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顧
沈清望著朱覲鈞陰沉的面龐嘆了口氣,輕輕執起了他的手。
「沒有愛,就不會有傷害。」
朱覲鈞抬頭定定的望向了她,「你是喜歡他的是吧?」
沈清聞言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你什麼時候這麼懦弱膽怯了?我朱覲鈞的妹妹不是一向敢於面對什麼都不怕的么?」朱覲鈞抬手回握住了她的手,語氣間全是不解。
懦弱膽怯?沈清聞言一下子怔住了。
她懦弱膽怯么,她不過是想的太多了些,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將疼愛自己的老王妃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讓一心為自己的哥哥做事難。
「你知道雲鶴決定和你坦白用了多長時間么?你知道他做了多少準備么?你是皇室女,不是只要她母親來提提親就可以的!」朱覲鈞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同樣為好友抱不平又同樣心疼這個妹妹,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雲鶴昨晚在亭子里站了一晚,今日得了風寒。」
沈清聞言驟時抬起了頭來,雙手緊緊抓住了朱覲鈞的胳膊,「他有沒有事?嚴不嚴重?不是習武的身子么,怎麼還會惹風寒?」
「你不是也是習武的身子么,怎麼也惹了風寒?」朱覲鈞目光複雜的望著她,「你這麼關心他,為什麼還要傷他?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到最後要弄得兩敗俱傷?」
沈清現在心裡難受的緊,但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現在在城外等著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沈清聞言抬起了頭來。卻又馬上低了下去。
「蓁蓁,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麼?什麼問題和困難都是可以解決的,什麼時候都會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朱覲鈞心疼的望了她一眼,他又何嘗看不到她眼裡的不舍與艱難。
「哥,我的婚姻自己說了不算的。」沈清苦笑著望了他一眼,壓抑了一晚的感情如洪水般爆發了出來。
朱覲鈞將她摟在了懷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從小就心思重,雖平時沒有表現出來。卻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像母親。」朱覲鈞用下頜抵住了她的額頭,「皇上不會賜婚,咱就自己去請旨。蓁蓁,你知道母親和我說過一句什麼話么?」
沈清抽泣了幾聲,抬頭望向了他。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朱覲鈞,柔情。感性,細膩。
「母親說,她為了和父親的愛情,委曲求全,可她不後悔,縱然有太多的委屈,她也不後悔。因為。她在父親心裡占的滿滿的,縱然有妾室姨娘,她卻還是獲得了父親全部的寵愛。愛他就和他在一起,不要管太多的問題荊棘,只要有愛情信心,一切都會迎刃而解。」朱覲鈞說著緊了緊她的披風,「去吧,他等著你。」
沈清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看了朱覲鈞一眼飛快的跑了出去。
不試試怎麼知道就一定會失敗?哥哥雖說的有些誇張,可萬事卻不過那個道理去。她只以一個角度想了問題。或許以另一個角度來想事情就會迎刃而解呢?
畢竟陸家和寧王府沒有什麼令皇帝所顧忌的,自己是不是想了太多,止步不前?是不是腦海中的海洋或許只是一條小河,輕輕就能邁過去?
是不是自己當局者迷,所以想不到太多的辦法,旁觀者一句話就能讓事情迎刃而解?
自己是不是不甚了解皇帝與寧王府的關係,所以把事情想了極端?
她現在也只能這麼想,她想給自己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讓自己可以奮不顧身的乘馬追去。
陸紹齊看了一眼身後空無一人的大道,眼中的落寞灼傷了杜明依的眼。
「齊哥哥,再不走今晚就只能宿在野外了。」
陸紹齊轉頭看了她一眼,看向了一旁的福全。「先帶著表小姐走,我一會兒快馬追上去。」
杜明依望著陸紹齊咬了咬唇,「齊哥哥不和我們一塊走嗎?」
她望著緘語的陸紹齊蹙起了秀氣的眉頭,「可姨母說,要齊哥哥時時呆在依兒身邊……」神情越發的嬌弱可憐,垂淚欲滴。
陸紹齊霎時想起了沈清,那個笑靨如花,利落坦蕩的女子。
他向福全點了點頭,下馬坐到了後方的亭子里。
「齊哥哥……」杜明依見此從馬車裡走了下來,「依兒陪你一塊兒等好了。」
「福全兒,送表小姐上馬車。」陸紹齊不動於衷的說道。
「表小姐,就別為難小的了……」福全訕訕的笑著,向杜明依做了個請的動作。
杜明依倔強的看了陸紹齊一眼,如桃花般的嬌嫩嘴唇輕輕嘟了起來。
陸紹齊笑著望了杜明依一眼,眼裡卻是不盡的冷意,別以為他不知道她想的什麼!
