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榻上玄機
薛雲欣後退一步，凝視著鳳穆暄，說實在的，她與他的關係還不到能夠這般親密的地步，而且從一開始在怡紅院門口認識后，他似乎就盯上了她，對，就是盯上，說是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對她有所愧疚，可她依然是覺得他另有目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鳳穆暄眉頭輕挑，一雙魅惑人心的桃花眼閃爍著讓人琢磨不清的神色，面上的笑容更是似笑非笑，越發沒得先前那幾次的溫潤。
「你以為呢？」
薛雲欣輕哼了聲，噘噘嘴不說話，她以為，她以為他就是想要利用她，可偏偏不曉得要利用她什麼。忽爾腦海中想起一件事情，她取出東西來言道：
「小皇帝今天來了。送來了這樣東西。」
鳳穆暄睨了一眼，眸色微閃，笑了笑：「這倒是個好東西，竟然給你了。真是出乎意料。」
薛雲欣心下微驚，莫非並非是他授意？
小皇帝……似乎也精明的很。
「那是。我素來是乖巧的孩子，討喜是定然的，說不準小皇帝就是看中我喜氣的模樣。」她邊說邊將令牌收回。
鳳穆暄唇角的笑意不減，他倒是沒有贈送什麼東西，何必呢，以後都會是她的。
薛雲欣見他不說話，而那桃花眼又魅惑的讓人心跳不規律，不由得想要賭他的心：「你先前不是氣呼呼地走了么，怎麼又來了？」
「怎麼不生氣了呢？話說小皇帝可是對那園子里的人有興趣的很。」
她說了一句，見他並無反應，又壞心地添了一句，哪料這會子他當真沒有任何異樣的神情，與往日異樣。
「看來昨晚上惹你不高興了。」鳳穆暄一本正經地出聲道。
「不生氣，關我什麼事。」薛雲欣辯解道。她壓根就不生氣，只是覺得遭心而已，而且很是不好受。「反正你們都和我沒有關係，是死是活都一樣。」
鳳穆暄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還說沒有。這不就是在生氣。昨兒個是我的不是，像四姑娘賠罪了。」
薛雲欣抽抽嘴角，一把拍下他修長的手指，這人果然討厭。
「不逗你了，這會子過來就是看看你可是還好，如今柳府的人手腳伸得太長，保不準已經伸到你的蘅蕪苑了。那兩個丫頭來薛府來得蹊蹺，並非真是讓人買進來。」鳳穆暄斂去了面上的笑容，嚴肅地說道，「還有那死去的丫頭也是。再者那秦掌柜說得並不完全。秦捕頭是確認了更多的信息。」
「什麼信息？」薛雲欣激動地詢問道，「可是有更多的證據？」
鳳穆暄輕頷首：「有，不過姑且我無法告知於你，這事兒事關重要，待得時機一到。自會與你說。你只需要……如薛大人所言，保護好自己，好好利用小皇帝送你的令牌，關鍵時刻它還是能夠救命的。好了，我也該走了。你自己在府上注意著點。」
言畢，他轉身就走，紅衣揚起一道美麗的弧度，垂落時是飄落的花瓣，那麼迷人。
他才走出兩步，又走回到薛雲欣的面前，垂眸仔細地看了她一陣，方才瀟洒地離去，留得薛雲欣一臉的不解，他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時光隨著日落日升，悄然的逝去，薛蓉倩那飛揚跋扈的身姿終於與塵土相依，再也不會出現在面前，她竟然有些犯賤的懷念。也不知是不是習慣的原因。
喪事的那幾天，邱府的人並未前來，只託了一僕人前來為薛蓉倩送行，許是覺得尷尬，畢竟這京都里是謠言四起，與她有關，與蓉倩有關，與薛府有關，與邱府有關，還與王府有關，唯獨不曾與薛念晴有關。
至於二夫人……這個女人真是個厲害的角色，絲毫沒有露出一絲蛛絲馬跡，整個人鬱鬱寡歡，彷彿是被人抽走了生氣，那看人的眼神裡頭也多了一絲迷離。
若非知曉藺氏是個怎樣的人，當真是會被欺騙。
而薛老夫人，在薛蓉倩入土為安后的第二天，就領著她的婢女去了蘇州，連另一個孫女成親也不打算參加。
薛雲欣望著無人的牡丹苑，心中升起一絲惋惜，若是薛蓉倩身在攝政王府，是不是命運就不會如此？
可是這世界上最廉價的是若是，最昂貴的也是若是。
「都是你的害人精，要不是你蓉倩怎麼會死。」二夫人在白天的攙扶下也出現在牡丹苑的門口，當瞧見獨自一人的薛雲欣時，便大聲呵斥著，「你當真怎得不死，要是死了，多省心。」
