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拉攏人心
陶佩玖和春竹,從偏門悄悄溜回了王府。
其間竟無一人發覺。
陶佩玖都忍不住,對自己的好運氣,表示驚訝了。
不過驚訝歸驚訝。
陶佩玖私心以為,這樣的驚訝,繼續持續下去,最好了。
陶佩玖得意洋洋得對春竹,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春竹也拍著胸脯,放下心來,臉上也現出輕鬆笑意。
「上茶,趕緊上茶。渴死我了。」陶佩玖一疊聲得吩咐道。
可是半天竟無人應答。陶佩玖心下疑惑,以眼示意春竹。
陶佩玖雖然希望,在她偷偷溜出門的時候,丫鬟、婆子們統統消失。
可是在她回來,需要服侍的時候。
陶佩玖還是希望,她們能隨傳隨到。
陶佩玖也知道,她們見自己不受寵,就有些怠慢。
可是以前,還沒有出現,這般明目張胆地,連茶水都不端的情況。
春竹出去半響,才端了茶水,回來時,臉色黯然,見了陶佩玖,勉強一笑,說道:「王妃,你向來待他們寬厚。他們知道,偶爾偷個懶,王妃你也不會責罰他們。這會子,怕是都跑去錦繡閣,看熱鬧去了。」
陶佩玖心想:不是她要待他們特別寬厚,而是他們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
沒有王爺的寵愛,怎會有下人的敬畏?
反正陶佩玖也沒指望,要別人的敬畏。
所以也就對下人們的懈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陶佩玖搖搖頭,想甩開,這些惱人的事。
突然一個激靈,被春竹剛才話中的幾個字,吸引了注意力:錦繡閣,看熱鬧。
難道是?
春竹見陶佩玖思索的表情,知道陶佩玖沒明白過來,便輕輕說道:「芸側妃就住在錦繡閣。今天王爺在錦繡閣設宴,一來為芸側妃洗塵,二來也是暖屋,慶賀芸側妃喬遷之喜。
同時一些主事的婆子們,都爭相去給芸側妃請安,表示願意鞍前馬後,聽憑差遣。
丫鬟,小廝們也有去湊熱鬧的。凡是過去請安的,都得了賞錢,高興地合不攏嘴,大家都不住嘴地誇芸側妃呢。
結果得了消息的下人們更是蜂擁地往錦繡閣去,生怕去晚了,沒了賞錢。
所以,現在府中的下人們,幾乎都集中在錦繡閣,或是去錦繡閣的路上。廚房也在為錦繡閣準備晚宴,我們院中的飯菜,怕是要比平時更晚一些了。」
陶佩玖恍然,看了春竹一眼,攛掇道:「那你把茶放下,快快過去領賞吧。」
春竹臉色惶恐,立馬跪下,顫聲說:「王妃息怒,奴婢絕無此意。」
陶佩玖見她誤會,抬手讓她起來,說道:「你且起來,我並未怪你的意思。反正她要做人情,賞誰不是賞,她賞的,又何嘗不是王爺賞她的。你若不願領她的情,只當是王爺賞的,不就是了。快去領賞吧,晚了,可就領不到了。」
春竹聽罷,詫異地看陶佩玖一眼,仍舊搖搖頭。
陶佩玖皺著眉頭,想了想,覺得春竹可能是在顧及著自己的面子。
畢竟她是陶佩玖身邊近侍,若她去領賞,說不定賞銀沒領到,反而受折辱。
畢竟折辱一下王妃近侍,也等同間接打了王妃的臉。
芸妃這會兒,怕是正等著這樣的一個機會呢。
既有王爺的寵愛,又將王妃的面子踩在腳底。
以後這府中,自然是事事以芸妃為先。
下人們最是會看眼色的。
尤其是大府中的下人們,聽多了,也見多了人事變遷,榮辱浮沉。
最是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否則也難以在大府中容身。
大家都不容易,只為混口飯罷了。
對於下人們的趨炎附勢,陶佩玖也不願意過多地去苛責。
只是春竹,等於受了自己的連累,以後難免會有人,因此而故意刁難她。
陶佩玖嘆了口氣,把春竹拉到身邊說道:「跟在我身邊讓你受委屈了。」
春竹惶惑得又要跪下。
