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葬禮.老爹的反擊(一)
南康郡公謝石的死訊很快傳遍天下,舉國皆哀。孝武帝司馬曜更是在朝會上當著滿朝文武垂淚悲呼:「朕既失安(謝安),奈何失石(謝石),天不佑我大晉也!」
延尉寺再次擔負起了調查之責。可這次明顯與謝逆那次遇刺不是一個級別,全城戒嚴,無數東晉士兵挨家挨戶搜查刺客,一時間整個建康人心惶惶。
在這非常時期,各大氏族卻出奇的平靜。他們此時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冷眼觀察著謝氏一族的反應。
族內此時平靜異常,沒有任何人做出過激的舉動,彷彿都在按謝玄之前要求的那樣,靜靜地等待著朝廷對此次事件的答覆。
然而凡是有些頭腦的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濃郁的火藥味,這種平靜是詭異的、讓人心悸的。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是暴風雨到來之前的短暫寧靜,是腥風血雨到來之前讓人窒息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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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府上下都在平靜的忙碌著,為六叔公的喪禮做最後的準備,唯有謝逆和謝五此刻還呆在他那因為沒有點燈而顯得陰暗的卧室里。
今日有客到,怪客。
「屬下謝九,拜見少爺。」
陰暗裡,一高瘦黑影向謝逆施禮道。這謝九的聲音非常的低沉和沙啞,給他一種見了鬼的感覺。然而最讓他感到難受是,對方即便是在向自己問好,但聲音里聽不到一絲的感情,彷彿就像在面對前世的機器人那般生硬。
所以即便謝五之前大概向謝逆介紹了一些這謝九的資料,如今見面,還是讓他感到心裡毛毛的難受異常。一想到自己今後走到哪,這傢伙都會在陰暗的角落裡明為保護的盯著自己,謝逆心裡就感到鬱悶異常,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又……..冷場了呀!
謝五看見謝逆剛和謝九見面就吃癟,心裡一定開心得不得了,就連他猥瑣的臉龐都難掩那幸災樂禍的笑容,解圍道:「老九,我們許多年未見了………以後有你保護少爺,這下少爺可以安心了,嘿嘿。」
「靠!我安心個屁,你丫的損我是不?」
謝逆心裡暗罵道,狠狠瞪了一眼還在幸災樂禍的謝五。不過有謝五這一打岔,他已沒有初見面時的窘迫,開始打量起黑暗中的謝九。
「哇呀呀,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楚!」
半響,謝逆鬱悶的收回了目光,對於謝五之前「江左第一刺客首領」的評價又有了新的認識。
「老九,以後我就這樣稱呼你。你對我有什麼評價?」
謝逆突然問道。
黑暗中謝九的雙眼閃過一道精光,答道:「很弱。」
謝逆鬱悶。他可是獨立殺了兩名刺客首領的叼人,而且現在對自己的實力也有了一定的信心,竟然被評價為——很弱!
謝逆有些不服氣,再問道:「如果你要殺我,要多久?」
謝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隻手微微一動。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閃過,使得整個屋子在那一瞬間耀眼如白晝,而謝九則整個人融入這片光亮中瞬間消失。
在謝逆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一柄漆黑無光的短劍輕輕搭在了他的肩頭,閃著幽光的刃口穩定的停在了他頸部大動脈前一寸處。謝逆能感覺到,握著這把短劍的謝九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後。
沒有提示,沒有徵兆,一切顯得那樣自然,非常自然地證明了——自己很弱。
謝逆很震驚、很沮喪。當他餘光看見一旁的謝五猥瑣的雙眼已經憋笑憋成了一條縫的時候,他很憤怒。
下一刻,謝九回到了原地。沒有解釋,沒有請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曾經讓謝逆頗為自傲的戰績在謝九面前顯得如同兒戲,這讓他的自信心受到嚴重打擊。當謝九撤劍后,他頹然的坐倒在席間。
然而謝逆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頹然坐到的同時,一直看著他的謝九眼中一絲不屑轉瞬即逝。
但是如今的謝逆又豈是昨日的謝逆。他現在心底沒有那種受辱的感覺,而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即使自己被近乎羞辱般的擊敗,但爭取勝利的意欲卻源源不斷的湧上心頭,他已經無法抑制那種奇妙的感覺。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黑暗中的謝九,摸著鼻子笑了………
謝九愣了,在與謝逆見面后第一次走神。而一直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切的謝五慌神了。
「少爺不會又要發飆了吧?!」
看著謝逆發飆前的標準動作,謝五暗想道,正欲上前勸阻之時,卻被靜靜立在一旁的謝九攔住。
攔住謝五的謝九此時眼中閃過一縷欣賞,從進屋到現在首次流露出一絲表情波動,暗想道:「這種笑容是只有將挑戰當成生命的人,在發現下一個超越目標時才會流露出的笑容,二少爺……原來是這樣的人....」
