聽「咔吱」一聲響,姜淮左從那鐲子上抽出了一把小小的鑰匙,又把她先前戴在腕上的琉璃珠子扯了下來。
她眉頭微皺,立即伸手去奪,姜淮左卻不肯給。反而趁著她貼近俯身吻了她的唇角一下:「特地給你買的聖誕禮物,喜不喜歡?」
葉長安推開他時面色已經十分不好,伸手攤向他:「還給我。」
姜淮左把那串手鏈來回拋擲,語氣無賴道:「這個就當做回禮吧,我收下了。」
「之後我補份禮物給你,這個還給我。」
他目光定定的看著她的臉,將葉長安神色里的焦急慍怒盡收眼底,姜淮左不知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陰陽怪氣的問:「這玩意該不會是那個瘸子給你的吧?」
葉長安愣了下,繼而惡狠狠的看向他不說話。
他見她這般反應更加確定:「被我說中了?」
氣氛在沉默中更加僵持,姜淮左兇狠的一笑,突然就將那手鏈扯斷,珠子噼里啪啦一顆一顆落入水中不見蹤影。
葉長安氣的渾身發抖,伴著「啪」的一聲響,姜淮左的臉被打偏過去,這一掌她使了全身的力氣,將長久以來的壓抑都爆發出來。
一時間只能聽見水流晃動發出的細小聲響,姜淮左極慢的轉過頭來,眼睛都在充血泛紅。他攥緊的拳頭「咯吱」作響,像是下一秒就會對她施暴。
葉長安卻不怕了,甚至笑著挑釁:「你打死我吧。」
「打死你?那還真是便宜你了。」姜淮左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手,因為情緒波動聲音都有些古怪:「葉長安,是不是最近我又太慣著你了?」
說完他的聲音里有些疲憊蒼涼:「都已經這麼久了,你人在我這兒,心卻從來都在別的地方。」
葉長安冷笑:「不然呢,死心塌地,非君不嫁?」
他厭惡極了葉長安這時候的表情,低吼一聲:「不要笑了!」隨後伸手扯住她的頭髮拉向自己,有些困惑的問:「我對你不好嗎?為什麼就是不肯忘記那個瘸子?」
她笑彎了腰,眉目間都是與平時不同的風情:「世道變了,強.奸犯都能說出這種話了。」
下一瞬葉長安就疼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姜淮左幾乎想要扯掉她的頭皮。
可她這次卻不肯輕易認輸,葉長安受夠了姜淮左的喜怒無常,也受夠了長期以來的壓迫奴役,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索性瘋上一次。
那三個字狠狠刺激了姜淮左,他脖子、手臂上的青筋都突兀出來,像是暴怒到了極點,恨不得把她撕碎。
「強.奸犯?」姜淮左把她緊緊按向自己:「葉長安,當初你求我幫忙的時候應該就有所覺悟吧?我好心好意多給了你一點準備時間,你還當我一輩子都不吃肉?」
話音一轉,他又去揭她傷疤:「還是說……你髒了那個瘸子也不嫌棄,還想回去跟他再續前緣?」
毫不猶豫的,葉長安再一次伸手打向他的臉,這一次終於被姜淮左攔截下來,他眼睛里已經只剩死寂:「葉長安,事不過三,再敢對我伸一次爪子,我就把它給卸下來。」
話音剛落,又是「啪」的一聲響,葉長安用了沒被控制住的那隻手,因為沒有用慣,角度出現了偏差,在他臉頰上劃出兩道細長的血痕。
姜淮左極為殘忍的把她的胳膊往後一擰,葉長安慘叫一聲,疼的站都站不住,軟綿綿的倒向水中,嗆了好幾口水,又被他抓住頭髮扯向岸邊:「葉長安,今天我就想你知道什麼叫強.奸犯。」
