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奪人所愛
袁晨突然明白了吳若傑總揉搓那枚戒指的用意,她突然想起來,這個動作如此熟悉,在下令殺趙秋平以及殺袁莫晴前,他都揉過那枚戒指。也許那便是意味著,他想殺人了。
想到這,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向李甲看去。只見李甲仍嬉皮笑臉,緩步向她走來,似乎根本不把吳若傑放在眼裡,調戲道:「小嫂可騎得馬否?若不騎馬,就陪在下坐轎吧。我那轎子倒也寬敞,別說你我坐於其中,就是躺著,也著實不擠呀。哈哈!」說著,他尖笑起來,身後的手下們也都隨之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
再偷眼看吳若傑,只見他也正盯向這邊。袁晨臉色一紅,忙說:「我……也騎馬。」
「哦?那倒是可惜了。」李甲搖晃了一下腦袋,卻仍意猶未盡道,「也罷,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說完,回身抬腿上馬,動作十分凌厲瀟洒,似乎也是個高手。手下人見主將上馬,便號令啟程了。
袁晨諾諾地走到吳若傑馬邊,上了一匹空馬,坐穩后,自知理虧,低聲對吳若傑訕笑道:「想不到這農民起義軍竟也有些文化,竟然也懂得宋詞。」
吳若傑壓根沒看她,而是目不斜視道:「他們懂得的要遠比你料想得多呢,不信你盡可以和他去乘轎子。」
「你……放屁!」袁晨大罵了一句,拍馬跟了出去。吳若傑也毫不示弱,策馬超過她。追到了李甲身邊。
「呦,看來你也經常騎馬呀。」李甲看了看吳若傑,笑道。
「回將軍話,我也經常來往於各州府縣衙。若是乘轎,時間耽誤久了不說,卻是怕耽誤了官兵的武器用度。所以長年我都騎馬,騎術也算過得去。」
「哦?」李甲笑道,「這麼一說,你的武器也是四方出手,毫不看對方的來頭?」
「實不相瞞,將軍。」吳若傑笑道,「您是習武之人,必然知道。武器這東西也如馬匹一般。分個三六九等。如我等造武器之人。除了材質工藝外,還需一顆心,才能留得好武器。做得好生意。」
「哦?此話怎講?」李甲問道。
「其實我一見將軍,就對將軍十分敬佩,所以也請將軍不要對在下之言挑理。」吳若傑頓了頓,繼續說道,「目前的時局和三國時期如出一轍,明,女真,大順三足鼎立。可是天下自古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依我看,出不了幾年。天下必將統一。」
「哦?繼續說。」李甲來了興緻,直了直身子,問道。
「不是我作為大明子民不忠,卻是大明的確已經走到末路,失了人心,取不得善果;而女真卻是關外異族,聚不得人心,若想成就中原霸業,也是痴心妄想。所以依在下看,只有大順闖王,既能建功立業,又依正統根源,乃民心所向是也。」
「哦?」李甲聽后,歪著嘴笑道,「你就不怕說了這許多大逆之言,我砍了你?」
吳若傑聽后,哈哈一笑,抱拳道:「將軍要是想砍,昨日便已砍了。」
「哈哈!也對,也對!」李甲大笑道,「實不相瞞,鄙人真是闖王手下前頭先鋒,李甲是也。」
聽到李甲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袁晨一驚,心想,吳若傑果然料事如神。
可吳若傑聽后卻忙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恭敬道:「久聞大名,常妄想有朝一日見得英雄會是何許情景,不料想今日英雄就在眼前。」
「哈,不敢當,不敢當。」李甲搖手笑道,「不過你倒真乃人中豪傑,見識頗為遠大。正如我昨晚所說,若能有幸將你引見給闖王,倒也是籠絡了一個極大的人才。」
「將軍過獎了。」吳若傑笑道,「不過在下若是能為闖王終身盡忠,倒也是不負天下百姓。」
