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新的開始(大結局)
蔣嫵身形閃動,用的不是眾人熟知的輕功,而是一種她特有的步法,結合早先曹玉所教導的那些獨門心法,幾乎在眾人尚未反應之時就已如一道電光閃射向焦忠義。
焦忠義方才為了說話方便,已策馬來到包圍圈中,見蔣嫵竟會抽霍十九耳光他已是愣了一下。再一眨眼,竟然看到了一道白光,隨即他只聽胯下戰馬一聲慘嘶,馬身轟然倒下,帶著自己也要跌倒。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蔣嫵飛竄到戰馬跟前的一瞬雙膝落地彎腰後仰,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從戰馬下腹橫穿而過。匕首毫不留情的剖開了馬腹,鮮血噴濺內臟落地卻都沒染上她的白衣,她單腳點地返身反衝而上,踩著正在倒下的戰馬借力一躍,雙腿纏上焦忠義腰身,一手抓著他頭髮,二人同時跌落在地時翻身一擰,就壓在他身上。
焦忠義馬上功夫大開大合,如此近身纏鬥又如何是蔣嫵的對手?他還想反抗,卻被蔣嫵抓住頭髮向後拉長了脖頸,匕首冷冷的貼在他的喉管和頸部動脈,膝蓋頂著他後頸,冷聲道:
「焦將軍,叫你的人先別動。」
冷兵器特有的森寒已刺的他背脊上汗毛根根豎起,心下驚駭不易。早前三千營一戰,他已見識過蔣嫵的功夫身法,那時便知她的身手等閑人走不過她手下多少招。不都說她早產了女兒後身子孱弱嗎!現在看來哪有半分孱弱?哪有女子會有地獄惡鬼一般令人膽寒的殺氣,會有如此殘暴的毫不猶豫的手法!
妖女,她真真是個妖女啊!
「忠勇公夫人,你若,若是殺了我,你們走不出去。」
「是嗎?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敢殺了你?」蔣嫵提著他站起身,綉春刀橫在他脖頸,匕首鋒利之處抵住他腰間,逼著他向前趔趄了幾步,想進進不得,想退退不去。高壯的漢子就那樣被一個嬌柔的女子拿捏住,焦忠義也不知是因懼怕還是羞窘,臉上著實紅一陣白一陣,而周圍三千營的將士,個個都嚴陣以待,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害的主帥丟了性命。卻又覺得心裡不甘.
焦忠義喉頭滾動,吞了一口唾液,都覺得刀鋒距離皮膚又近了一些。
「忠勇公夫人,你若肯束手就擒,我保證會放公爺一條生路。」
「你的保證早已經不值一文,你覺得我需要相信?」蔣嫵冷笑,嬌柔的聲音憑空傳出去多遠:「你們從上到下都是一條藤兒,各個都是沒根兒的孬種!皇上要拿九王爺和劉元安兩個叛臣,你焦忠義難道不知?阿英用奇謀,令你不廢一兵一卒的拿下了叛臣,你可倒好,反過來就來拿阿英。你拍著胸口說,你能安心嗎?你跟阿英又是如何說的?你叫焦忠義?就你還忠義呢!我真替你父母寒磣!他們二老要是還活著,必定也會被你這樣不忠不義的行徑活活氣死!」
「你……」
一個大男人被個小女子拿住,還無法反抗,且還被侮辱了人格。焦忠義臉上漲的通紅。
然而「你」了半天,竟然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對霍十九,他的確是出爾反爾了.他也承認自己是為了不開罪皇上,沒有為霍十九說過好話。
「我是忠貞為國,尊皇上的聖旨行事,到哪裡我老焦都無愧於天地。『
「哈!真叫我笑掉大牙。」蔣嫵諷刺一笑,抵著他脖頸的綉春刀就往前進了一些:「讓你的人退開,否則我殺了你!」
「你真的以為能以我的性命,控制住三千營的所有兵馬嗎!」
「我可沒那麼認為。」蔣嫵朗聲大笑,隨即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我只是幫你全一下忠義之名罷了。今兒個我們若都逃不出去,你大可忠義殉國,也不枉費皇上對你信任了一次.將這麼喪良心的差事都交給你。」
焦忠義聞言心頭一震,已經感覺到腳下寒氣順著背脊躥升而上。
蔣嫵見他肌肉緊繃,就知威脅有效。
如果焦忠義不怕死,他應當會知道霍十九的為人,又哪裡會助紂為虐?
