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結局
皇上駕崩,這可是大事。不是因為對死了的老皇帝有多少的念想多少的感情,而是因為——新帝,就要登基了。
韓筃人在家中,聽了這個消息后愣了許久。別人或許聽了這消息后,先是嚇了一跳,嘴上惋惜幾句,之後就該盤算起今後要如何行事、自家能否取得新君的寵愛等等。韓筃琢磨的卻並非是這件事。
雖京中大亂、大皇子逼宮的事情比上輩子早了許多年,但韓筃卻自從知道了皇上避出京去反將了大皇子一局后,並沒想到皇上會如此早死。至少,上輩子這位皇帝可是在自己出嫁十年後,還好好的在宮中的。而現在,才剛到之前一半的時間……
總不能是因為自己重生了,結果倒把皇上給方得早死了吧?!
餘下之人,倒是因為都知道皇上身子近來越發越差了,聽其死訊並沒太過驚訝。也只有如韓筃這般重活一世的人才疑惑了許久。
甘氏一下子忙了起來,吩咐家裡把顏色鮮艷的東西通通收拾起來,至少三個月內,要顯得悲痛得如自家死了老子一樣,才是做臣子的道理。好在,之前二房周氏去世才沒多久,自家因此已經上下修整了一番,如今只要再細查一遍,別讓御史揪著小辮子就好。
白安玙帶軍追大皇子一系的叛亂,正好又回到京中,趕上這一回的事情。新皇便順勢把他留在京中,先皇的意志新皇在先皇駕崩之後,自還要遵守一段時候,更不用說,加封白安玙也是他的意思,只現在事情正忙,這事要稍往後放一放。
正在殿上忙著商討如何處置大皇子的事情,下面有人來報——吳將軍帶人回京了。
吳奇然之前鎮守邊關本就是先皇的命令,新君的布置,前一陣得了消息,便帶著人馬往京中趕回。可大軍大軍,自然人馬極多,路上行走不便,沒那麼快能趕回來。所以一直拖到今日、一直拖到皇上駕崩也沒能見著他老人家一面。
「請吳將軍進來吧。」新皇一抬手,命人請吳奇然進殿。
進得殿來,吳奇然跪在地上就哭開了。
讓他得以一顯身手立下碩大功勞的人,是先帝。忌憚他的兵權,把他架空變像軟禁在京的人也是先帝。給了他機會,讓他再去邊關立功透氣的人也是先帝。不管怎樣,二者年歲相當,也算是相伴多年的君臣,如今人一去了,就是吳奇然再混賬的性子,這會兒也不由得心中同病相憐之情。
被他招的,新帝也撒了幾滴眼淚,方命其來,寬慰了幾句勞苦功高,方命其回去歇息。得,現在還要再商討吳奇然他們的功勞、冊封、封賞的事宜。
直到天色大暗,白安珩一行人才由打著燈籠的小廝官兵們開道回了家中。
正好白安玙也回京了,再加上白鏨,今兒個這爺仨竟是一齊回來的。
到了家中,跟甘氏打過招呼,兩個兒子各回各家,和自家的媳婦相聚吃宵夜去了。
白鏨一臉愁苦之色輕嘆一聲,惹得甘氏一陣疑惑:「這是怎麼了?今天在朝上有可不順么?」
白鏨看看老妻,又嘆了一聲,揮手命丫鬟們下去,才在飯桌邊拉著她低聲道:「沒什麼不順,皇上還想給我們爺仨兒漲漲位子。」
「這是好事啊,不是本來就要升么?」甘氏不解道。
白鏨輕輕搖頭:「原本先帝之時也透過幾句口風,咱家老大,這回回來功勞雖大,卻也不過給個四品的爵位,後頭留著讓他自個兒慢慢往上混。可這一回……」
「怎麼?」
「皇上想給他加到從二品。」
甘氏一愣:「這……這算是皇上器重咱們咱們玙哥兒吧?畢竟他們是……」他們君臣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且自己兒子又是皇上的伴讀,去邊關也是為了皇上。
白鏨微微點頭:「再加上這回他及時趕回京中,沒讓大皇子帶著的叛逆大鬧京中,外帶著和皇上的情份,再往上升升倒也說得過去。可這一回先帝駕崩,皇上要加封原本的老臣,我就在其中。」他已經到了相位,再加些虛爵也說得過去。
「這又怎麼了?」甘氏依舊不明白,先帝去世,新皇帝用這等方法以示恩賜並無不妥之處啊。
白鏨又輕嘆一聲:「咱家老二,這一回也要再往上升一升。」
「可他已經是任戶部侍郎……」才二十齣頭,就已經任到任戶部侍郎,還要往上升……雖能說明是白安珩自己頗有能力,可……甘氏忽然捂住了嘴,「咱們家,這回怕是要三人都要往上升?!」
若只有一個,可以說是這人能力過人,皇上有愛才之心、識人之能,升上去大家眼紅一下也就罷了。就更有兩人,也只能說他家頗受皇上隆恩眷顧。可如今三個在朝的男子,都要加封進爵……這就太打眼了!