「很好,你能有如此見識,很好。」李甲讚譽道,「既然如此,我一定成全你。我看你日後必有一番大作為,這樣,我也為自己積攢一下人脈,從今以後,你我便可以兄弟相稱。」
吳若傑聽后忙謙虛道:「將軍,這可萬萬不敢。」
「這有什麼敢不敢的?」李甲一瞪眼睛,故作生氣道,「莫不是瞧不起我?」
「哦,不敢,不敢,將軍威名大震四方,我高攀還怕攀不上,怎能瞧不起呢?」
「哈,那就好,那就好。」李甲笑道,「看相貌,我年紀可能略長一些,以後我就是哥哥了,對了,還不知兄弟姓氏?」
「哦,我叫李端麟。」吳若傑絲毫沒有停頓,竟然說出了自己前任老大的名字。袁晨聽后一驚,她回想起了那個在特別行動時被自己親手射殺了的男人。為什麼?為什麼吳若傑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個名字?難道,難道他一直對那個仇恨耿耿於懷?想到這,她偷眼向前看去,可是只能看到他的腮邊,他的表情,他的心理,她不得而知。
「哦,原來是李兄弟,這麼一說,我們也算是本家了嘛。哈哈。」李甲笑道。
吳若傑也微微一笑,並未作答。
「對了。」李甲扭頭偷看了袁晨一眼,湊到吳若傑身前壓低了聲音道,「兄弟合適婚娶的?」袁晨見對方看自己,忙低了頭,緩了馬步,疏遠了距離,也聽不大清他們的對話了。
「哦?」吳若傑一愣,旋即笑著反問道,「哥哥可是說我的初次婚娶?」
李甲聽后,瞪大了眼睛笑道:「哦?原來兄弟不只一房夫人?真是好福氣呀。」
「咳,談何福氣呀。」吳若傑搖頭嘆氣道,「不瞞哥哥說。兄弟原有兩房妻妾,可都死於戰亂了。」
「哦?」李甲一愣,「這麼說,身後那位。」
「哦。其實是兄弟才續的弦。」吳若傑說。
「哦?」李甲眼珠一轉,問,「兄弟可是從藏春閣中贖得的此女子?」
「正是呀,」吳若傑心生疑慮,想看看李甲究竟是何目的,便順著話題問道,「可有何不妥么?」
「哈,可是太不妥了。」李甲故作玄機道,「兄弟可要遭了大難了。」
「哦?此話怎講?」吳若傑故意擺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忙問道。
李甲嘿嘿一笑。說:「兄弟放心。一切緣由我都會如實告知。只不過你可否能先告訴哥哥。你贖出此女子花了多少銀兩?」
「這……」吳若傑略一沉思,道,「哥哥。雖然田畹千叮萬囑兄弟不要將此事告知他人,但是對哥哥你,兄弟也毫無隱瞞。得這個女子,其實分文未花。」
「哦?」李甲一愣,眼珠骨碌碌轉動得飛快,一副難以理解之狀。
「哥哥,怎麼了?」吳若傑不想給對方思考的空間,忙追問道。
「田畹可提出什麼要求了?」李甲又問。
「哦,說了。」吳若傑說,「他讓我務必好生照顧。」
「沒了?」李甲歇著眼。問道。
「嗯……沒了。」吳若傑說。
「哈,兄弟,」李甲笑道,「你沒和我說實話。」
「哥哥,兄弟句句屬實呀。」吳若傑說。
「你句句屬實是不假,但是也有了隱瞞,這樣吧,還是我說吧,你且看我說的對也不對。」李甲笑道,「若我沒猜錯,你和這田畹的關係可謂非同一般。這女子乃是田畹贈予你的,供你免費把玩,但是他也有要求,便是何時需要你歸還,你要毫無怨言的完璧歸趙。不知我說得可對?」
吳若傑心裡略一合計,忙抱拳笑道:「哥哥真是料事如神哪。」
「是吧?」李甲摸著下巴,得意地笑了。
「可是哥哥還沒猜出我們為什麼達成此種交易的目的呢。」吳若傑想套出田畹的話,便挑釁了一句。
李甲正得意乃至忘形,張嘴便說:「還不是他想留有此女的所有權,也好在方便時刻獻予應該得到之人?」
「何為應該得到此女之人呢?」吳若傑問。
「當然是我們闖王莫屬啦!陞官進爵,榮華富貴,那田畹全憑此女子了。哈哈哈!」李甲說完,狂笑起來。
吳若傑故意愣道:「哦?究竟什麼樣的女子,能有如此功效?」
「難道你還不知此女子究竟是何許人也?」李甲眨眨眼,問道。
「兄弟拙笨,還請哥哥示下。」吳若傑抱拳道。