「難道你是愛上承靖了不成,非要在這兒等著他?」他嘲諷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杜明依連忙反駁道,后聲音又委屈了起來,「別以為依兒不知道齊哥哥的心思,要是王爺,以後有的是見的時候,齊哥哥明明等的是個女子!」
陸紹齊實在沒心思和她糾纏,萬一蓁蓁過來看見這一切,可別再讓她誤會。
他想著向福全招了招手,側耳說了幾句,上馬飛快的朝後面跑去。
這個表妹,母親拿她當自己閨女看,自己還不能對她太厲害,算了,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齊哥哥!你去哪兒!」杜明依著急的在後面叫著,大步上了馬車,「福全,追上去!」
福全眨了眨眼,笑著伏了伏身,「是。」
沈清不顧一切的策馬狂奔著,待到城外涼亭的時候卻沒發現陸紹齊的身影。
哥哥明明說的就是這裡啊,難道記錯了不成?她又左右周圍轉了一圈,還是沒看見。
難道,他走了?
等不及走了?
也是,自己傷他傷的那麼深,還讓他在亭子里站了整整一晚。
他也是想開了吧,畢竟天下的好女孩兒那麼多,不只有自己一個。
可是為什麼自己心裡會這麼難受,為什麼眼淚會這麼不受控制……
或許,兩人岔開了呢?
她想著忽然有了希望,下馬站在了亭子里,久久望著前方。
※※※※※
今年的雪下的特別早,十一月初就下了一場大雪。
沈清望著院子里飄飄洒洒的雪花,握住手爐的手輕輕伸了出去。
她那天等了大約有兩個時辰,陸紹齊還是沒見著。
也罷。
「明年可真是好收成,人都說瑞雪兆豐年,這短短一個月都下了三場了!」若聽歡快的走到了雪地里,不住的旋轉著。
沈清笑著望了她一眼,「和你打雪仗如何?」
「就怕小姐打不過我!」若聽得意的笑著,光著手捏了個大大的雪球。
若初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快進來!別再著了風寒,還讓小姐和你一塊兒鬧騰,真是討打!」
「沒事。」沈清笑著把手爐放到了若初手裡,從台階上嬌俏的跳了下去,「你還真讓我做那嬌弱女子不成?」
若初聞言停下了嘴裡的嘮叨,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姐自從上次風寒后就像變了個人,溫婉靜好,連老王妃都察覺出來了,一直以為是她身子的原因,還把底下的丫鬟都訓斥了一頓。她正愁苦擔心的時候,小姐在變了性子好些時日後又忽然恢復了過來,又恢復了以前的開朗愛笑,機靈狡黠,那鞭子也耍的沒那麼壓抑了,這讓她可開心了些時日。
雖不知小姐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可她恢復了總是讓人欣喜的。
沈清嬉笑著和若聽在下面玩鬧著,眼裡的笑意比陽光還要溫暖。
她其實是想通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她也不必那麼小心翼翼,還讓老王妃和李氏一起擔心。既然老天爺給了她這麼好的母親和祖母,那她就在她們的羽翼下快樂的活著吧!賜婚躲不了,卻也還能躲兩年,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現在擔憂倒是杞人憂天了。
「小姐耍賴皮!」若初緊緊捂住臉嗔道。
「技不如人就承認,非要嘴硬!」沈清咯咯笑著,又團起一個雪球來扔了過去。
「誰嘴硬啊?」一個慈祥的聲音傳了過來,沈清忙笑嘻嘻的跑了過去,「祖母!」
「這麼冷的天兒怎麼過來了?」沈清笑著挽上了老王妃的胳膊。
老王妃看到沈清凍得通紅的手,用自己溫暖的大手握了上去,眼神略帶嗔怪,「也不知好好護著身子!」
「祖母沒聽姥爺說嗎,這好身子都是鍛鍊出來的,凍凍更健康!」沈清拉著老王妃到了屋裡,不住的搓著手。
「你姥爺那是個粗糙漢子,你個小姑娘非要和他學!」老王妃不贊同的拉過了她的手,「看,都通紅了!」
沈清笑嘻嘻的坐在了她旁邊,「這雪水可是聖水呢,現在雖然通紅待會兒可就嬌嫩了!再說了,這下雪的天氣如果不出去玩耍的話,可不可惜?」
「就你這麼想!」老王妃眼裡滿是笑意的颳了下她的小鼻子,嘴角遮不住的寵溺。
兩人說著話,揚嬤嬤帶著丫鬟婆子們都退了下去。
沈清疑惑地望向了老王妃,「祖母難道有什麼好東西要給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