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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時千眼中的深意讓合歡驚了驚,卻終是沒有立刻放手,「別去。」
時千淡淡的看了合歡一眼,「放開。」
合歡皺眉,卻不敢回視時千的眼睛,聲音也有些含糊,「……他不希望你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
針刺般放開還抓著時千胳膊的手,感覺到倏忽間搭上自己脖子的長劍,合歡神色有些晦暗,顯得有些蒼白的唇張了張,卻是欲言又止。仰著脖子,定定的看著時千,心裡閃過一道複雜,如果是他在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吧,畢竟二人之間有特殊聯繫,景肅應該不會傷害時千。
雖然心裡有些惴惴,合歡神色卻軟化了許多,他之所以告知時千這麼多,還特意出了他守了上萬年的城,不就是為了不讓景肅做傻事嗎?不過在那之前,還是有些事情需要說清楚才是。
依然固執的攔著時千,仿若沒有看到架在自己脖子上冰冷的長劍,合歡眼中滿是堅定,「你不要著急,就算你現在進去了也找不到他在哪裡,他的修為可不是你想找就找得到的。先聽我把話說完,若是你到時候還想去找他,我們一起進去也不遲。」
並沒有將劍從合歡的脖子上取下來,時千心中有些疑惑,但合歡說的的確是實話,剛才那一瞬間之後他真的感覺不到景肅的氣息了,手鬆了松,「說吧。」
合歡深吸了口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時千,原本應該十分勾人的桃花眼卻是少有的嚴肅,似乎能夠看透人心一般,「你師尊之所以收你為徒,是有原因的。」
「嗯。」時千並不驚訝,只點頭等合歡繼續說下去。
「他很早以前就已經入魔了。」合歡視線一直放在時千身上,生怕漏了他的任何一絲表情,但遺憾的是他完全沒有在時千臉上看出任何異樣,「我這是從斷玉話中推斷出來的,入魔原因不清楚,但他竟然能夠保持清醒這麼多年,修為還在不斷提升,這實在是修真界的奇迹。」
合歡眼神幽深,「若不是靈犀引,可能還得兩三百年才會發作。」
時千垂眸,讓合歡看不出在想什麼,儘管他早已給時千解釋過靈犀引的功效了,但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都沒有看清時千對這事的態度。是以合歡才會如此忐忑,從私心來說,他是希望這師徒倆都好好的,雖然和這兩人相處的都不多,但合歡卻並不否認自己對二人的欣賞和喜歡,卻不只是因為他們和故人相似,也不只是因為他們將來能幫他完成心愿,他是真的把他們當做朋友。
「然後?」
過於平靜的聲音讓合歡覺得自己脖子上的劍鋒似乎更鋒利了一點,不過時千身上的殺意卻已經消弭無蹤,合歡苦中作樂的想著好歹對方沒有打算真把他腦袋給削下來。
正如合歡所想的那般,時千的確是沒有對他動殺意,而他本來就對景肅的狀況早有猜測,是以對合歡的話並不驚訝,靈犀引這東西時千先前已經聽合歡說過了,雖然對它的功效存在質疑,但現在顯然不是說這個時候,靜靜地等著合歡繼續說。
「果然是兩師徒,都這麼死板。」看了對面人許久,卻還是沒有從時千臉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合歡白了他一眼,然後才繼續剛才的話題,「你應該知道你師尊是不想收徒的,不然他這種身份應該早就徒弟滿天下了,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有你這一個。」
聽到合歡如是說,時千眼裡閃過一道不耐,「有話直說。」
「別著急,這麼一會兒他不會出事。」合歡一邊試圖安撫時千,一邊斟酌著用詞,生怕一不小心小命不保,「我說了你別生我氣。」
「若你再拖延時間,你可以試試。」長劍又向那顯得格外白皙纖長的脖子刺入了一分,鮮紅的血給有些慘白的膚色添上了一抹艷麗。
合歡身子一僵,剛輕鬆了一些的表情又變得不自然了起來,儘管只是一瞬間,卻並沒有逃過時千的眼睛,手中的劍鬆了又緊,竭力控制住將它刺進去的慾望。
「好吧,我曾答應過他隱瞞他的蹤跡,但我還是讓你找到了這裡。」合歡挑了挑眉,唇角卻是苦笑,「既然來了肯定不能空手而回不是,但有一點你必須先知道。」
「說。」
合歡眼神認真,被長袖遮住的手指曲起來,合成了兩個拳頭,吐出的聲音卻是十分冷靜,「他收你為徒的目的是為了奪舍,讓你變強亦是如此。」
時千眼神微微一動,似乎閃過了什麼,但那抹情緒實在太快,合歡沒有看清楚,他不明白為什麼景肅非要他告訴時千這個,明明早就打消了那個念頭了,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最終時千還是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把劍刺入合歡的喉嚨,而是反手將劍收了回來,毫不遲疑的轉身。口中吐出毫無情緒波動的兩個字,「帶路。」
合歡一驚,小心翼翼的看向似乎毫無變化的時千,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事兒不是誰聽到都該生氣嗎?難道靈犀引還有這個作用?