陶佩玖趕緊制止,不悅地道:「這會兒又沒有外人,別跪來跪去的。你不嫌辛苦我還嫌看著礙眼呢。你知道我頂討厭這些虛禮的。
當初為了練好這套虛禮,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現在還非要在我面前做這一套,難道是要提醒我記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嗎?」
陶佩玖說著話,眼前不由得浮現出,禮儀姑姑那張嚴厲的臉,和她背在身後的那根藤條。
想到這裡,陶佩玖眼中,立馬閃過,藤條劃過空中,留下長長的鞭影。
陶佩玖不由得抖了抖。
「是,王妃。」春竹順從地站了起來,說道,「王妃,你累了一天,早點歇息吧。」
陶佩玖點點頭,說道,「也好。你也早點休息吧。」
陶佩玖擺擺手,春竹退下,為她打水梳洗、沐浴。
陶佩玖擁被而卧,伴著衣袖間沐浴的花香,漸漸入睡。
半夢半醒間,總覺得身體不受控制地,從高空中往下墜。
在尖利的風聲中,越墜越急。
陶佩玖舞動著雙手和雙腳,拚命掙扎著。
想減緩下墜的勢頭,卻只是徒勞。
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陶佩玖想大呼。
可剛張開嘴,猛烈的風,就趁勢灌入她口中,噎住陶佩玖要說的話。
陶佩玖拚命的,想睜開眼睛。
可是入眼,只有無邊的黑暗,陶佩玖在半夢半醒間,不斷掙扎著,冷汗濕透了陶佩玖的衣衫。
「王妃,王妃,你醒醒,你怎麼了?」耳邊的呼聲慢慢清晰了起來。
陶佩玖睜開疲憊的雙眼,見到春竹焦急的臉。
陶佩玖勉強對她笑笑,安慰般,拍拍她的手。
春竹見狀,鬆了一口氣。
陶佩玖沙啞著嗓音說道:「我沒事。剛才嚇著你了吧?」
春竹點點頭又搖搖頭,弄得陶佩玖都糊塗了。
陶佩玖看她,仍有些擔憂的樣子,安慰道:「噩夢而已,不礙事的,你不用擔心。」
陶佩玖看看天色又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天還沒亮,王妃再睡會兒吧。」陶佩玖點點頭,其實她已無睡意,只是不忍看春竹擔心,就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陶佩玖聽到春竹幫她掖完被角,悄悄退去。
陶佩玖重新睜開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帳頂,使勁回想,夢中的情景,希望有所收穫。
可是腦中,能想起的場景,除了下墜,還是下墜,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陶佩玖有些失望。
幾個月來,陶佩玖不時地會做,這樣毫無意義的夢。
一次又一次,總是重複著單調的場景。
可是每次,陶佩玖都會莫名其妙地,覺得一陣陣心痛。
陶佩玖想不明白只好嘆息一聲,決定放棄追究這無聊的夢,轉而想想日後的處境。
現在芸妃回府了,陶佩玖的處境怕是要更加艱難了。
唉,陶佩玖心底發出重重的嘆息,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身子,往錦被裡,蜷了蜷,腦袋也順便在枕頭上,挪了挪,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
陶佩玖閉上眼睛,想把煩心事,撇在一邊。
可是她越想把它們撇一邊,它們越是往她腦子裡鑽。
陶佩玖只好無奈地屈服了。
其實想想也無妨嘛。
伊冷安本就屬意芸妃,現在又因不得不娶陶佩玖,而有愧於她。
兩廂下來,伊冷安對芸妃應是更加溫存吧。
況且,昨日的驚鴻一瞥,芸妃也應該是個可人兒吧。
估計她跟伊冷安,正小別勝新婚,短時間內,應該沒人有空注意陶佩玖吧。
