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收買人心
如果方才可以說做是切磋,那麼現在就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辭彙來形容面前的場面。
紫陌第一個感覺就是華麗,就像是國產大片里那些經典鏡頭一樣,特效特技滿天飛,刀光劍影讓人眼花繚亂。紫陌終於明白為什麼男人都偏愛看武俠小說,可這樣的場面哪是用文字就能描述出來的。
白衣黑影在半空糾結成一團,因為速度太快連用了怎樣招數都看不真切,紫陌屏息盯著交纏的兩人,緊張的手心裡冒出一層細密的汗,少時,兩身影突然分開,紫陌還未看清怎樣,顧城便從半空落在地上,劍尖插入土中,微微氣喘,秦軻落在牆頭,分明看清一滴汗從他額上滑落,半身衣衫卻早已濕透。
「這是怎麼了?」紫陌搞不懂狀況,這是中場休息還是結束了?
「回公主,顧城敗了,輸了一招。」有侍衛在後面對紫陌解釋。
紫陌恍然,又有些驚訝,秦軻算得上是高手了,不曾想素來孱弱的顧城也是個高人。
顧城將手中劍從地上拔出,隨手扔在地上,對紫陌行了一禮,笑道:「公主府中果然卧虎藏龍,顧城原本想討公主身邊護衛一職,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秦軻從牆上躍下,將軟體收回腰間,站回紫陌身後,一臉莫測神情。
「如此我倒是好奇,你既有如此身手,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紫陌仍舊笑著,打量顧城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一手難對四敵,顧城頑疾纏身,若非公主出手相救,這一身本事恐怕也要隨著一起長埋地下了。」
江湖險惡紫陌還是略有耳聞的,下毒之人更是手段多樣防不勝防,這樣的例子紫陌也是知道的,只暗暗可惜了顧城的這一身好本事,卻不敢真派他去做些舞刀弄槍的事,習武本身就要耗費大量的精神體力,他的身體比起府中侍衛尚且不如,再如此折騰下去恐怕一年都撐不住。既然他執意要報恩,紫陌也只能尋思一些簡單不費事的事給他做才是。
「你還會些什麼?」
「公主若不嫌棄顧城愚鈍,留在府中看看賬本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
顧城倒是一副什麼都不嫌棄的模樣,紫陌則又開始糾結這事他做得做不得,賬務最是繁瑣,一點小錯可能會讓原本縝密的賬目變得千瘡百孔,從幫忙變成添亂,紫陌一時還真不敢說就讓顧城去接這件事。
「公主,先前袁總管讓顧城整理過陳年賬本,也曾稱讚他做得很好,不如先留下罷。」
「秦軻,」紫陌十分驚訝的看著一向不理會府中閑雜事物的貼身護衛竟然開口要她把一個不相干的人留下來,倒是稀奇了,「你為何要幫顧城說話。」
「公主,秦軻認為,這般能耐的人,自然是要留在身邊才能安心。」秦軻的聲音不高不低,在場諸人卻都能聽得分明。
顧城十分坦然的望著紫陌,一派雲淡風輕,彷彿他們所議論的事都是與他無關的。
紫陌沒有忽略秦淮的言外之音,眸光微閃,慢慢牽起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對顧城道:「既然如此,我便留你在公主府中,等袁橫回來,你便去他那裡領職吧。」
自此,晉鄴公主府中,便多了一個叫顧城的人。
晉鄴公主府中,還有一個叫何修遠的人,此刻正在伏案疾書,寫到某處生生被卡住,苦思冥想,直覺胸中一口氣鬱結不通,忙掩住口鼻咳嗽,卻吐出一口血來。
「何公子,您的葯來了。」有人在外面叩門。
修遠用白絹擦掉唇邊的血跡,眼裡深深地迷惑:葯?他的葯不是已經被袁橫停了嗎,這又是哪裡送來的,難道是……
黑褐色的葯汁裝在白色的瓷碗里,冒著熟悉的苦澀香氣,他驀然想起那一夜,那人素袍戴月,立在窗前對他說得那些話,忽然不再猶豫,抬手將苦極的葯一飲而盡。
送葯的小廝端著空碗退出逐雲閣,快步走到逐雲閣外一處隱秘的假山石后,那裡正有人在等著他回話。
「他喝了?」
小廝行了一禮:「都喝盡了,日後還是這般送嗎,倘若何公子問起該如何說?」
紫陌抬眼望天,又看了一眼逐雲閣緊閉的大門,「你只管送就是,他不會問的。」
「是,公主。」
紫陌負手走出假山,慢慢向自己住得?仍紛呷ィ?飛嫌黽?掖依慈サ娜耍?幾┥砉Ь吹畝運?欣瘢??蟊忝ψ拋約悍幟詰氖氯チ恕y即蟮墓?韝??習偃爍魎酒渲襖次?腫潘?惱?t俗??餛渲械鬧髦峒幢悴皇槍?韝?惱?鰨?哺檬歉瞿鼙徽?骱煤每刂譜〉娜恕?p>紫陌捫心自問,她控制不了袁橫,袁橫卻得心應手地控制著這一府的人,隨便一個決定就能關係著他們的生死。
這樣堂而皇之的特權讓紫陌覺得很不舒服,倒不是惱怒袁橫的權利要大過她去,而是袁橫一府專權的做法讓她擔憂,以眼下的情況,倘若沒了袁橫,公主府勢必會亂成一團。倘若袁橫有了異心,那她豈不是將自己都置於別人的爪牙之下?