那又是一個非常血腥的夜晚,姜淮左在旁邊粗礪的花崗岩上強行進入了她,葉長安背上的皮膚被磨得血肉模糊,血水順著石頭紋理流入水中,又慢慢融匯沉積,徒留一抹粉色。
他的手、口所到之處,就沒給葉長安留下一塊完好的皮膚,進行到最後葉長安連叫都叫不出來,姜淮左卻還不放過她,直到她昏厥過去許久,都還能感覺到身上一陣一陣的疼。
泄憤完后他把葉長安身上的傷口稍作清理,把她抱回床上就睡了過去。
半夜時分葉長安發起了高燒,起先姜淮左還沒注意,只覺得葉長安的體溫越來越高,冬季時節里抱著還挺舒服。直到凌晨時分葉長安開始迷迷糊糊說些夢話,姜淮左才被吵醒。
他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身邊那人小貓似的叫個不停:「嗚……熱……疼……」說完還把被子掀了,整個人又蜷縮的跟蝦米一樣。
姜淮左把被子給她蓋好,沒多久又被踢掉,反覆了幾次他也沒了耐心,一手把葉長安牢牢按進懷裡,不論怎麼踢蹬都不肯撒手。
他手下的皮膚不太平整,全是方才留下的傷痕。被碰到傷口後葉長安更加鬧騰,在他懷裡扭來扭去,姜淮左累的不行,可稍一放開她就踢掉被子,折騰了許久也沒讓他睡著。
天色漸明時他才看出葉長安的面色紅的有些不對勁,一摸額頭燙的嚇人,趕緊驅車去了附近一家私人醫院。
給葉長安處理身上傷口的幾個護士都有些替她疼。全身上下的傷口觸目驚心,遍布咬痕、掐痕、磨痕,除了那張臉,就沒有一塊好地方,背上尤為嚴重,到處都是鮮紅的傷口,密密麻麻看著滲人。
其中稍年長的護士邊用酒精給她消毒邊小聲嘆息:「哎,好好的一個姑娘,居然也有人能下得去手。」
「可不是嗎,現在那些有錢人玩起來真是越來越沒數了,估計是有什麼特殊癖好。」
旁邊新來的一個小護士突然叫了一聲,方才她去處理葉長安大腿上的傷口,一打眼就看到了那裡,異常紅腫不說,還在往外滲血。
一人白了她一眼:「做什麼咋咋呼呼的……」她湊過去一瞧,後半句話吞回了肚子里,放下手裡的鑷子就往外走:「你們繼續處理傷口,我叫王醫生過來看看。」
新來的那個小護士有些手足無措,看上去都快哭了:「這……這是犯罪了吧?要不要報警?」
「報什麼警?能來得了這裡的人咱誰都得罪不了,多做事,少說話。」
姜淮左在門外的長椅上坐了許久,才見一個年紀有些大的醫生從病房裡走出來,問他:「你是患者家屬嗎?」
「嗯。」
「什麼關係?」
「……男朋友。」
「那傷是你弄得?」
姜淮左沒說話,醫生也沒再問,開始語重心長的教育他:「就算情侶間吵個架拌個嘴什麼的也不能對個小姑娘這麼狠啊,看那身上的傷,你也下得了手。」
他一語不發低下頭,又聽那醫生說:「葉小姐陰.道撕裂,縫了幾針,最近兩個月不能同房,你注意一些。」
姜淮左應了聲,又問了些注意事項,臨了那醫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問他:「葉小姐今年多大?」
「二十了吧。」姜淮左也不太確定,報了竹西的年齡。
醫生瞪大眼睛看向他:「這麼年輕就已經生過孩子啦?」
姜淮左聽完整個人都有些懵:什麼孩子,誰的孩子?
他記起幾個月前葉長安在浴缸里流的那些血,怎麼可能……那不是她的第一次?
