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憐星的疑問並沒持續太長的時間,因為她看到了緩步走下樓來的邀月與花滿樓。憐星幾步便沖向前,用眼睛仔細的打量邀月,見她面色紅潤,身體無虞,這才喜極而泣道:「姐姐,你沒事……真好。」
邀月見憐星突然衝上前擁住自己,先是不解,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神情也柔和了下來,「憐星……」她緩緩地吐出她的名字。
憐星喜道:「你還記得我。」她又把鬼醫常百草拉到邀月面前,「神醫,你快替我看看,我姐姐到底怎麼樣了?」
常百草一臉的不情願。
本來,他只替憐星一人醫治的,可是自從憐星知道她姐姐失憶以後,便想著法的把他騙過來。甚至以不讓他繼續治療為威脅他來這百花樓一趟。
本來,憐星的斷手愛治不治,他根本就不關心。
可是一來是因為他答應了陸小鳳,總不好食言的。二來,是因為他有一個習慣。
陸小鳳稱這為臭毛病。可江湖上哪個人沒有幾個臭毛病?越是有名的人,要是沒幾個與眾不同的規矩與習慣,簡直稱不上名流,而他鬼醫自然也不例外。
他極少救人,但是他一旦要決心替人治療,那就一定要做的盡善盡美不可。
——這就是傳說中的強迫症。
憐星擔心邀月,治療到一半便不讓他在醫了,若她拖著個殘手在江湖上行走,簡直就是砸了他鬼醫的招牌。所以,他就算明知這是二人的計謀,也不得不隨著憐星與陸小鳳,出了這杏子林。
常百草伸手搭了搭邀月的脈搏,雙眼一閉,哼了一聲。
他問道:「她最近睡覺的時間是不是越來越長了?」
說到這個,花滿樓也有點憂心,他向常百草微微拱手,禮數周到:「是呢,最近宮主常常一睡便是半天。」
常百草道:「這說明她體內的氣息已經開始自動修復,回歸正途了。如果我沒猜錯,等她氣息通暢,怕是不日就會恢復記憶。」說完,他又面色沉重的嗅了嗅,道:「雖然睡眠有助於提升她的恢復,但是你放這麼多凝神香做什麼?」
花滿樓一怔,他自己嗅了嗅,面色微疑,「這香料有什麼不對么?」
陸小鳳比花滿樓更相信他的嗅覺,他揭開香爐,仔細瞧了瞧,道:「這香的顏色不對。」平時的凝神香是淡黃色,而這種香料是粉色。
花滿樓像是想起了什麼,道:「前幾日我才收到的這包香料,味道是比平常淡了些,我以為因為保存不當導致香料受潮的緣故。」
陸小鳳皺皺眉,似是發現這件事情的非比尋常,他表情嚴肅,一手叉腰,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花滿樓,你的香料都是從哪裡來的?」
花滿樓道:「都是我家香料坊里的夥計每月月初的時候送過來的,你懷疑這香料有問題?」
陸小鳳道:「有沒有問題,還得常鬼醫說了算。」
常百草不滿的看了陸小鳳一眼,他用指尖拈了一點香灰末,放在鼻下聞了聞。像是突然發現什麼似的,常百草又伸舌舔了舔指尖的粉末,面色凝重:「果然。」他轉過頭,道:「這香聞起來是與普通的凝神香沒有區別,但是加了雪蓮,冰梅等一些無味的植物,所以聞不出來,但是一嘗,便可嘗出。」
聽常百草這麼一說,花滿樓面色緊張,他捏緊了扇骨,追問道:「突然加這些植物,可有什麼蹊蹺」
常百草笑了笑,「也沒什麼。」他說得一本正經,「你們知道,男女情動,有時香料、植物、藥物都可以做到,但是使人絕情,也可以通過這些達成。」他曖昧的看了一眼花滿樓和邀月,「看來是有人擔心你們情不自禁。」
聽了這話,眾人都面面相覷。憐星突然笑道,「看來有人急我所急啊。」她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表情卻沒有一絲笑意。是誰給了花滿樓使人絕情的香料,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相比像一個陰謀,這種做法怎麼看都像個惡作劇。
常百草聽著粉色的香餌,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撿起一顆香餌又仔細的嗅了嗅,「居然是這樣。」他喃喃道。
「常老頭,你又發現了什麼嗎?」陸小鳳問道。常百草道,「這裡面還被人加入了紅石。」
「紅石?」眾人從未聽過這個新穎的玩意。
「沒錯,紅石。西域的一種香料,聞久了能麻痹人的嗅覺,並讓人產生依賴——這種依賴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若長時間聞下去,會逐漸對它上癮,每天的用量會漸漸增加,最後達到對它日思夜想,漸漸的失魂落魄,最後喪失神思。你懂得,就是讓你變成痴痴獃呆的傻子。」
憐星與陸小鳳對視一眼,又快速分開,他們的眼神在邀月和花滿樓身上來回巡視,暗忖著背後黑手的真正目標是誰。
「是五大惡人做的嗎?」憐星問道,畢竟百花樓里出現最詭異的便是他們了。
常百草搖搖頭,「這紅石極為難得,據我所知,他們還沒有這樣的本事。」
「我有一個問題。」陸小鳳道,「花滿樓,你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點香?」
沒錯,百花樓里鮮花盛開,花香本就撲鼻,為何要突然點凝神香?