陶佩玖想:這樣更好,她樂得逍遙。
該死的師傅,這麼久都不來看她。
陶佩玖想起師傅,就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也難怪陶佩玖發脾氣了,師傅陷陶佩玖於牢籠,他自己卻遊山玩水,樂不思蜀。
希望師傅碰上一個壞脾氣的師娘。
陶佩玖惡意地想著。
「阿玖啊,都怪師傅不好。喝酒誤事。」
陶佩玖又想起,當時師傅苦著個臉,對自己遊說的情景。
「不過,阿玖啊,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這幾日師傅可沒閑著,我經過幾日的推算,隱約探知洛王府中,有與你有緣之物。你去去也無妨。說不定有一番機遇呢。」師傅極力引誘道。
「與我有緣之物,那會是什麼呢?」陶佩玖迷茫地喃喃道。
「咳咳……」師傅掩袖乾咳,「這個嘛……?為師暫時還沒有推算出來。」
「師傅,你不會是訛我吧?」陶佩玖猛然竄起身來,滿臉不信任地看著師傅問道。
「你你你……你這不孝的徒兒。」師傅臉色漲紅,滿屋暴走,「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說說,我幾時害過你了,你竟然懷疑師傅?你你你……」
看到師傅情緒激動,陶佩玖趕緊扯住師傅的袖子,一個勁兒地道歉。
就在陶佩玖馬上要跪地求饒時,師傅總算平靜下來了。
陶佩玖趕緊為師傅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直到看到師傅情緒平穩了。
陶佩玖才試探地問道:「那師傅,你說那跟我有緣的是什麼啊?到底是幅畫?是本書呢?還是塊石頭?是個瓶子?還是器皿呢?是長是短?是扁是圓?它藏在王府何處?你好歹給點兒提示吧?」
「這這這……為師不是說過嘛?為師暫時還沒推測出來嗎?只是暫時。你難道沒聽說過,天機不可泄露嗎?為師能測算出王府中,有與你有緣之物,已是冒著遭天譴的風險,你知道吧?」師傅不耐煩地,拂了拂袖子。
「啊?」陶佩玖心裡不免嘀咕起來。
這一不知為何物,二不知藏在何處。
即使真是跟陶佩玖有緣。
可王府那麼大,屋宇重重不知有幾何。
那犄角旮旯,更是不可勝數,能藏東西的地方多了去了。
陶佩玖上哪兒找去啊。
師傅見陶佩玖不停變換的神色,就把陶佩玖的小心思,猜出了*分。
師傅面色鄭重著說道:「此物師傅雖不知為何物,但是師傅敢保證,那是跟你性命攸關之物。而且,你到王府之後,自然會感應到。」
師傅這番說辭,像極了舉著算卦幡子的江湖騙子。
陶佩玖腹誹著。
可是不管陶佩玖臉上,寫滿了多少個不相信和不情願,都無法改變師傅的決定了。
算了,反正師傅是鐵了心,不肯幫陶佩玖逃走了。
陶佩玖自己勢單力薄的,就更是別指望順利逃脫了。
陶佩玖思前想後,決定屈服了。
「再說了,阿玖,羽辛族與你有救命之恩。你怎麼忍心置羽辛族百姓於水火而不顧呢……」師傅開始大義凜然,慷慨陳詞了。
陶佩玖暗自腹誹:師傅,你不是從小教導阿玖,大難臨頭保命要緊,什麼百姓啊,民族啊,國啊,都沒有自個的命重要。況且報恩的方式多種多樣,誰也沒規定非得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報恩的。
「好了,好了。師傅,我投降。我嫁還不行嗎?」陶佩玖頭疼地,制止了師傅的說教。
若不是為使羽辛族百姓免遭戰火,陶佩玖才懶得嫁入,這屋宇重重的牢籠。
算了,反正陶佩玖也只是答應師傅,在王府待一年。一年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
想到這裡,陶佩玖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