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雞犬不寧
薛雲欣面容上始終掛著燦爛的笑容，即便眼前的人是面目可憎：「二娘，你怎麼可以如此說雲欣呢。翻身是為什麼意思？雲欣也不過是想要得到爹娘的寵愛而已，有錯嗎？」
二夫人瞧著她言笑晏晏的模樣，心中更是繚繞著一團氣，怎得都沒有想到這小蹄子竟是比那死女人還難纏：「你出現在這薛府就是錯。」
「是嗎？我怎麼覺得是二姐姐出現在薛府就是一場錯呢？二娘，養著別人家的孩子這麼多年，多少也該是有點感情，你怎麼就下得了這般狠手呢？我真替二姐姐不值啊。」薛雲欣面露惋惜，「可憐了二姐姐這麼多年來將你當成好母親，哪知……」
二夫人的面色陡然間變得分外難看，蒼白的毫無血絲可言，那一雙精明的眸子里閃爍起複雜的神色，似乎是驚訝於薛雲欣會知道這件事，又似乎是在傷懷。隨即她微垂下眸子，冷聲道：「當真是小看你了。」
水滴玉石般的聲音從薛雲欣口中溢出，她笑著開口道：「二娘過獎了。雲欣知曉這些也不過是二姐姐告知，若非她早已知曉自己會有死的這一天，這事兒怕只有天知地知你們知了。可惜你們的如意算盤似乎還是打得不夠好。」
二夫人的背脊瞬間僵住，猛地抬起的雙眸中含著震驚，但稍瞬即逝，聲音也平緩下來：「那你以為你知道又能怎樣？你，終究是掀不起浪來。」
薛雲欣噘噘嘴巴，坐在了二夫人身邊，雙手把玩著衣衫上的流蘇：「二娘，你一直來都是這麼看不起人嗎……不過還真讓說中了，就以我一人之力定然是掀不起浪來，可是人多了呢？二娘，你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
二夫人眉頭一蹙，半眯著眸子一片精光，緊盯著眼前這個變化了那麼多的人。這丫頭似乎是越發地能夠折騰了，早知今日，當初她就不該心軟，就該讓薛蓉倩將其弄死算了。
「二娘，你難道還不知道你身邊的大將都損傷的很嚴重？我想爹爹說不準都知曉了。」薛雲欣抬起眸子，對上二夫人那不再偽裝的雙眼，四目相接，迸射出怨恨的光芒。
「原來是你所為。我還當真是小看了你。」二夫人唇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容，狠厲的聲音從喉嚨中溢出，「不過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下去和你的娘團聚了。」
薛雲欣捏著流蘇的雙手緊緊握住。指甲恰如手心中。她都不曾覺察到一絲疼痛，看來二夫人的殺心是真起了。
「二娘，那咱們走著瞧，是你們身後的柳家厲害。還是順應人心的公道厲害，別以為一切都在你們的掌控之中，就算活著的人無奈，死了的魂魄也會纏繞著你們。」她「騰——」地站起身子，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恨意，「你們——遲早是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二夫人顯然是讓她身上的恨意給震驚了下，但稍即唇角流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好，我等著。不過我也送你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說，我們會有怎樣的報應？」
「生不如死的報應！」薛雲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若是真只是簡單的宰殺了這群隨意殺害人的惡人，那倒算是便宜了他們。
「好。好一個生不如死。」二夫人笑了，那蒼白的面孔上升起一絲紅色的血絲。笑容也更加的美麗動人。
薛雲欣不再理會二夫人，領著棉蘭大步地離開萬花苑，卻不想在經過書香齋的時候，遇見了軒轅燕。
「雲欣見過小世子。」
「奴婢見過小世子。」
軒轅燕抬眼看了她們一眼，輕頷首，便沒了任何聲音。
她抬眸凝視著前邊走來的人，才不過半年的光景，他真是全然褪去身上的稚氣，那英俊的面容上不似以往含笑，也不似以往那般會捉弄人，那一雙依然還算明亮的眸子里有著一片淡漠。
「四小姐，莫要這麼盯著人。」棉蘭瞧著自家四小姐目不轉睛的看著小世子，不由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提醒道，「這樣甚是不妥。」
薛雲欣眨了眨眼睛，又沖著軒轅燕笑了笑，而後收回了視線，走到一邊，看著他帶著侍衛敲開了爹爹的書房門。
她向著裡頭張望了一眼，與薛知榮視線相對。