花滿樓道,「最近,宮主突然說她晚上睡不著……」他突然頓住了,用扇子輕輕敲手,「看來從一開始便是設計好了的。」
陸小鳳點頭,表示理解:「如此說來,那人很久前便盯上你們了。」
想到這層,眾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突然,百花樓下,五大惡人的嬉鬧聲傳了上來。眾人探首,只見杜殺面紅耳赤的站在中間,被其餘四人取笑。
「怎麼了?」陸小鳳十分好奇。
哈哈兒揶揄杜殺:「杜殺他思春了。剛才他去買菜,遇到個小娘們,他對那小娘們一見鍾情了,哈哈。」
杜殺聽了,也不反駁,默默的站在一角,倒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
李大嘴嘆氣道:「我說三弟啊,你也太沒用了,跟了那姑娘一路,怎麼也沒搭上句話啊。」他看向杜殺的眼神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可他自己卻忘了,他面對屠嬌嬌時也是軟不隆冬,至今也不敢表白的膿包一個。
——原來是杜殺喜歡上了一個女子。陸小鳳聽了,笑了幾聲,也跟著後面打趣了幾句,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
「不管怎麼說,你們最近要小心。」陸小鳳十分不放心的叮囑花滿樓道,花滿樓則面色沉重的點點頭。
邀月聽得十分無趣,她走過去,牽起花滿樓的手,道:「七童,我好餓啊……」
「七童?」憐星突然拔高了音量,挑眉看著花滿樓。
花滿樓像是沒有發覺憐星的不滿,他輕輕拍著邀月的手安慰道:「好,我們現在就去吃飯。」
聽了花滿樓的回答,邀月十分的高興,也不顧及眾人的目光,牽著花滿樓的手便下了樓。
見憐星面色古怪,陸小鳳偷笑了一聲,又假裝正經的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反正邀月宮主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正常的。」
憐星的表情更加幽怨了。
這個樣子的邀月對憐星來說是新鮮的,然而,在此之前,她們是最最親密的姐妹,突然有一個人取代了她的位置,憐星心裡怎麼也不痛快。
她的手傷只醫治到一半,左腳還未重新連接起經脈,在百花樓里呆不了多長的時間。常百草一路上便催促著她回去,若耽誤的時間長了,她的手恐怕再也不能復原了。
自從接到花滿樓的信后,她便一直難以安枕。想著見上一面,心底總會寬慰許多。沒想到真正見了面,她反而更加放心不下了。
這一頓飯,吃的她心底是五味具雜。
總算到了晚間了,眾人用過飯,便準備歇息了。小城太小,沒幾間客棧,唯一離得近的,全被五大惡人佔了去了。好在百花樓里房間勉強夠,擠一擠也能睡。
一到睡覺的時間,邀月就粘上了花滿樓。憐星見邀月無比坦然自若的走進花滿樓的房間,終於明白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她二人是怎麼休息了。
她望著花滿樓,眼裡都能放出冷箭了,她冷聲嘲諷道:「花公子,你可真是君子啊。」
這短短的一句話,立刻讓花滿樓無地自容。憐星道,「我不管,今晚我必須要跟姐姐睡。」
畢竟是姐妹,憐星的要求並不算過分。花滿樓聽了,有些為難。他思索著看來要和邀月好好溝通一下,畢竟邀月失憶了,此刻最依賴的人就是他,若突然讓她晚間和憐星睡,怕她不依,會哭鬧。
他低□,柔聲問邀月,「阿月,今晚跟憐星宮主一起睡,可好?」
邀月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好啊!」她答應的十分輕快,不帶絲毫猶豫。
花滿樓聽到這個反應,他面色微動,第一感覺竟然是失望。
等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時,他的臉上像火燒似的——他為自己剛才卑鄙的想法而感到羞恥。然而,邀月回答的實在是太快了,快得讓他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在問邀月這個問題之前,他做好了無數個假設,然而,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邀月的回答竟然是「好啊」。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答案讓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