瞬間怒意上涌有些失控,他面色鐵青的問:「你確定她生過孩子?」
「倒是看不出痕迹,不過我看她帶了節育環……」
「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女性避孕的一種措施,不想繼續要孩子的產後女性一般都會選擇帶那個。」
姜淮左總算理清頭緒,他跟葉長安在一起時很少做安全措施,也沒見葉長安吃過葯,原來根源就在這裡。葉長安為了避免跟他有更多牽連,居然決絕到如此地步。
好,真是好樣的。
他沉思一會:「醫生,麻煩你把那個東西取出來吧。」
兩天後葉長安才清醒過來,人還在發著低燒,嘴唇乾裂面色憔悴,眼睛里都沒了光彩。
「醒了?」一個熟悉又可怕的聲音問道。
她重新閉上眼睛,不願同他說話。
「喝不喝水?」
「餓不餓?」
得不到回應他面上也看不出喜怒,拿起水果刀開始削蘋果,末了切成小塊插了牙籤遞到她嘴邊:「吃一點?」
葉長安扭過頭去,聲音沙啞滄桑的宛如上了年紀的老人:「姜先生,我現在真的不想看到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吧。」
他難得肯聽她的話,放下手裡的東西就往外走,臨出門前他叫了她的名字:「長安……」
「長安……」許許多多話卡在喉嚨中,到底沒能說得出口,他輕輕關上了門。
葉長安目無焦點的望向雪白的天花板,自言自語道:「此生多難,哪裡來的什麼長安?」她抬起手腕看著姜淮左之前送她的那隻鐲子,使勁拽了拽,怎麼都摘不下來。
第二天一早醒來時姜淮左仍然坐在窗邊,下巴上滿是鬍渣,看著也沒什麼精神,竟像是一夜沒睡。見她醒了也沒說話,只是神色莫測的盯著她瞧。
沉寂持續了很久,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身上還疼不疼?」
葉長安只想冷笑,渾身的傷口讓她夜不能眠,扭傷的那隻胳膊至今都不能動,傷口癒合時又奇癢無比,她恨不得自己撓下幾塊肉來。
而他居然還假惺惺的問她還疼不疼?
姜淮左沒有等來她的回答,又開始懺悔式的解釋:「長安,我那時是氣急了,原本沒想……」
「姜先生。」她突然出言打斷他:「不要再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好嗎?」
「每一次你施暴之後都會對人特別好,這好卻是用屈辱換來的,你知道自己做的過分,可愧疚就只有那麼一點點,當別人耗光你的耐心,無法讓你稱心如意,你隨時都能翻臉不認人,既然如此,乾脆不要這般裝模作樣了,我看著噁心。」
被人說中心事他面色又有些不好看,卻無法反駁。葉長安是他的詛咒,也是他的心魔。每當面對葉長安時他的情緒總是容易被輕易挑撥,稍一控制不住就理智盡失,潛藏在骨子裡的暴虐因子蠢蠢欲動,叫囂著摧毀一切。
他對葉長安已經陷入有些瘋狂的執念里,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可他越是用力,葉長安就離得越遠,最終他們站在完全的對立面上,中間隔了萬丈懸崖,再僵持下去,總會有個人要粉身碎骨。
他嘆了口氣,站起來道別:「明天我去歐洲,可能要呆一個月左右,這段時間你好好養病,我們也都冷靜一下。」
頓了一下他又說:「長安,不管你信不信,以後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
葉長安不信,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他。不過到底是鬆了口氣,這一個月的時間她可以好好休養,同時準備出國的相關事宜,幸運的話,沒等姜淮左回國她就已經搭上了飛往美國的航班,但願一切順利。
在醫院醒來的第三天,病床邊照舊坐了個人,從她一睜眼開始就異常興奮,聲音洪亮道:「嫂子,你醒了!餓不餓?」
「要不要喝水?喝粥?還有雞湯?」
「想不想吃水果?飯菜?還有零食?」
說完他拍了拍高高堆在床頭的許多東西,傻呵呵的沖她笑。
葉長安勉強沖他笑了一下,問:「你怎麼來了?」