此時的謝逆可不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只是堅定的對謝九說道:「老九,在你和你的人保護我的同時我還有一個要求,教我如何保護自己。」
聽到謝逆的要求,在他目不能及的黑暗中,謝九也笑了。
「強者?和玄老爺很像啊…..」
對謝逆改觀的謝九在離開前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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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郡公謝石遇刺身亡后第二日。
全城還在戒嚴著,任何人也無法出城。謝家依舊平靜著,喪禮的籌備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然而,謝玄出門了。
沒有排場,沒有大隊人馬保護,只有謝大駕著一輛馬車載著永遠在外人面前一臉平靜的謝玄,靜靜地來到了琅琊王司馬道之府邸。
三個時辰后,謝玄出府離去。緊接著琅琊王司馬道之的心腹王國寶、茹千秋和趙牙等人入府,又是四個時辰后匆匆離去。
當所有人都還在猜測謝玄入琅琊王府見司馬道之是何目的之時,整個建康城參加搜捕刺客的大晉士兵突然間多出了一倍,檢查的也更加的嚴格,甚至可以說是苛刻,這讓空氣中本已緊張萬分的空氣多出了一層壓抑,一絲不明的詭異。
也就在搜捕力度突然加強的同時,桓玄在建康落腳的桓氏府邸也多了不少人進進出出。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不管是出來的人還是進去的人臉上都隱藏著一絲不安、一絲慌亂和一絲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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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郡公謝石遇刺身亡后第四日,謝府。
類似於前世的遺體告別儀式,謝石的葬禮終於開始了。所有在城裡的謝氏子弟皆披麻戴孝密密麻麻的跪於老人的靈前,一時間整個謝府哭聲震天。
為了悼念南康郡公謝石,孝武帝司馬曜臨時宣布休朝一日,帶著張貴人親領一干朝中大臣前赴謝府拜祭。謝玄自然親率謝氏弟子出迎跪謝,恭敬地將其引入靈堂。
靈堂前。
孝武帝司馬曜一身天子服飾,二十多歲的人卻長了副近四十歲的蒼老面孔,眉間還掛著因為酒色過度所留下的淡淡淤青,再配上額下兩撇小鬍子和一臉的哀戚,活脫脫就是一副酒色過度的短命相。
在他之旁的是一身素服的張貴人。此女正當妙齡,雖然一身素服也掩飾不了她濃重的妖嬈氣質,配上下唇一點美人痣和淡淡的憂傷,果真是我見猶憐的絕世美人。靠!不過是鮮花插在牛糞上那種。
在兩人身後,站著不少皇族,最顯眼的當然是琅琊王司馬道之。
此時他沒有著朝服,而是一身素色儒衫,體型高大威武,相貌英俊,立於諸多皇室成員中頗有鶴立雞群的感覺。
在這些皇族身後則是把持著東晉朝廷要害部門的各大氏族成員,有資格跟著孝武帝司馬曜前來的又以四十歲以上的老傢伙居多。位置靠前又最年輕的當屬中書令王國寶。
這小子居然還穿著紅色的官服,進來后就故作一臉的悲傷。不過這小子每當低頭時眼中都不經意的泄露出一絲隱晦的竊喜,讓一直跪在自己老爹謝玄身後注視著這小子的謝逆看在了眼裡。
「哇呀呀!這不由得讓我在心裡對他送上一個國際手勢,鄙視這丫的。」
謝玄和一干叔伯跪在孝武帝司馬曜面前,帶著謝逆他們這群跪在身後的謝氏子弟集體高呼萬歲問安后,孝武帝司馬曜才虛假的對著謝玄等叔伯揮手虛扶,哀道:「眾愛卿平身,今日朕率我大晉文武百官前來拜祭南康郡公,送老愛卿最後一程,一切虛禮可免則免。」
就在這時,只見琅琊王司馬道之眼光向後一瞟,一位太常寺的老大人顫巍巍的出列跪呼道:「君臣之禮豈可枉,勢必臣不臣君不君,望陛下三思。」
謝玄仍然是那副帥的掉渣的面容,冷峻的面龐依然讓人看不出絲毫內心的情緒,不嬌柔、不造作,跪在地上平靜的回道:「玄代我謝氏一族謝陛下濃恩,然禮不可廢,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哎…….既然如此,朕就如愛卿所請吧。」
孝武帝司馬曜不悅的瞪了那位老大人一眼,眼中一絲無奈轉瞬即逝,答道。
後面就簡單了。孝武帝司馬曜帶著群臣對著六叔公靈前一拜,而謝逆他們這些謝氏子弟當然也在謝玄等長輩的帶領下跪著向他們回禮,一時間悲戚聲又大了起來,整個靈堂都瀰漫著悲傷的氣息。
就在此時,一名將軍打扮的彪須男子一臉惶急的跑入靈堂,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跪於孝武帝司馬曜身前,說道:「回…回稟陛下,南郡公桓玄率眾前來拜祭謝老將軍途中被刺客襲擊,其手下親眷盡皆被殺,南郡公被其一名護衛拚死救出,現已不知去向。」
「什麼?!」
孝武帝司馬曜驚呼道。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驚在了當地,皆露出駭然的表情,只有少數思維敏捷的人才能瞬間猜到——謝家的反擊來了!
謝逆並沒有被這消息給驚倒,而是第一時間看向了背對著他跪著低頭沉思的老爹謝玄。隱隱的他似乎看到了老爹謝玄的余光中閃過一絲喜悅和復仇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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