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有喜
這世界有太多以她原有三觀解釋不通的事情,夏蟲不可語冰,不是冰不存在,而是夏蟲理解不了,所以,永遠不要說自己懂得多……
她現在,也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吧?這巨人就是師父……
錦言合上筆記,輕撫著封面。那些關於塘子觀的往事如同點燃的香,裊裊地氤散開一室的暖……
案几上大肚小口的黑釉瓶里斜插著三枝黃色蠟梅花,漫不經心的隨意中,透露著日常的美感。
安靜細微地賞心悅目,默默悅人,卻不引起過份熱鬧的關注,看似不起眼,卻盈香一室。
如同,師父對她的育養,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皇室敕封塘子觀的旨意已發往東陽,她本想跟著一起回去的,可任昆不同意,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忠犬男人雖然語氣溫和,態度卻極為堅定:「……言兒,天氣越來越冷,風又大,這時候實不利出遠門,接下來正是我差事最忙的時候,脫不開身,不能陪你一起……」
「不用陪?可我捨不得你,回府見不到你,我就會吃不好睡不好差事又忙,累病了也沒人管……」
你!
錦言滿頭黑線,怎麼就沒人管了,這全府上下,有多少圍著服侍你的?不同意就罷了,還各種撒嬌!
「只想讓你管嘛……」
挨上來親完了耳朵親脖子,撒嬌怎麼了,又不是跟外人,就是不想分離!侯爺很光棍:「言兒,若是這時去了。年前就回不來了,你看你要是不在府里過年多不好?我難受倒罷了,可父親那裡多少會覺得遺憾……」
這倒是個問題,駙馬爹爹的想法她還是會顧忌的……
今年已經跟著任昆出去玩了兩三個月,再回東陽。過年不回來,是不太好哦……
「等開了春,天暖和了,我抽時間陪你去,好不好?那時候天氣也好,我也不太忙。還可以多住些日子……」
聽起來很有道理,好吧,那我不回去了,錦言點頭應下。心裡也明白自己現在要回東陽的想法有些強人所難,他非但不怪自己不懂事。還想方設法來勸她改變主意,彷彿抱歉的是他。
好象不管何時,只要是她提的事情,他總會無底線的縱容,不管合不合時宜符不符合規矩,心底有絲絲悸動閃過。
……
時光如飛梭,轉眼新歲將至。
「……言兒,可是累了?」
馬車裡置著暖爐。任昆覺得有些熱,解開了大氅,細心地發現錦言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忙開口詢問。
倆人是去拜見老叔公后正在回府的路上。
老叔公從溫泉莊上回城準備過年,任昆攜了錦言過去請安,老叔公心情極好,留了飯,硬是讓任昆陪著喝兩盅。
「有點兒……」
可能是中飯吃多了。
陪客的不是嬸嬸就是嫂子,待她極熱情。盛情難卻,可能吃撐著了。胃有些不舒服。
「臉色有些不太好……」
任昆湊近了,熟悉的體息中帶了股撲鼻的酒意。錦言蹙眉,不舒服的感覺更甚幾分,忙轉過臉,抬手捂住口鼻:「唔,有味兒……」
有味兒?任昆臉一誇,被嫌棄了?
沒等他再開口,錦言伸出另一隻手推他:「痰盂……」
噁心欲嘔感突然襲來,強烈到無法抵制……
好在任昆動作極快,車廂又沒多大,一抄手就將痰盂取來遞到面前,錦言捧著痰盂低頭吐了個稀里嘩啦。
任昆大驚失色,顧不得被穢物濺到身上,急忙一手接了痰盂,一手輕拍著她的後背,「言兒!」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竟吐得這樣厲害!
「唔……」
錦言捂著口鼻,輕微揮搧了幾下,車廂里滿是嘔吐物散發的酸腐味道,還有他身上的酒味,聞著格外難受。
噢……任昆轉手將痰盂放到了暗格里收起,換了個新的出來,倒了杯水遞到錦言嘴邊:「來,漱漱口……」
單手不輕不重撫摸著她的肩背,面帶憂色:「好點沒有?」
錦言漱了口,仍舊捏著鼻子推他,有酒味兒……
哦哦!
任昆反應過來,忙就著剩下的半碗水,來回用力漱了幾口,對著手掌心呵了口氣,放到鼻尖聞了聞,好象酒味淡了一點?
再抬眼見錦言倚靠在軟墊上,臉色蒼白,左右兩手交換著把脈……
「言兒,怎麼樣?」
任昆知道是自己身上酒味惹得禍,不敢湊得太近,兩眼一瞬不瞬緊盯著錦言的表情。
一番狂吐后,錦言腦中念頭盤旋,算算日子,心中已有猜測,再一把脈,猜測屬實,雖然時日尚淺,脈相微顯……
抬起頭,見任昆綳著一臉的緊張,大氣也不敢出地望著她,不由心中發軟,不適感似乎消散了許多,她笑顏如花,「恭喜!你要當爹了。」
什麼?!
任昆張大了嘴,傻愣愣盯著她,好半天才長呼了一口氣:「言兒,你你你!……我我我!」
結結巴巴的,手哆嗦著指指錦言又指指自己,似乎驚喜過了頭。
傻了?錦言白他一眼,點點頭:「對,你要當爹了……」
噗嗤!