羅天明神色有些得意,眉飛色舞的跟她講:「昨天公司有個人來給大表哥送文件,可能是看見你了,回去就開始八卦,謠言傳得滿天飛,到最後都有人說我大表哥的娃娃生出來了!我一琢磨這兒哪跟哪啊,就跑來看熱鬧了,沒想到是你住院了啊嫂子!」
聽他提到姜淮左葉長安就有些不太高興,又被那一聲又一聲的「嫂子」刺激的面色更加不好。可羅天明一向有些神經大條,看不出她的尷尬繼續問道:「嫂子你怎麼就突然住院了?大表哥還偏偏趁這個時候出差,真是不夠意思。」
「沒什麼,發燒而已。」
「哦,我說怎麼臉色這麼白,正好我閑著沒事,可以多來看看你。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甭客氣啊!」
葉長安應了一聲,還以為他客套幾句就會離開。不想羅天明掏出手機翻了兩下,沖她一笑:「嫂子,我最近又發現好多好玩的笑話,聽我給你念哈。」
葉長安一怔,還沒等他講就笑了出來。
托羅天明的福,那一天她心情好了不少,夜裡終於能睡個安穩覺,身上也沒像之前那樣難受。
之後的某天羅天明約了老宋、路知遙一起來看葉長安,搭電梯上去的時候就聽見幾個小護士在那裡八卦。
「哎,你們聽說沒,咱們院新收了一個病患,聽說是因為家暴送來的。」
「噢,是不是vip909那個?我聽人提過。」
「好像是吧,當時給她處理傷口的人里有一個跟我一起住,嘖嘖,聽說特別慘。」
「怎麼?」
那人撇了撇嘴:「聽說被弄得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連下面都撕裂了。」
「啊?這也太狠了!」
幾個人還在那小聲交談,羅天明卻什麼都聽不見了,他變了臉色,站在那裡跟呆了一樣。
中途那幾個小護士出了電梯,路知遙這才瞥他一眼問:「葉長安住幾號?」
「vip909……」
他們去的時候葉長安還在睡,巴掌大的臉上毫無血色,睡夢中都皺著眉頭。
路知遙小心的抬起她一隻手,把袖子往上一撩就看到了不少傷口,結了痂后猶如蜈蚣般盤旋在她原本白皙的皮膚上,看上去更加觸目驚心。
羅天明剛想說話就被路知遙制止,指了指門外,先後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老宋就唏噓不已:「天明啊,你大表哥跟你都不太正常啊,這該不會是你們的家族遺傳吧?」
「去去去,都什麼時候了還開我玩笑!」羅天明蒼蠅似的趕他,說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大表哥也真是的,越來越變態了,他也下得去手。」
老宋點頭:「辣手摧花啊,離瘋不遠了。」頓了頓又問:「你說他是不是被誰帶壞了,開始玩□什麼的?」
羅天明心下覺得保不準也有這種可能,面上卻還要維護姜淮左,伸手沖老宋撩了撩拳:「再他媽瞎說話小心我揍你。」
「打住。」路知遙終於出面制止他倆扯淡:「過來想想對策,天明,你也不想你哥以後有人生污點吧?」
「什麼人生污點?」
「今天你哥能把她折騰成這樣,明天就能打殘,後天指不定能打死。要是出了人命,即便他能逃脫牢獄之災,你說他這輩子能不能過的心安理得?」
羅天明縮了縮脖子:「不能這麼嚇人吧?」
老宋點頭:「還真有這個可能。」
「所以,我們要想個對策,幫一把葉長安。」
羅天明:「比如?」
老宋:「比如趁你大表哥不在,把她送走?」
羅天明立即搖頭:「不成不成,到時候人沒了我大表哥發瘋怎麼辦?何況人家本來學上的好好地,就因為這個連學業都不顧了?」
「之前我見過葉長安一次,她大概已經有了自己的辦法。」路知遙挑眉:「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給葉長安更多準備時間,比如說,暫時讓你表哥困在歐洲回不了國。」
三周后姜淮左處理完公事準備回國,就在這檔口錢包居然被偷了,裡邊的錢、卡倒是小事,可他的護照、身份證也在裡面。
他先是去警局報了案,又拿著證明去領事館申請補辦護照,工作人員說十天口后才能拿到新證,他心急的同時又無可奈何,只能先去朋友那裡借住一段時間。