見甘氏明白過來了,白鏨輕輕點頭,嘆了一聲:「隆恩吶……」今日皇上跟自己論到此事時,雖能看出皇上並沒捧殺自家的意思,可卻不由得別人不眼紅。大兒子的爵位是推不掉的,自己頭上的也是不得不受的——畢竟同級的人都要再加個虛弦,自己若再推脫,別人拿得也不好意思,犯不著因此得罪人。
只是老二……若是能推的,還是推了吧。只是委屈這孩子了。
「……這回怕是父親跟大哥都要加些爵位頭銜了。」說是要委屈的白安珩自己一點兒也沒覺出委屈來。他才多大?就已經混到了任戶部侍郎,若說新君一上任,就再把自己往上升一級,他自己也覺得不妥——升太快了,他心中不安吶。
「這可是好事。」韓筃沖他笑笑,給他碗中又布了幾筷子魚肉。
「可不是?只是……父親說升得太快了,怕在朝中再招人眼。」雖說不招人妒是庸才,可因此恨自家的人太多了,也不好受。
君不見,自己家因為太招人眼,都被人暗中動手算計了多少回了?
韓筃笑笑:「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說回來,之前那幾回……的人,被抓住了吧?」
白安珩淡淡一笑,微微點頭。自然是抓住了,那些人都下了天牢,自家父親已派人過去好生招待去了。雖白家不屑於私下動這種手腳,可奈何誰讓人招到自家人頭上來了?還有之前那個姓楊的女子、並大皇子一系明裡暗裡針對自家的……別人家跟大皇子一系有所牽連的,興許等先帝駕崩后還能有還轉的餘地,可這些人卻這輩子都別想好過了,就算不死,也老實死心的在牢里呆一輩子吧。
先是新皇登基、皇后加封。因為韓筣才剛生了新皇子沒多久,所以大禮足足往後又推了小兩個月,安排在了四月底。
這件大事安排妥當了,又是犒賞三軍。從吳將軍打頭,白安玙緊隨其後,又有京中那些立有功勞,如趙翰之類的,通通加封的加封、受爵的受爵。
再緊跟著,就是加封一干元老重臣。這些人已經升到頂上了,不過是在其原本的位子上再加個如大學士、太傅、太保之類的頭銜。
白安珩雖沒往上升,卻從戶部調到了吏部去了,由打管錢的調到管人的地方兒,於百官心中來說,也算是小升了一級。
加封完畢,就該下令處決一干人犯了。
敬王爺被禁在敬王爺府中,行同軟禁,也實為軟禁,府中再安排一干禁軍,實看管之實。府中有敬王妃安排打點上下諸事,而府上幾位皇上的堂兄弟,但凡並沒涉嫌謀逆一案的,多少都留著原本的位子,更有其長子,如今雖不再外放,卻仍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也是每回都要上朝的。
而大皇子,因他回京后,先皇並沒來得急處置他就撒手歸西去了。而先皇又是被他生生氣死的,可他偏偏又是先皇的長子、如今新帝的長兄。若先皇還在倒好辦,不管他怎麼處置都好說,就算一怒之下把他殺了,下面的人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敢在其死了這後背后嘀咕幾句。難的是當今的皇帝。
「沒收其府邸,閤府關到西角街。」皇上沉思許久,方下了此命令。
先皇畢竟是被其活活氣死的,自不能等同於敬王爺那般閤府就這麼關到原本的府邸享福——大皇子的府邸多大?裡面更是美輪美奐處處景緻。把他關在原本的府邸上,除了不能出門兒,別的地方仍等同於王爺的規格,那怎麼能成?