不過疑惑歸疑惑,合歡還是乖乖的走在了時千前面。
讓合歡帶路顯然沒有錯,這神殿地形複雜,還有許多時千見都沒有見過的上古法陣,若不是合歡及時提醒,這一路絕對不會這麼輕鬆。
合歡越走越覺得壓力倍增,原本在這裡發現那個人蹤跡的喜悅早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他現在不但得動手把一路上各種陷阱給弄乾凈,還得時刻遭受著身後人時不時投來的意味不明的目光。
「這裡的法陣實在太多,我已經走得很快了。」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在這場沒有緣由的對陣中,合歡很快就敗下陣來,「還有,我和你師尊真沒什麼關係,能不能別這麼看我?」
「……」
時千很快明白了合歡的意思,但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人怎麼會認為他會因為這些事而生氣?不過細想一下,這事似乎真的有些不妥?
看著眼前出現的那座高聳的大門,合歡微微怔了一下。
原本理應簡潔無比的花紋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座大門,顯得無比繁複,乳白色的大門以上是一座看不到頂的高塔,乍眼看去卻是震撼無比。這風格合歡再熟悉不過,當初那個人就是在他身邊畫出的這座塔的雛形,他說,總有一天,他要建造一座通天塔。
沒想到他真的這麼幹了。
時千向後退了一步,正好看清刻在塔身上的三個大字,「通天塔。」
不待合歡反應,便大步朝塔內走去。
合歡匆忙跟上,心裡卻是複雜無比,頗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雖然他作為一棵樹,本該不應有這些感情。
大門有一種冰涼的質感,潤澤如同寒潭中的冷玉般,在手碰上的一瞬間浸透心扉。
門似乎只是虛掩著,時千輕輕一推便悄無聲息的開了。
裡面什麼都沒有。
眼裡閃過一道失望,但隨即很快隱去,若無其事的牽了牽毫無褶皺袖腳,抬腳進入塔中。塔內設計簡單得讓人懷疑當年是否竣工,就連最普通的裝飾物都沒有一件。
但這並不是時千所關心的,他注意到這奇怪的塔樓竟然沒有向上的階梯,每一層之間只有一個剛足一人通過的小洞,還有一根……繩子。
「這設計不關我事!」見時千視線投過來,已經打量完整個塔內布置的合歡反射性的叫出來,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驀地低落了下來,「這樓應該是建完了的,那繩子是件神器,順著它上去……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連接著你們口中的上古仙界。」
「如果真能上去的話,這可能就是人界連接到上古仙界的唯一地方了。」
可是為什麼那個人會想要建造人界與仙界的通道?當初合歡沒有想過,現在細下一想,難道他想攻打人界?
雖然很喜歡那個人,但就算是合歡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瘋子,無藥可救的瘋子。他做什麼都不需要原因,所以攻打人界這個可能一點也不小,只是不知為何擱淺了。
單手抓住繩子猛地一躍便上了二層,第二層與一層沒有明顯的差別,只是空間相較於一層稍微小了一點。
迅速將空曠的樓層掃了一遍,沒有發現所尋之人,時千再次向上掠去。
三層沒有。
四層沒有。
八層沒有。
十五層沒有。
三百層沒有。
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時千停了下來,坐在蒲團上開始恢復靈力,就剛才不足一個時辰的時間中,他的靈力便被那條繩子吸得乾乾淨淨,事實上他已經盡量避免和它進行接觸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塔總共有九百層。」合歡臉色慘白,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恨不得馬上就爬上頂端。
整整花了兩天時間,兩人終於上了最後一層。
濃郁的仙靈氣通過那道小口傳下來,差點壓得時千站不起來,控制住自己的身形,望著最後一道關口,時千眯了眯眼。
「沒錯,那上面真的是仙界!」合歡表情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