那十天里每時每刻都是煎熬,之前因為工作原因忙的團團轉,姜淮左倒還不覺得有什麼,此時清閑下來反而難受無比,總是想起葉長安。
葉長安冰涼的眼神、葉長安尖尖的下巴、葉長安細白的手指……
記憶中的葉長安總是沉默不語,偶爾說個隻言片語還總是惹他不如喲,被逼急了更是牙尖嘴利,時常把他氣個半死。很多時候他也不想這樣,可葉長安一定不知道自己看向他時是以一種怎樣的眼神,蔑視厭惡的就像是在看一個咬了她的畜生,心涼的同時他又委屈難受,但凡找著機會都把氣撒了回去,之後又加倍後悔。
很多個沒有葉長安的夜晚里他都曾來來回回做著噩夢,葉長安離他越來越遠,立在懸崖峭壁之間,決絕的一躍而下,再也不見蹤影。明明只是個夢境而已,他卻困在裡面走不出來,時常扯得胸口難受。
出國后他又開始做新的噩夢,夢裡葉長安渾身是血的躺在水裡,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瞧。他在夢裡欲哭無淚,醒來眼角卻真的濕潤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想葉長安,想念她身邊安寧的味道,想念在她身邊的安穩睡眠。
十天後姜淮左的護照剛剛補好,他所在的城市居然又遭遇了暴雪襲擊,最近一周的航班全部取消,他還是走不成。
距離葉長安離開的日子已經只剩五天。
那時路知遙正準備再派人偷一次護照,聽說那裡的天氣問題都覺得是連上天都在幫葉長安。
而半個多月前葉長安已經出院,正在做最後的準備。
此時學校已經放了寒假,二月的第一天里,她給紀蔚年發了一條簡訊:「可以出來一下嗎?」
紀蔚年沒回,她就像之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從早晨開始就守在了他們宿舍樓下。與以往不同的是,那一天a市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細碎的雪沫又急又密,很快就在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葉長安沖手心呵了口氣,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前,眼睛緊盯著出來的每一個男生。
七點多的時候賀一言剛一出門就被叫住,他四下看了看,就見一個帶著厚厚帽子的女生沖他招手。
走進了才發現是葉長安,她不知在門外已經等了多久,睫毛上都有雪粒,帽子上更是積了不少雪。
賀一言把自己的傘遞給她:「這麼大雪,你怎麼突然來了?之前的事情都忙完了嗎?」
她隔著風雪笑了下,沒有回答,只說:「賀一言,今天是我生日,我請你們宿舍一起吃飯吧。」
賀一言趕緊說了句「生日快樂」,又見葉長安沖他眨了眨眼睛:「那麼……阿年就拜託你了,無論用什麼辦法,請一定把他帶下來。」
果然沒過多久紀蔚年就被帶下了宿舍樓,胖子和另一個十分壯實的男生一左一右架住他,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在實施綁架。
他見了葉長安面色有些僵硬,倒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胖子幾個則紛紛沖她打了招呼,又說了生日祝福。
賀一言滿意的拍了拍手:「成,人到齊了,咱們出發吧。」
葉長安笑的燦爛:「謝謝啦。」
他們去了之前路知遙帶她去過的那家特色餐廳,胖子幾個負責看住紀蔚年,葉長安負責做飯,賀一言負責切洗。
一個小時后飯菜全部出鍋,三葷四素,外加兩個湯,考慮到他們幾個飯量大,每一份葉長安都放足了食材,挑了最大的盤子盛放。
飯菜的香味讓胖子垂涎三尺,他下手抓了塊肉塞進嘴裡,立時就被燙的嗷嗷叫。
幾個人都笑他,他也不理,雙眼冒光的盯著一個個菜瞧,摩拳擦掌準備大吃一場。
中途不見的一個男生這時終於露面,帶回了一個巨大的蛋糕。他們紛紛入座,正式開始吃飯。