紫陌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怎樣分權的問題,秦軻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路過千竹園門前,正逢園中有人撫琴而歌,抑揚頓挫,時而婉轉,時而激揚,紫陌站在牆邊聽了一會兒才走,秦軻回頭看了一眼院牆,彷彿透過那牆壁看到了園中撫琴的人一般,眼神立刻變得銳利起來。
公主府里一處偏僻角落,原本零零散散立著幾顆幹得快要枯死的樹,紫陌覺得那地土質不錯,便讓人把樹悉數拔了,劃出來一塊四四方方的地兒細細翻過了土,本想搞點蔬菜種植什麼的,想想覺得堂堂公主種菜什麼得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便從府中花房裡挑了幾樣名貴的花木,自己種著玩兒。
自從有了這塊地兒,紫陌在府里就多了個去處,後來乾脆讓人搬了個石墩來,閑來無事就跑到地頭坐坐,卻不是為了稀罕那些少有的花苗品種,而且研究怎麼樣能把那幾顆葡萄苗給種活了。
現在那株小苗還稚嫩得很,因為料理得當,先前耷拉下去的葉子又從新立起來了,今晨紫陌發現又長出了嫩葉子,高興的不得了,特意來看了看吩咐人好生照料。
漢書言張騫使西域還,始得此種,然《神農本草經》早有記載,言漢前隴西舊有,但未入關耳,由此可見其栽培甚古,然在北江,紫陌絕對稱得上是栽培葡萄的第一人。
這幾株小苗是她偶然在公主府某處的地里發現的,不知是不是遷徙的鳥兒帶來的,機緣巧合的在公主府里生根發芽,被她移栽到了這裡,獨獨辟了專人照料,日日等著抽枝散葉那天,總也覺得日子也有了個盼頭。
現在她真是越來越容易滿足了,為了幾顆葡萄苗子,也覺得幸福起來。
「好生照看這幾株苗,慢慢的改用牛乳澆灌,結出果子后,本公主定會重賞你們。」
佩蘭好奇的盯著那幾株不起眼的小苗,弄不明白怎地要單單用昂貴地牛乳來澆灌。
「公主,這草龍珠莫不是很稀罕的東西,怎得以前從未聽過?」
紫陌笑:「自然是稀罕,恐怕這整個北江也找不出這麼幾顆來,他日結出果子來你便知道了。」
「奴婢倒不知這結的果子是個什麼模樣,只知道南塢的桃花已經開成片了,京中老小早早邊去賞花踏春,公主什麼時候也帶佩蘭去看看便好了。」
紫陌抿唇一笑,嗔怪道:「你這小妮子,心思竟然這般多,我道你這幾日怎得老跟著我轉來轉去,原來是早就想讓我帶你出去了。」
佩蘭也笑:「好公主,佩蘭這點心思哪能瞞過公主的法眼,求您帶佩蘭去吧。」
紫陌看了看時辰,「今日去晚了些,不如明日再去吧,屆時讓秦軻租條船,你叫著顧城明日一起去。」
小丫頭喜笑顏開:「謝公主!」
夜深人靜,公主府內的大半燭火已經熄了,有一身影落地無聲地跳入千竹園內,視院牆為無物,輕步疾行至房門口,無聲地推開房門。
房內只燃著一盞昏暗的蠟燭,顧城只著白色裡衣,在床榻上打坐,從他額頭緩緩滲出細密汗珠,來人看在眼裡,只默聲立在一側垂眸等候。
不多時,顧城運功完畢,服下一顆凝白的藥丸后氣息漸漸平穩。緩緩睜開的眼裡平靜無波,卻比之白天更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深意,邊伸手取來床頭的軟帕拭乾額上的汗水,一邊問:「你深夜前來可是有急事?」
「稟公子,屬下已經查明,南邑公主的貼身護衛秦軻是出自九雲山一門,他們一派世代效忠皇族,朝中多為武將都是他的同門師兄弟,足可見顯赫。」
顧城將帕子丟進水中,為自己斟了一杯茶,邊喝邊道:「九雲山一派的青雲劍果然厲害,秦軻也算是各種翹楚,今日可真是見識到了。」
「屬下聽聞公子今日與他交手了,他一門素來多疑,公子可要小心才是。」
顧城微微點頭,又道:「聽他今日所言,必是對我起疑,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會下手去查我的來歷,你去準備些東西給他查,七分真三分假,他才會相信。」
「公子,」那人慾言又止,顧城抬眼看他,他才帶著幾分猶豫道:「公子不覺得,南邑公主似乎與我們之前探聽到的不一樣,彷彿換了個人一般。」
顧城略略思索,道:「南邑公主幼時因宮娥照看不周,從床榻上滾下碰傷了額角,留下了一道疤痕被隱在額前側的發下,讓人想法去證實一下。」
「是。」來人頷首領命,見顧城再無吩咐,悄然退下,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隱沒於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