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念之差
「好了。我知道了。」洪二揮手打斷泥鰍的話,「你走吧。記住,玖姑是我罩著的人,以後別打錯了算盤。」
「是,是,是。」泥鰍彎腰,試圖撿起地上的木棍。
「還不快走!」洪二見泥鰍磨磨唧唧的,壓抑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大聲吼道。
泥鰍嚇得一哆嗦,棍子都不撿了,慌忙帶著幾個人逃也似的,溜走了。
董?陶佩玖思索著,會是誰呢?又是為什麼呢?
她腦中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個嘴角含著譏笑的中年人。難道是他?
陶佩玖目光四處搜索著,果然,在人群中,再次看到了早前離去的那個中年人,他正一臉的不悅。
當他的目光與陶佩玖相遇時,重重地哼了一聲,拉低了帽子,轉身走出人群。
陶佩玖眯起眼睛,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
她從不惹事,但是不代表她就是個軟柿子,可以任人揉捏。
自從生下小賴之後,陶佩玖感覺沉睡在體內彪悍的一面,全面蘇醒了。
「啊,玖姑,你別擔心。那小子以後絕不敢再鬧事了。」就在陶佩玖剛要邁步的時候,洪二走過來,賠著笑臉說道。
「嗯?哦。這次謝謝你了。」陶佩玖只得頓住腳步,躬身說道。
畢竟剛才多虧了洪二的解圍,比起陶佩玖暴露自己的實力,如此解決無疑更完滿。
這麼一耽擱,那個中年人已經走遠了,陶佩玖放棄了追蹤的念頭。
「別,別客氣。」洪二慌忙擺手道。
「這壇酒就當是謝禮了。還請你不要嫌棄。」陶佩玖拿起一壇酒,遞到洪二面前,說道。
「哎呀!怎麼差點兒把最重要的事兒給忘了。」洪二一拍腦殼,伸手將陶佩玖遞過來的酒罈接下。重新放回原處,說道,「咱們借一步說話。怎麼樣?」
陶佩玖猶豫著點點頭。
洪二頓時眉開眼笑,對著還聚攏的人群。說道:「沒熱鬧可看了。大家都散了吧。買酒的都到崔小哥那兒排隊。不買酒的,就都散了吧。」
眾人這才從洪二幾句話就鎮住泥鰍的震驚中,緩過勁兒來。聽從洪二的安排,再次排起了隊來。
有了洪二的指揮,場面很快恢復了,還有好心人幫忙,將打碎了的酒罈掃到一邊。
陶佩玖跟崔三交代了幾句。就隨著洪二來到一處茶攤,尋了個安靜的位置,要了壺茶坐下。
「玖姑請。」洪二殷勤地為陶佩玖斟上茶。
陶佩玖抿了一口,苦中回甘。
「咕咚!咕咚……」洪二想是渴極了。端起茶碗猛灌幾口,抹了把嘴,說道,「渴死老子了。總算解了點兒渴。」
洪二抬頭時,已是換上了一副笑臉。說道:「玖姑,你還記得上次賣給我的那半壇酒嗎?」
「嗯。」陶佩玖點頭。大家都看到了,這沒什麼好否定的。
「嗨!」洪二伸手一拍大腿,說道,「你說巧不?那天我就帶著那半壇酒。去了縣城,本打算找個熟人敘敘舊。路過我叔父開的酒館,就被叫進去幫忙了。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粗心的夥計,竟將我帶過去的半壇酒給賣了。」
洪二甚是遺憾地搖搖頭:「你說我都沒捨得喝,就……」
洪二開始絮絮叨叨地講了起來。
陶佩玖也慢慢聽出個大概來。
那天的情形是這樣的……
「洪二,我說你小子跟個夥計較什麼勁啊?」洪二的叔父洪寶柱從後面轉了出來,看到洪二正揪著小二的脖領,讓他賠酒呢。洪寶柱不樂意地咳嗽一聲,制止道。
「叔,這次你要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可不依。」洪二氣紅了臉,粗聲粗氣地說道。
「說吧,什麼大不了的事?」洪寶柱扶了扶帽子,來到櫃檯後面,悠閑地站定問道。
「他,他賣了我的酒。」洪二指著小二的鼻子,氣急敗壞地說道。
「小二,怎麼回事?你倒說說看,這小子語無倫次的,誰賣了他的酒了,他哪兒有酒啊?」洪寶柱還是不在意地嘟囔幾句。
他這侄子肚子里有些什麼花花腸子,他還不知道?不就是請他幫了個忙,要點兒酒喝嗎?整這麼大陣仗。真是的。洪寶柱暗自嘀咕道。
「掌柜的,我不知道那是洪二爺帶來的酒。」小二委屈地說道,「當時店裡忙,那麼多人來打酒,我看櫃檯上有半罈子,還以為是掌柜的您特意放的,要先賣掉的。就……」
「你就這樣賣了我的酒,我還沒捨得沾牙呢。你就給我賣了。你賠我酒。」洪二再次揪住小二的脖領,臉紅脖子粗的嚷嚷道。