葉長安安靜的坐在紀蔚年身邊,看著他們狼吞虎咽,心裡都是滿滿的高興。許是因為今天是她生日,紀蔚年也沒讓她難堪,伸了筷子慢慢吃菜。
胖子邊吃邊誇:「哇,長安你做的飯太好吃了!比我媽做的還好!」
幾個人也都附和,末了還不斷給紀蔚年使眼色,後來胖子掐了他幾把,紀蔚年疼的幾乎要叫出來,眼看著胖子又要掐他,終於開口:「飯很好吃,生日快樂。」
她面上一紅,小聲說:「你喜歡就好,之前我一直練習,總想有一日做給你吃。」
周圍人就開始起鬨,葉長安明知即將分別,卻還是一直在笑,眉眼彎彎歡欣無比的樣子,這一次她想要摒棄所有慘痛過往,讓紀蔚年記住一個無憂無慮的葉長安。
飯吃到一半他們點上蠟燭一起唱起生日歌,葉長安偷偷許了心愿:希望紀蔚年能安康長順,一世無憂。
蠟燭吹滅時總會給人願望已經達成的錯覺,她笑眯眯的吹滅蠟燭,又開始切蛋糕。
幾個男生又吃了一會,相互使了個顏色就紛紛借故有事先走,最後只剩胖子還在猛吃不止紅光滿面,最後還是被半路回來的賀一言揪住耳朵提了出去。
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紀蔚年還在曼斯條理的吃著盤子里剩餘的飯菜,她托著下巴默默坐在他的身邊笑容不止,只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終於紀蔚年放下筷子,她又遞了杯水過去:「吃飽了嗎?」
「嗯。」
「身體恢復的怎麼樣?」
「還好。」
「天這麼冷要多穿一些,平常吃東西也要注意一下,你太瘦了。」
他攥了攥拳,突然扭頭看向她:「你才是,那個人對你不好嗎?」
葉長安怔了下,終於知道他說的是誰。畢竟姜淮左來接她那麼多次,想不被人看到也難。
她搖搖頭:「還好。」
紀蔚年就沒再說話,他們又沉默著坐了許久,葉長安才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雪還在下,地上鋪了白白的一層,視線中到處都是四散飛舞的雪片,慢動作般緩緩而落。
葉長安又想起了小時候,b市的冬天比這裡還要冷一些。有一日下雪,上課的時候紀蔚年遲到了一些,坐下后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雪人遞給她,那雪人捏的精緻可愛,葉長安愛不釋手,可沒等放學它就化掉了。
葉長安那時候難過了許久,紀蔚年就安慰她:「放心,以後每次下雪我都給你捏雪人。」
那個承諾在第二年就沒能實現。現在葉長安已經能自己捏雪人了。
他們安靜的走在雪地里,四周只有雪落時簌簌的聲音。回去的路明明很遠,他們又走的極慢,卻還是到了即將分別的地方。
紀蔚年咳了兩聲:「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
葉長安「嗯」了一聲,卻沒有動。她抬起頭深深的看了紀蔚年一眼,大雪中的他顯得格外孤寂悲涼。
她突然就張開手臂抱住了他。
沒人知道她有多想念紀蔚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見到他那刻起,胸口處才真正活絡起來,先前的委屈、痛苦、絕望被通通洗掉,只剩了歡喜和惆悵。
紀蔚年由她抱著,許是因為今天是她生日,許是預感到她即將離開,他想對葉長安稍微好一點,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容許自己心軟一下。
許久之後葉長安鬆手,後退兩步沖他說了聲「再見」,又極為眷戀的看了他一眼,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回g大的路上她邊走邊哭,眼淚凝結后凍得臉頰生疼,一直疼到了心底。她像小孩子般哭出聲響,聲音又漸漸的消散在風雪裡。
作者有話要說:_(:3」∠)_論變態的養成與修鍊……姜先生有特別的升級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