他怕死,她偏要利用他的貪生怕死!
蔣嫵壓著焦忠義走向山谷口。冷淡的眼神只掠過霍十九身上便已經別開眼.
霍十九早已被她身手摺服,被她那不要命的狠勁驚出滿身冷汗,又覺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想將她交託別人,必定是傷了她的心,被她冷淡的看了一眼,他反而安心了,若是她臉瞪他一眼都不屑,那才叫糟糕.
情勢被如此逆轉,是在場所有人都未曾考慮到的。
劉元安滿身冷汗.
若是因為焦忠義一人貪生怕死放走了霍十九一行人,皇上怪罪下來他如何吃罪的起?他又如何能放棄這一次立功保命將功折罪的機會?
思及此,劉元安回頭摘下長弓,箭尖直指蔣嫵的背心之處,驟然放了冷箭。
曹玉原本護著霍十九向山谷口退去,眼見著一道寒光射向蔣嫵,驚呼了一聲就要撲救。蔣嫵也察覺到背後陰風不善,不等曹玉到近前就側身躲避。
與此同時,一道驚鴻般的破空聲由山谷口傳來。一聲之後又是一聲,竟然是兩道銀光先後發出,第一箭迎面劈開了劉元安射來的那一箭,第二箭竟比第一箭還快,被劈做兩截的箭矢落地之時,劉元安也倒下了。他的左眼中正插著一根長長的箭矢!
京畿大營的蔣氏們見主帥身亡,都亂了陣腳.
而不知何時藏身在四周密林之中的數百人突然憑空出來似的沖了出來,這些人都穿著尋常百姓的服飾,但各個都是身材魁偉的漢子,且對付騎兵彷彿很有一套,也不急著殺敵,只是一味的攻擊馬腿,馬匹嘶鳴驚擾,一片混亂,那些騎兵一個個慌亂之下忙不擇路。
混亂的場面中,文達佳琿一把拉住了蔣嫵的腕子,回身一腳揣在焦忠義胯間,揮刀就要斬殺。
蔣嫵卻道:「慢著。」
文達佳琿瞪著焦忠義:「這是非不分的東西留著何用?」
蔣嫵笑道:「總要留個人給小皇帝帶句話。」
望著跌坐在地,雙手捂著襠部冷汗涔涔的焦忠義,蔣嫵則居高臨下的道:「焦忠義,你去告訴陳贊,我本想留他小命兒,畢竟他曾是阿英最在乎的君王,他的大燕江山是阿英曾經為之奮鬥的事業,但是他先是謀殺阿英的父母,后是栽贓陷害要奪我與阿英的孩子,現在還能隨意毀謗意圖殘害忠良,他做了這麼多的虧心事,行為虧損成這樣,就算我容他,老天也不會容他。你叫他洗乾淨脖子等著,夜半三更時就是我蔣嫵取他狗頭之際!」
「你,你果然犯上!」
「我犯上?是他逼著我反!陳贊如此昏庸無道殘殺忠良忘恩負義,對阿英這樣有恩於他有功於朝廷的的忠臣尚且能夠拔刀相向,他能對百姓多好?不忠義,你告訴陳贊等著!我不廢了他我就不姓蔣!!」
焦忠義臉上紅透,自己從焦忠義變成了蔣嫵口中的不忠義,也著實是無可奈何之事。
混亂之中,霍十九與曹玉,蔣嫵已經被護著離開了包圍,而文達佳琿的人也在慢慢趁亂撤出只留下一小部分斷後。
山谷外,馬車上,蔣嫵披著霍十九的黑貂絨大氅,氣鼓鼓的拿了帕子擦拭匕首。霍十九則灰溜溜的坐在角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文達佳琿盤膝坐在霍十九對面,看了看蔣嫵,又看霍十九,禁不住笑了:
「我說你們倆真是有趣兒,才剛萬軍從中尚敢表演熱情洋溢的戲碼,怎麼這會兒平安無事了還反倒冷戰起來了?」