「住手!放下,放下。」洪寶柱不得已上前,掰開洪二的手,解救了小二,說道,「讓人看見成何體統啊。小二啊,賣的哪兒的酒啊?」
「掌柜的,就是那罈子里的。」小二指了指櫃檯上的粗糙的土陶罈子。
「哎喲!不得了了。你這沒眼色的。」洪寶柱伸手削了小二的腦袋,著急忙慌地往罈子前跑去。
「我就說嘛,我這酒千金不換,你就這麼隨便給賣了。」洪二高聲說道。
「小二,你趕緊說,都賣給哪幾家了?」洪寶柱聲音發顫,緊張地問道。
「也沒,沒賣給幾家?」小二被掌柜的情緒感染,本能的預感到不妙,心頭膽怯,說話都不大利索了,「也就王員外家的小廝,說是員外宴客,酒還差了點兒。我看那罈子粗劣,就將酒折到咱店裡的好罈子里,給他帶回去了。還有……」
「糟啦!」洪寶柱光聽到王員外幾個字,往前邁的腿就頓住了,還沒走到酒罈前,就撐不住癱在椅子上。
「掌柜的,掌柜的。」小二忙過去捶背。
「叔,叔,你怎麼了?」洪二也撲上前焦急地呼喊著,「叔,你別上火,大不了,大不了,那酒俺不要了。」
洪二咬咬牙說出了這句話,說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混小子,都是你害的。看我不打死你。」洪寶柱聽見酒字,瞬間滿血復活,順手抄起雞毛撣子,就要掄。
洪二幸災樂禍地站在一旁,準備看著洪寶柱將小二打得四處躲藏。
「哎喲!叔,你怎麼打我啊!」洪寶柱的雞毛撣子,在半空中轉了向,越過小二,沖著洪二就劈頭蓋臉地砸下去。
洪二疼得直跳腳。
「叔,別打啊。有話好好說。」洪二在店裡四處躲閃,洪寶柱的雞毛撣子卻如影隨形,直往洪二身上招呼。
「混小子就知道闖禍。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洪寶柱邊打邊不解恨地說道。
「叔,叔,我求你了。俺那酒不要了,真不要了,還不行。」洪二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憐兮兮地求饒。
「還敢提那酒。我讓你提!」洪寶柱恨得牙痒痒,手下不停地咬牙說道。
「不提了,不提了。叔,侄兒皮糙肉厚的經得住打,你老人家可要保重身子啊。」洪二採取曲線救國策略,委委屈屈地說道。
「唉——」洪寶柱不知是不是被洪二的話觸動了,長嘆一聲,扔了雞毛撣子,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洪二縮著身子,雙手護著腦袋,小心地從縫隙里張望,目光落在地上的雞毛撣子上,停留片刻,嘟囔著:人家都這麼大了,還動不動就用雞毛撣子打人,這要傳出去,我洪二的臉還往哪兒擱啊。
他邊小心地走過去,狠狠地在雞毛撣子上碾了幾腳,啐了一口,心裡這才好受些。
「完了,全完了。」洪寶柱歇斯底里地嚷道,「再過半月就是王員外家太爺的壽辰,本來說好了要定二十壇酒的。這下,全泡湯了。」
洪寶柱拍打著椅子,苦著臉翻來覆去地重複著這句話。
敢情他僅從那粗糙的罈子外觀,就武斷地以為,那裡裝的是洪二在鄉下淘換來的劣質酒。
「喲,掌柜的,您這是鬧得哪一出啊?」一個富態的人,踱著方步走了進來,看見店中的凌亂,揶揄道。
聽語氣感覺到這人跟洪寶柱很熟,是店裡的常客。
「哎呀,是王管家啊。」洪寶柱抹了把臉,起身,撫了撫衣袍上的褶子,笑著說道
「王管家,您來了。」小二聽到聲音,也從櫃檯底下冒出頭來,諂媚地問候。
剛才在洪二挨打時,小二早早地躲在桌子底下,以免被掌柜的瞄上了,吃一頓夾板肉。
「對,就是他。」王管家身後冒出個人來,就是剛才買走洪二半壇酒的小廝,指著剛冒出頭來的小二說道。
嚇得小二差點兒又一個屁股墩。
洪寶柱忙上前,打圓場,拱手道:「王管家,您聽我解釋,剛才那酒是小二的拿錯了,我重新給您換上……」
「好哇!洪掌柜,咱們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你竟然這麼對我。」王管家指著洪寶柱的鼻子,生氣地說道。
「不是,您聽我解釋……」洪寶柱著急地說道。
「什麼也別說了。」王管家揮手,避過洪寶柱,來到小二面前,握著小二的手,搖晃著說道,「小夥計,多虧了你。要不是你錯拿了酒,我還不知道你家掌柜的還有私藏呢。」邊說著,還不忘用眼風瞟了瞟洪寶柱。
小二短短的工夫里,在天堂與地獄間轉了好幾個來回,又莫名其妙地接受著王管家的恭維,腦子裡暈暈乎乎的,搞不清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