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往事(下)

第二百零二章 往事(下)

清酒劃過喉嚨,一股辛辣之味湧上來。我朝吳若鳶看去,這樣絕色的女子,不平凡的美艷的確讓人過目不忘。就像一朵盛放的芍藥,那樣的妖冶無方。

酒過三巡,話也就聊開了。吳若鳶飲一口酒,看向我道:「你如今有了三皇子,可你不知道本宮曾經也是懷過孩子的。若是本宮的孩子還活著,只怕都有四歲了。」

「我特別好奇,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沒了。按理說,你在宮中位高權重,又有皇上太后可以依靠。懷著皇嗣,誰敢加害於你。」我皺著眉頭看向吳若鳶,滿臉都是不解之色:「這事情說起來真的是匪夷所思。我實在不敢相信。」

吳若鳶一笑:「別說是你了,我也一直都不相信。」

她眨眨眼,陷入無邊的回憶之中:「我初入宮的時候,位分最高,皇上也對我關愛有加,一時風頭無二。加之母家身份顯赫,太后又是我親姑母,在這宮裡我除了皇上、太后,誰都沒有放在眼裡。」

她說到這一段是,目光里滿滿的都是對往日情形的留戀:「入宮不到半年,我就懷上了皇上的孩子。剛知道有了孩子的時候,我和皇上都特別的開心。我日日小心著,就盼著能替皇上誕下一位皇子,為皇室開枝散葉。」

「可是誰能想到,在我懷著孩子到六個月的時候。那時也是這樣的天氣,荷花才開,滿宮裡都是荷花的香氣。信貴妃,也就是當時的信貴嬪宮裡荷花開得最好,她便下帖子,便邀合宮姐妹去她宮裡賞荷。」吳若鳶眸子閃爍著,淡淡敘說著。不急不緩,就好似再說一個自己從前聽來的故事。

「可就是那一天。我在她宮裡摔倒了,從假山上重重的跌落下來。孩子沒了。我也差點因為難產而死於非命。」吳若鳶聲音有些暗啞,眼角不自覺的滲出些淚來:「是個還沒足月的男胎。已經長齊全了。只可惜沒有緣分,還沒生下來就去了。」

我心裡也不禁替她惋惜,若是吳若鳶有了這孩子,只怕這性子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也許後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你懷著身孕,怎麼會去假山那邊呢。懷孕之人最忌諱走崎嶇之路,你難道就不知道么?」這事兒聽著實在蹊蹺。加上我也心中好奇,遂直接開口問道。

吳若鳶長長嘆了一口氣:「只因信貴嬪說那假山後頭有罕見的綠荷,本宮才興沖沖的想要去看,這才出現了意外。」

「本宮也曾經想過。是不是信貴嬪有意陷害本宮,故意設下什麼機關,好讓本宮沒了孩子。」吳若鳶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想到這一重:「只是後來我派人去查,卻沒有任何古怪。自從那次之後。信貴嬪的身子也逐漸不好了起來,躲在宮中,平日里也不見人。我私心想著,只怕是上了陰翳。」

聽完吳若鳶的話,不覺心裡堵得慌。這孩子從來都是老天爺賜予母親的財富,硬生生的沒了個六個月的男胎,這件事兒只怕對吳若鳶的打擊不小。

我小心翼翼開口問道:「那你後來就沒有在懷上過孩子?」

「沒有。」吳若鳶回答得很乾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次上了元氣,還是這輩子就沒有子女的緣分。因為這件事兒,我總覺著在宮裡沒有什麼倚靠,旁人有子女,我有的不過就是皇上那一點點稀薄的恩寵。聖心難測,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就厭棄了。」

我淡淡一笑,不再言語,只靜靜將吳若鳶喝空了的酒杯斟滿清酒。她也已經有些醉意了。

在回永壽宮的路上,我一手托腮,一首望著無垠星空,想著今日吳若鳶說的話。的確君恩似水,不知道到什麼時候也就流盡了。今日吳若鳶這樣,也不外乎是想用強硬的手段來給自己一些安慰罷了。事到如此,我倒有些可憐她起來。宮中女子太過不易,要想在這宮牆裡熬過漫漫時光,有的不僅僅是陪伴,還要耐得住寂寞的心。

羽香在一旁見我沉默不語,開口問道:「主子在想些什麼呢?是不是乏了,若是乏了就歪一會。奴婢瞅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咱們永壽宮了。」