蔣嫵一愣,臉上騰的紅了:「你都看見了?這麼說你的人早就在?」
文達佳琿笑道:「我的人早就到了,只是我怕引人注目,只帶來百來人,若無把握實在不敢胡亂衝殺,也多虧了你拿住焦忠義,我才有機會趁虛而入。」
「你不是回國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額騰伊呢?百里呢?怎麼沒聽說你重新複位的消息?」
文達佳琿一攤手:「我召集舊部暗殺了額騰伊,如今金國再無什麼攝政王,朝政全由我兒子說了算了。我也見了百里,教訓了他一頓,就將皇位傳給他了.」
「你……就這麼放棄了皇位?」
「我哪裡是放棄?我不是皇帝,依然可以為大金國做事。做皇帝有什麼好?拴在哪個位子上不得自由。既然百里喜歡,給他便是了,再者說再過個十年八載的我也早晚將皇位傳給他。現在不過提前罷了。只是霍英,你怎麼又中計了?我率人回京都,發現你的公爵府被皇帝的人圍上正要在抄家,還以為你們都出了事,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什麼?!」霍十九震驚的瞠目。
蔣嫵眯著眼冷笑:「抄家?真好,將我們支開為他辦事,不但趁機要拿下我們,還抄上家了。」隨即突然想起了什麼,驚恐道:「我爹爹和二哥呢!?你可曾聽說他們的消息?」
文達佳琿笑道:「我就是帶人搶出了你父親和你哥哥,得知你們來了此處,才帶人趕來的啊。你安心便是,他們都安然無恙。」
蔣嫵鬆了口氣,感激的笑道:「達鷹,多虧了你。」
文達佳琿笑著搖頭:「我往後無官一身輕,可要跟著你們夫妻一行去混一陣子了,你們夫妻打算去何處?江南嗎?帶我去成吧?據說江南出美人兒呢!」
蔣嫵笑道:「那是自然,你若不嫌棄我們這一行麻煩,儘管跟來,說不定還是我麻煩你保護呢!」
「那不也是做朋友應當做的?」
……
二人說笑之際,霍十九隻在一旁看著蔣嫵苦笑,想道歉,卻找不到適當的說辭。方才他著實是急的瘋了才想將蔣嫵託付給曹玉,沒想他們竟然真正全身而退了。
在聽聞這個大情敵居然還要跟著去江南,霍十九就覺得心裡憋屈的很。卻又不好發作。
蔣嫵眼角餘光斜了霍十九一眼,見他那樣神色,心裡越發覺得好笑了。她哪裡不知道霍十九的心意?只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就不知道她有幾分厲害!
文達佳琿看著鬥氣的夫妻二人,就拍著大腿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馬車外,曹玉與納穆一同趕車,聽見裡頭的笑聲也都會心一笑。
曹玉問納穆:「霍府抄家,下人們呢?」
納穆笑道:「別人我不管,聽雨我是給搶出去了,這會兒正與蔣大人他們在一起。『
曹玉聞言也禁不住笑了:「等此間事了,你也可以找媒人來提親了。」
「是啊。」納穆嘿嘿的笑著。看了曹玉一眼,有一句話還是沒問。
他這外人都看得出這人與他主子一樣,對蔣嫵情根深種。
難道這陣兒也跟他主子一樣,甘心在旁邊跟隨著瞧她過的甜蜜就足夠了嗎?