至於西角街,是緊挨著皇宮的一處夾道,平日太陽都不好照進去,地方也不大,雖有些憋屈,可倒更適合關這一家子人了。
大皇子耷拉個腦袋,人一動不動的被從車中運到了西角街。當時人在殿上時,憑著一股怒氣,還有些拼得一死也要罵個痛快的盡頭。可如今在牢里一關兩三個月,早把那點子氣撒得無處可尋。又知道自己弟弟已經當了皇上,自家老子被自己活活氣死了,更是邊折騰謾罵的力氣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連求死的慾望也沒了,人就跟個木偶似的,任下面的官兵把自己運到地方,丟進屋中,獃獃的躺在床上。
大皇子府上,一群哭哭啼啼妻妾抽抽搭搭的上了車子,帶著體己渾渾噩噩的進了西角街。除了大皇子妃能把自己的東西統統帶著、下面的官兵對她也還客氣幾分之外,餘下的那些妾氏,誰還當她們是什麼人?
更有一群連名分都沒有的,也不知是誰家的女兒、哪家的丫頭,按著身契拉到街市口兒販賣起來。
餘下之人,可就不似大皇子跟敬王爺這般的客氣了。這二位因是皇親國戚,多少還能留下一線性命。至於其它之人,因有「活活氣死先皇」的名頭在上,哪個還敢姑息?
皇上派人查清大小事宜,把首惡定了死型,直接拉出午門斬首,餘下只是被牽連的放出,剩下的按其罪行,或八百里流放、或五百里不等,又或有入軍為奴的。
「死了?」
「回縣主的話,已經死了,是小六子他們親手收殮的屍首。」
趙茹嵐靜靜坐在桌邊,手持一卷書,許久,淡淡嘆了口氣:「安葬回他的老家,跟他母親埋在一處吧。」
最眷年少輕狂時,天不怕、地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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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這麼亂,它竟還有精神頭,偷偷跑出去懷了一肚子小崽子。」韓筃無語看著側躺在炕上的雪團兒,並它肚子邊兒上五隻正掙著吃奶的小傢伙。算算日子,可不正是那幾天自家後院又是火起、又是京中大亂的時候懷上的?
「它這是知道家裡必然沒事,才敢偷偷出去的。」幾個丫頭笑嘻嘻的看著那一串兒五個小東西,正掙吃奶水的樣兒。「如若不然,必會像上次在合縣的時候,大半夜的跑去給家裡看院牆呢!」
「倒也是,這小東西,都通了靈了不是?」拿手指點了點雪團兒的腦門兒,韓筃抿嘴笑著。
「大奶奶派人過來,說先並不用什麼,等那邊收拾出來、再由宮裡的人過來分好了地方兒圈好的院子才用人手呢,讓二奶奶不必惦記。」
韓筃衝來人笑道:「要用什麼不必客氣,只管來說,我這裡別的沒有,人手還是盡夠的。」
「那我就替我們大奶奶多謝二奶奶了。」
「自家妯娌,不必客套。」
白安玙封了二等爵位,皇上把大皇子府一圈,讓人分成三份兒,其中一份兒大些地方賞給了白安珩做自家的府邸,餘下的一處小些的賞賜給了吳將軍府——正跟吳將軍府緊挨著,打通了就成。剩下的一份暫且留著,且等之後再封賞使用。
如此一來,白家雖沒分家,卻也差不太多了,只白安玙是長子,這家回頭到底要怎麼分……還要兄弟兩人慢慢商議,如今白鏨還好好在這兒呢,也輪不到提這個事兒。
京城裡面,白家果然一下子炙手可熱起來了。可憐白安珣小小年紀,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婦人盯上,恨不能馬上把自家的閨女、孫女兒、侄女嫁進白家。更有不少眼氣的,指不定背後罵過白家多少回了。
一轉頭,大皇子府分好了地方兒,就等著白家人過去收拾收拾入住進去了。送禮的人把脖子都伸長了,白家最近也太過安靜,除了幾家姻親家外,別人想登門拜訪都不容易。
如今可算遇著個機遇,眾人可不摩拳擦掌的,只等著上門拉拉干係?