「此女子……」李甲扯了個長音,賣了個關子,才說,「乃是江南第一美人——『陳圓圓』是也。」
「啊?陳圓圓?」吳若傑一驚。這一驚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另有一半卻是真的。他沒想到李甲竟然認出了袁晨,忙問,「哥哥是如何得知的?」
李甲微微一笑,得意道:「昨也我於藏春閣上了『秦淮八艷』的一個女子,乃李香君是也。你們不是也見到此女子了么?她和陳圓圓見面時,分明喊出了一句『圓圓,真是你嗎?』這時我再看陳圓圓本人,雖裝扮掩飾,卻也蓋不住她那傾國傾城之姿,沉魚落雁之貌。其實不瞞兄弟說,我早於許久以前便在江南遍尋陳圓圓了,只可惜聽說藏春閣將其賣給了一個商人,可又找不到商人名姓。此次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乃上天成就於我呀。哈哈。」
「可是,哥哥尋陳圓圓作甚?」吳若傑問道。
「兄弟有所不知。」李甲道,「闖王雖已功成名就,卻少得有女人能於身邊溫存。此次哥哥來江南,便是要遍尋美女獻予他。尤其闖王聽說江南『秦淮八艷』為美女之最,而陳圓圓又乃『八艷』之尊,所以下了命令,一定要我找到陳圓圓不可。」
「原來如此。」吳若傑聽后,眯起眼,揉了揉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
「兄弟不會多想吧?」李甲看了看他,問道。
「哦?」吳若傑一愣,又笑道,「我?多想什麼?」
「畢竟闖王是奪你所愛呀。」李甲道,「不過看在哥哥勞累至極的份上,兄弟不會不成人之美吧?怎麼說,陳圓圓也並不歸屬於你,你也佔了便宜,享有過了如此美貌女子,其實也不枉此生了。若能獻出她,你不但能享有更多的女子,換個新鮮心情,也能盡享榮華富貴,何樂而不為呢?」
「嗯,哥哥說的也是……」吳若傑諾諾道。
李甲繼續說道:「其實說實話,哥哥我也對此女子甚是好奇,究竟何種美貌才能傾倒所有男人的心。不過此次一看,果然名不虛傳。不怕和兄弟說,獻給闖王之前,我定要嘗嘗新鮮。希望兄弟也能給哥哥個便利。」
「啊?」吳若傑聽后一驚,內心覺得有一股火燃燒了起來。
「兄弟不會多想吧?」李甲嬉皮笑臉地笑道,話語里多了一些巧取豪奪的意味。
吳若傑想了想,陰陰笑道:「若是哥哥能拿走,那就儘管拿吧。」其實此話乃一語雙關,頗有叫囂挑釁之意。可李甲卻正自大不已,沒聽出端倪,見對方點頭,更是自滿無比,大笑起來。
袁晨在後方看著前面二人攜手歡笑,不知究竟是何緣由,卻又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馬隊行進雖不慢,卻也比不得袁晨和吳若傑來時的策馬飛奔,夜已深了,才回到了常州。剛一進城,城門處便有吳若傑手下著便服的將領迎上,見狀不肖多問,心裡便明白了幾分,低頭抱拳道:「大哥,您可算回來了。」
吳若傑眨了眨眼,笑道:「這位是我此次去蘇州結識的大哥李甲將軍,快,去準備一下,快快列隊夾道相應。」
「哎,不用,不用,兄弟,莫擾了夜色,我們還是直接進府吧。」李甲忙說。
吳若傑一皺眉,說:「怎麼可以呢?哥哥,你這可真是扇了兄弟的臉呀。」
李甲一聽,也不好攔阻,只得認同。手下將領見狀,忙上馬飛奔至夜色中。
吳若傑領著李甲及一干人等,故意放慢了腳步,向府邸走去。
「兄弟府邸倒是不近哪。」李甲笑道。
「哥哥受累了,一會兒兄弟定為哥哥好好接風洗塵。」吳若傑說。
李甲聽后搖頭晃腦,嘴上說著「不用,不用」,心裡卻甚是美好,狂笑道:「看兄弟如此乖巧,哥哥可以做主,讓陳圓圓再陪你一夜。」可正當他得意忘形之際,周圍的路邊,牆頭,甚至樹上,竟猛然間亮起大片的火把。有人大叫一聲:「呔!反賊小兒莫要猖狂,官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