話音剛落,就聽得耳邊「噗嗤」一聲,一股冷風灌進來……
馬車忽然停下了,外面傳來利刃出鞘的聲音:「保護侯爺夫人!」
!!!!
突如其來的變故,錦言目瞪口呆,任昆也有范進中舉顛狂症?
「咳……無事!……派個人去請馮太醫入府侯診。」
任昆清咳了兩聲,故作淡定,吩咐繼續前行,馬車動了起來。冷風嗖嗖地從廂體上那碗大的破洞往裡灌……
「言兒,我,嘿嘿……」
某個驚喜若狂闖了禍的人,訕笑著,找了個軟墊團了幾團塞到洞口。堵住了往裡灌的冷風。
「言兒,太高興了……一時失手……你冷不冷?」
從暗櫥里取了床毛毯子,披在錦言身上,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傻笑著將手輕輕放到錦言的腹部:「嚇著你們了?……」
他這一拳也有好處,冷風將車廂里不好的味道全部換成了清冷的空氣。錦言覺得舒服了,再聞他身上,酒味似乎變淺,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言兒,我們真有孩子了?」
見她沒有避開。任昆又湊近了些,好消息來得太突然,他不敢置信,需要她的再次確認。
他的眼中泛著輕薄的水光,聲音略微顫抖,錦言的心一下又酸又軟……
粉臉在他寬大的掌心中蹭了蹭,把自己的手蓋在他的手上:「是,我們有寶寶了。你要做父親了……」
「……」
任昆咧著嘴笑,連眨了幾次眼睛,淚水還是流了下來。他有孩兒了!言兒懷了他們的孩子!
柔軟的小手在他臉上摩挲著,抹乾了他的淚痕。
他的激動,錦言心有同感,在相愛的人眼中,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是殷殷的期盼。尤其是任昆,已近而立。尚無一兒半女。
原先沒有所愛之人,只有傳宗接代的責任。或早或晚不著急,自從心裡裝了她,嘴上不說,暗地裡卻甚是渴望。
「哈哈哈!」
「瞧你傻的!……」
夫妻倆含情脈脈對視了半天,任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終於變成暢快的大笑,一邊笑著,一邊象捧了個易碎的瓷娃娃般將准媽媽抱到懷裡。
「我高興!」
這怎麼是傻?本侯要當爹了!
「對了,聽說懷了身孕,口味會與平常不同,你想吃什麼盡著吩咐!噢,你愛喝牛乳,每天從莊子里送太不方便,得在馬廄旁建個牛欄,把奶牛養在府里,等開春了在後花園收拾塊地,種上草,隨時可取……還要建個種菜的暖房,吃得便利……言兒你說咱們是不是得讓太醫住到府里?接生婆得早幾個月訂好,得趕緊讓宮裡的接生嬤嬤住到府里,別萬一產期提前措手不及……噢!還有奶娘,這個可不能馬虎,得好好選選……言兒辛苦你了,聽大哥說孩子剛上身,容易發脾氣,不管是打是罵,你盡著招呼,全沖我來,千萬別憋著,委屈自己……」
錦言偎依在他懷裡,聽頭頂上他慌裡慌張東扯西扯喋喋不休,不由又好笑又甜蜜,嘴角翹起,這個傻瓜,哪有在後花園養牛的?孩子剛上身,就想到奶娘了!誰家女人不懷孕?好端端地弄個太醫常駐府里幹嘛?
……
馬車穩穩地停在府門前,任昆抱著錦言輕緩地落在地面,「我自己能走……」錦言小聲地抗議著,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多不好意思。
「不行,你現在情況特殊。」
任昆不同意,剛才還吐過呢,天冷風大,還是小心為上。
已候在府中的馮太醫不知侯夫人哪裡不好了,心裡甚是忐忑,等見侯爺抱著夫人進來,臉上毫無憂色,反倒是眉飛色舞,喜悅壓都壓不下,侯夫人坦然中帶了幾分羞意……
瞧著不象是有病,侯夫人自己也會診脈……
馮太醫心裡有數了,一探脈相,果然是喜脈!
「恭喜侯爺夫人,夫人有喜了!」
「好!好!」
任昆喜不自勝,好消息多說幾遍更讓人高興,馮太醫的確認在意料之中,卻更增添了侯爺的喜悅之情。
「可有要注意的事項?夫人的身體……要不要用些安胎的補藥?」
言兒懷了身孕,凡是問清楚問全面的好,千萬大意疏忽不得。
「雖時日尚淺,眼下看脈相,胎氣穩妥,夫人身子將養的好,母體氣血充足,安胎的葯嘛,下官開張方子,是葯三分毒,能不用就盡量不用……飲食上要注意,凡是孕婦忌口的下官會列出單子,想來府上廚娘也都知曉,忌生冷少食多餐,天冷注意保暖,千萬別著涼,坐卧行走動作要輕緩,前三個月盡量靜養,多卧床保胎……」
馮太醫不敢怠慢,事無巨細,一一交待。有前頭的事例擺著呢,萬一侯夫人這胎再有個意外,他可禁不起折騰!
「馮太醫稍候,本侯還有問題請教。」
馮太醫說了不少,任昆覺得還是不夠,不過,得先安頓了錦言他再問個仔細。
「言兒,來,躺好,太醫說要多卧床保胎……」
++++++++++(未完待續)
ps:說了月內結文,差不多再有三四章就大結局了,謝謝諸位親的陪伴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