我笑著點點頭,似是又想起什麼,道:「從前並未聽你與我說過,吳若鳶原來也是懷過身孕的。」

「嗯。是個未足月的小皇子,一生下來就沒了氣。奴婢覺著說這不吉利,也就沒有告訴娘娘。」羽香回道:「從前這吳小主並不是這樣的。只可惜,沒了孩子之後,卻是變了大樣。」

「她從前是什麼樣子的?」我入宮見到吳若鳶就是那一副張揚跋扈的樣子,自然想知道從前的她是個什麼模樣。

羽香回道:「吳小主才入宮的時候,年歲還很小。雖說封了貴嬪,卻也還是個孩子。豪門貴女自然脾氣不小,可除了脾氣大點其餘的可就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了。溫婉嫻靜,說不出的端莊,說句大不敬的話,比起今日的皇後娘娘,也是不讓絲毫。」

她這樣說,倒是讓我吃了一驚。從未想過吳若鳶會有溫婉嫻靜的時候,若是將溫婉嫻靜套在她的頭上,我還真有些不大適應。

羽香卻想起了從前的事情:「自從這吳小主沒了孩子之後,性子就越發急躁了起來。長年累月才變成了今日主子您見到的這個樣子。」

我心下暗暗嘆息,看來真的是宮裡的環境改變了吳若鳶。想起吳若鳶流產之事,我有多問道:「當時你是在哪裡當差呢?」

「奴婢當時在信貴嬪身邊當差,做的是宮外頭的洒掃宮女兒。」羽香微微一笑,回道。

我不想事情竟是這樣的湊巧:「那你定然知道這吳若鳶是在信貴嬪的宮裡沒了孩子的,好好的怎麼就沒了孩子了呢?」

「夜深風大的,娘娘快別說話了。沒得撞了冷風,回去身子該不舒服了。等回了宮之後,奴婢再煮一劑薑湯給主子您暖胃。」羽香瞥了瞥四周,朝我道。

我心下瞭然,這在永壽宮外頭,耳目眾多,若是說了些什麼,只怕會招惹麻煩上身。也就不再言語,靜靜的靠在轎輦上。

不過一會,這轎輦就到了永壽宮外。羽香扶著我走進殿內,見四下無人,這才開口道:「主子方才問的事情奴婢知道些,只因這事兒奴婢從未與她人說過,所以這才避了其他人,偷偷告訴娘娘。」

羽香做事素來謹慎。我一笑:「是我方才毛躁了,倒是一是著急,忘了這宮裡是非耳目從來是不斷的。」

羽香扶我坐下,又替我端了盞熱茶來,這才開口道:「奴婢當時在信貴嬪宮裡當差,雖說是宮外頭伺候的宮女兒,可卻也知道這件事情。這件事情當時鬧得太大,宮內誰都不敢言語,只怕會惹禍上身。」

羽香說著,從案上的盆栽中掏出一顆鵝卵石放在我手上,道:「主子可知道這是什麼?」

我不禁覺得好笑:「我若是這個都不認得,那也就是白活了。這不就是顆鵝卵石嗎?」

「主子有所不知,這就是還得吳小主小產的真兇。」羽香一臉正色朝我說道。

我摩挲著手中的鵝卵石,看著那繁複的紋路和絢麗的顏色,開口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呢?又如何肯定這鵝卵石就是害得吳若鳶小產的真兇呢?」

「那一夜,奴婢夜裡睡不著。想著明日就是信貴嬪的賞荷會,只怕要起早打掃庭院,既然睡不著索性就爬起身來,想先將這庭院打掃完畢,也就省了早晨的功夫。」羽香回憶起了往事:「只是,那一夜不湊巧。奴婢正打掃到假山附近就瞧見假山上有一個人影。當時奴婢下意識的就想要大喊,可是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為什麼忍住了?」聽到這,我心下明了,這假山上的人便就是害得當日吳若鳶小產的始作俑者,若是當時羽香喊出聲來,只怕吳若鳶也就不會小產了。

「奴婢偷偷瞧著那似乎是個女人,奴婢想走近些看看是不是宮裡的宮女兒。所以這才忍住沒有喊出聲來。」羽香解釋道:「豈料,還未等我走近,那人就發現了。一溜煙跑了個沒影。我也不去追她,只走上假山去看她到底在做些什麼。走到假山上,我發現了了一枚落在地上的荷包,趁著月光,我一下子就想起來這荷包是信貴嬪日日配在身上的。」

我手中的石子兒滾落在地,我忍不住驚訝道:「你是說那個黑影是信貴妃?」

「不錯,奴婢當時也不敢相信。可是那個荷包卻是是信貴嬪日日貼身所帶,旁人是沒辦法拿到的。」羽香篤定道:「可是我一心都放在那荷包上,卻沒有發現在假山雜草從里的那一顆鵝卵石。」

「信貴妃為何要害吳若鳶呢?她那樣喜歡孩子,定然是下不去手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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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如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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