薛雲欣嚅動了下雙唇，側首望著身形瘦了一圈的二夫人，平靜似水地出聲道：「二娘，二姐姐究竟是怎麼死，你應該比我清楚的很。別隨意給人潑髒水，不然容易活不長。」
二夫人憤憤地瞪著她，抬手欲打她，卻讓她躲避開來。
「二娘，你最好不要動怒，不然二姐姐死得多不安心。不，她肯定不安心，為人害死，定是要化作厲鬼纏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稚嫩的聲音里透著一絲玄意，「一個個會演戲的壞人裝扮著好人去一步步地讓人走向罪惡的頂端，她一定會恨死那些壞人。你說是不是，二娘？」
在二夫人臉一陣白一陣青的時光，薛雲欣依然是笑意漣漣：「二娘，雲欣就不好與你多言，該是要去學習了。當然，在離開之前，雲欣以為二娘還是少走到牡丹苑裡邊的好。」
「你……」二夫人氣急敗壞，可話尚才出口，就不斷地咳嗽著。
「二夫人，莫要動怒，去二小姐的院子容易觸景生情。你眼下這般狀態實在不適合。」白天算是二夫人身邊最為沉穩的丫頭，由她開口勸告二夫人，再合適不過。
二夫人神色複雜地看牡丹苑的大門，她並不是真想如此，可有些事兒不能違背，她也不過是別人的棋子，曾想過翻身將棋子握在手中，可縱酒是算錯了一步。
「讓你擔憂了，咱們回吧。」二夫人拍了拍白天的手背，默默地離開了。
其實，薛雲欣並未真正的離開牡丹苑，趁著周圍沒人注意的時候，又悄悄地溜了進去。
聽聞如今這院子里已經沒有暗中盯梢的暗衛，這可是便宜了她去尋找東西，雖說早在薛蓉倩下葬之前，這偌大的院子就已經讓人整理了。可她以為薛蓉倩既然會寫下那句話，定然是早已料到，而且以她對薛蓉倩的了解，其也極有可能在某一處放了能夠扳倒那些害了她的人。
來到主屋門口，薛雲欣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打開房門走了進去，且不忘將門闔上。
屋子裡，繚繞著淡淡的清香，似幽蘭綻放的氣息。
薛雲欣仔細地掃視著屋子，所有的東西都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那中間的閣室里還有一摞摞書籍堆放著，畫壇里放著一卷卷畫卷，桌子上筆墨紙硯齊備。
不難看出，薛蓉倩其實是個很努力的人。
她來到書桌前，小心翼翼地翻動著那些東西，書一本本的快速翻動，想著薛蓉倩說不準會將東西擱在裡頭，可是都過去一個時辰，也未曾看到有用的東西。畫卷里畫得都是些梅蘭竹菊，但有一副卻是例外，她畫得是狄姨娘。
這讓薛雲欣頗為震驚。她以為薛蓉倩畫其自己，畫二夫人，畫軒轅燕，哪怕是畫她，都比畫狄姨娘來得可能性更大。
可偏生畫了。
在第一眼見到時，她還以為是別人畫，但仔細一看，就能夠發現這畫完全是出自薛蓉倩的手。
她攤著畫卷，坐在角落裡，仔細地欣賞著，那帶著嫵媚卻深遠的眼神，那含笑的嘴角，那妖嬈的身姿，無不畫得傳神，栩栩如生便是如此。如此看來，薛蓉倩這才女的名聲並不算是名不副實。
可惜……薛雲欣輕嘆一聲。
忽然，她注意到了一樣東西，狄姨娘身後的那棵櫻花樹，那枝枝葉葉隱隱拼湊成兩個字「證據」。
她身子渾然一陣，像是被雷擊一般。
她又想起前些日子裡的事兒，說證據是在薛府中的某個人身上，而她又猜測是狄姨娘，現下再看薛蓉倩這畫……她猛然意識到薛蓉倩真正被殺的原因並非是其知曉身世，而是其在無意間得知了有關孟府的事情，也正是手握這個秘密，方才會找上她告訴她，其會幫她扳倒二夫人……
她慌亂地站起身子，將手中的畫卷綁好，塞回了畫壇里，又搜尋了屋子裡其他地方，手無意間碰觸到床上的雕花。
「啪嗒——」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屋子裡響起，嚇了她一跳。
待回神時，方才發現那雕花處有一玄妙之地，是一個小小的孔，散發出淡淡的葯香味，她不禁蹙起眉頭，但還是伸手將裡邊的碎末般的藥粉取出了些許，小心地用布條包好，又將那小孔關上。
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在屋子裡發現任何異樣的東西，想著離開蘅蕪苑的時光太久，會引起那兩個丫頭的注意，便偷偷摸摸地離開，至於這藥粉，她拿去讓鳳穆暄辨認下，看看是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