這一個兩個,都給妖女迷了去!年輕輕的也太沒追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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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天津。
春日的蔡公館觥籌交錯,一場盛大的酒會正在進行著。落地的華麗玻璃大門旁,有高大英俊的侍者垂手而立,玻璃門將屋內歡快的西洋舞曲遮擋住大半。
一身牙白色雲錦琵琶領低開叉旗袍,雲髻低低挽的妙齡少女,正斜坐在噴水池旁葡萄架的陰影之下,雪白的蕾絲手套包裹著她的盈盈素手,掌中《奸臣錄》又翻了一頁。
——天元九年元月,燕元宗臣贊暴斃。時年三十一歲的大奸臣霍英引金軍入關,輔佐金純孝帝,結束了燕朝兩百年的統治,開創了天下一統的金國盛世。而大奸臣霍英在歷史上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有人說他禍國殃民,有人說他一心為民……
杏眼中隱隱存了水光。嫣紅的唇抿著,閉上眼,彷彿還看得到那個俊俏的人,即便在八十一歲的年紀,依舊是那樣能動她的心。
那一世,她幸福的靠在他懷中,結束了他們一生的繾綣。
那一世,她不曾留下遺憾,他的丈夫,兒孫,親朋,以及生死之交都圍在她床畔,含著淚笑著送她離開。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中,他的淚落在她掌心。
他在她合眼時,許了她生生世世.
只是睜開眼,她竟又回到了民國.不再是那個沒有名字的小五,反而成了趙家的四小姐.而距離大帥所乘的火車爆炸,還有一年時間。
那些紛紛擾擾的戰亂,已經距離她很遠,但似乎又不遠。
但是那個在她心上也留下印記的人,到底在何處?
或許今生再難遇見?
站起身,少女垂首緩步走向宴會正在進行著的寬敞大廳,乳白色高跟鞋與光亮地磚敲出清脆的響聲,隱沒在輕快的鋼琴曲中。
正垂眸沉思,卻見迎面一行人走了過來,為首那人高瘦身量,身著鐵灰色軍裝,皮帶束著健瘦的腰間,更顯得他寬肩窄腰,一身英氣,他行走時肩章與綏帶上的金線在夕陽西下的絢爛霞光中,染上了點點金芒,更襯得他清俊的眉眼熠熠生輝.
那人也停下了腳步,疑惑的看向她.
他的容貌明明陌生,卻又那樣熟悉,熟悉的是他矜貴疏遠的氣質,以及一身凜然的凌厲.
二人四目相對.她挑眉。
那人身邊有人笑著問:「少帥,怎麼了?」
他望著她,玩味一笑,低聲問了句什麼。
那一行人就徑直向著她走來。
蔡家長媳劉氏挽著披帛越眾而出,笑著拉住她的手,介紹道:「少帥,這位是趙家的四小姐。」
少帥微笑,低沉略有些冷淡的聲音中充滿疑慮:「趙四小姐,幸會,請問……你我是否在哪裡見過?」
少帥?
她驚愕的上下打量他。
那一世乾爹的長子她認得,可不是長成現在這個模樣。
而這熟悉的談吐和氣質,還有疑惑時微微蹙著的眉……
她的心怦然而動,卻是十分沉穩的笑道:「少帥,幸會,只是您這樣的搭訕已經沒什麼新意了。」
眾人一愣,都看向少帥。
那冷淡的男子卻是莞爾,隨即哈哈笑了起來。
「四小姐,在下是否有幸請您共舞一曲?」他帶著白色手套的手伸向了她。
她素手搭上他的,隨手將《奸臣錄》交給一旁侍者暫且保存,便與之回到宴會的大廳,共入舞池。
劉氏回到前廳,望著衣香鬢影中共舞的那對出色的男女,笑吟吟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看來,屬於他們的故事已經開始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