白鏨乾脆一咬牙,一跺腳,來了招激流勇退,向皇上上奏摺——報病。
隨即,除了自家大兒子那裡該怎麼樣怎麼樣外,白家大房把門一閉,除了幾家姻親外再不接待其餘人家了。
雖有人知道他這是怕自己太過炙手可熱再引得皇上心生忌憚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把眼睛盯到了白安玙那裡。
可更讓人吐血的是,這位大哥是個臉一板,就把活生生的把孩子給嚇哭的主兒,而王氏又看似溫吞,實則油鹽不進的主兒,讓人貼上去想黏糊都沒地方貼。
白家算是躲過了一劫,可還有皇後娘家的韓家也是一般的炙手可熱。韓朴跟白鏨的位子相當,自也又加了不少的虛銜,大兒子又外放,放到江南一帶管理鹽務。韓笙亦在兵部往上爬了兩級,總算是管了些正事。
見白家想法子躲了,韓朴雖也想躲上一躲,可總不能跟白家學,也裝病吧?一個,皇上還不加理會,若是躲得人多了……皇上就該看出來了。
韓朴正在頭疼之際,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好法子,他又正值壯年,這會兒讓他急流勇退也不現實。正頭疼著呢,忽然,汾安老家發來一封急信——家中老太太,故去了。
「她老人家拉了我這個當兒子的一輩子的後腿,找了我多半輩子的麻煩,如今總算是『幫』上我一回了。」坐在回汾安的大船上之上,韓朴苦笑著同自家老妻嘮叨著。如此忤逆之話,他也就敢跟自家妻子嘮叨嘮叨了,再不敢拿到外頭去說。
姜氏臉上要笑不笑、又要裝出一副悲痛模樣:「如今你就放心了?你在老家至少要歇上三年、笙哥兒他們也要在家中呆足一年。箏哥兒也不必總抱怨被這家拉過去、那家叫過去的讓人相看,能老實讀上幾年的書了。」
「唉……母親疼我啊。」自家老母自自己出生后就沒怎麼疼過自己,如今倒是把這輩子對兒子的慢待給一下子補回來了。韓朴對自家老母的惦念之情,一下子升到了今生最高。
「只是離京一離就是三年,筃姐兒……還有宮裡的娘娘……」
「兒孫自有兒孫福,只一年,笙哥兒他們就要回京了,到時他們兄弟姐妹們相互照應著,萬事都不敢怕。」說著,頓了頓,又笑道,「咱們那親家的病,該好的時候自然會好的。」
聽下人說罷了父母離京的消息,韓筃心中有些惆悵,自己家中閉門謝客,自己娘家的事情也猜到了幾分。人家都是趁著新帝登基之時都想要力掙上游,自家倒是聰明得緊。可也唯有如此,方能保得家中安樂平穩,長久傳承下去。
白安珩從外頭進來,一進門兒就先朝炕上看了幾眼,沖韓筃笑道:「今兒遇上你表哥了,他聽說咱家的雪團兒生了小貓兒,還向我討呢。」
「他要討哪只?現在它們還小,至少還得一個月才能給他抱去。」
「他怎麼也要一個月後才離京呢……他聽說咱家有隻臉上帶著半臉黃花兒的小貓兒,說就要那隻。」
「半臉黃花兒的?」看著那隻半張小臉兒是黃、半面是白的小貓兒,韓筃忽想起一個人,抬頭看看白安珩,見他眼中亦是帶著惆悵的沖自己點點頭,方輕嘆一聲,「知道了,這隻給他留著,等一個月後讓他來抱。」
正要再說姜哲的打算,外頭院子里傳來一陣笑聲,從窗子向外看去,正見媛姐兒咯咯直笑的追在順哥兒背後,順哥兒一面在前頭跑著,還不時回頭看看妹妹,生怕她摔著。
夫妻二人看見孩子,眼睛都不由得彎了起來,隨即扭頭,對視一了眼——兒女雙全,家中平安和樂,沒什麼,比如此天倫之樂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