「爹爹，雲欣能夠進來嗎？」
薛知榮輕愣了下，看了眼默不作聲的軒轅燕，溫和道：「雲欣可是要看什麼書？稍後爹爹讓人給你送去。」
這大概是拒絕她了，她笑著點點頭：「嗯。什麼書都可以哦，只要爹爹認為是符合雲欣看得就好。爹爹，雲欣那先告退了。」
薛知榮微頷首：「好。棉蘭，呆會路過婉汀苑通知三小姐來這兒。」
「是。奴婢記著了。」
於是乎，薛雲欣二人只好回了蘅蕪苑，而棉蘭則去了邊上的婉汀苑。
薛知榮讓薛念晴過去，是打算讓軒轅燕和薛念晴熟絡一番嗎？還是說需要商量點什麼事情？
薛雲欣雙手拖著下巴思索了一番，卻沒得想出個什麼來，反倒是記起了另外一件事，剛才她之所以會去萬花苑是有人來邀請她說二夫人找她，可是……二夫人好像並沒有說什麼吧？
她不由得抽了下嘴角，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她怎得變得如此衝動，剛才應該靜靜地好好聽二夫人說教啊。
不過，回心一想，廢了二夫人的一個人，也算是不錯了。
若她沒猜錯的話，藍雲應該是死了。
唉，要是死得是白天就更好了，這些個日子來，她多少還是發現這白天遠比藍雲來得利索，穩當，堪稱是二夫人的得力助手。
忽然，她想著一件事了，似乎是有許久沒有見著顧嬤嬤了。
這是，棉蘭掀簾進來，瞧著她眉頭緊鎖的模樣，思索了番，終是沒有開口，打算悄然退出，卻讓薛雲欣喚住了。
「棉蘭，你可知曉那顧嬤嬤去什麼地方了？」
棉蘭輕愣了下，下一刻就回過神來，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於她：「顧嬤嬤出府了，前些個日子，似乎是不小心衝撞了二小姐的祭奠，二夫人念著她是老人，就將她打發出薛府了。至於去了什麼地方，奴婢就不清楚了，聽說是去鄉下了。」
衝撞？她怎麼沒有聽說過這事情？
細細一想，她就明白了這裡邊的彎彎繞繞，這顧嬤嬤啊……終歸是沒有陳嬤嬤她們心狠，也難怪始終不能才徹底靠近二夫人。
「棉蘭，幫忙打聽下那顧嬤嬤是去了什麼地方，可還是活著。記得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是我在找她。」
棉蘭點點頭，有些話想要詢問，可欲言又止。
薛雲欣自是將棉蘭的面色看在眼裡，笑著詢問道：「棉蘭，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可別憋著。」
棉蘭踟躇了下，嚅動下嘴唇：「四小姐，顧嬤嬤離開府怕是二夫人故意為之，你這般去找她是不是……正中了二夫人的計，說不準就弄出些謠言說是你故意讓顧嬤嬤衝撞二小姐的祭奠，然後毀了四小姐你的形象。」
薛雲欣唇角彎起，笑容如春花燦爛，她知曉棉蘭這話說得很是委婉，但還是聽出了點深意：「棉蘭，我知曉你的好意，可是你家四小姐還有什麼好名聲呢？掃把星，剋星，傻子……這可都是京都第一，怕也沒有比這更壞了。若說他們想法子將二姐姐的死賴在我頭上，我只能說是我剋死了老是跟我走得近的人。這理由多好！」
棉蘭嘴角微動，稍即流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這壞名聲倒是讓事情簡單了許多，也虧得四小姐這麼想。
薛雲欣不再和棉蘭多言，閑思了一番，決定出府逛逛，順便去一趟該去的地方。
這回，她帶上了青合，而留得棉蘭在蘅蕪苑，雖說棉蘭頗為不願意，可奈何不了自家小姐的命令，只好乖乖地守著院子。
薛雲欣坐在馬車裡，伸手微挑開窗帘，雙眸望著那一排排屋子和各個攤店，每一張面孔都是那麼樸素，洋溢著喜悅，那麼真，極不像是大院子里的人。
「青合，你喜歡三餐不能飽腹的貧苦日子呢，還是如今這樣的生活？」
青合輕愣了下，然後低垂下眸子，淡淡道：「如今的生活奴婢倒是更喜歡過三餐不能飽腹的貧苦日子，可當真是過著貧苦日子時，奴婢就又回想這樣的生活。奴婢總是會有個更多的奢望。」
聞言，薛雲欣唇角高高揚起。
這青合倒是個感性之人。
「其實不只有是你，是很多人都這樣，自由，財富，權利……許多人都會想要擁有，我也不例外。」
只有擁有了這些，才能夠勢如破竹。
青合怔怔的地望著薛雲欣的側臉，她來府上已有好多年，而對這四小姐的事情也知道的頗多，這四小姐可以說是一瞬間的成長，而這一成長攪得薛府暗中雞犬不寧。
只是，她多少還是猜測出為何會這樣的原因。唯一讓她想不明白的是四小姐為何會單獨帶她出來，又為何會詢問她這麼一句話。
薛雲欣自是察覺到青合複雜的目光，她勾了勾唇，笑容揚起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