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鬥法(中)
皇后穿著一身正紅赤鳳的宮裝,裙擺逶迤拖地,一眼望去甚是華美。而站在她對面的吳若鳶,雖說衣衫簡素,氣勢卻是不減絲毫,那樣肆無忌憚的看著皇后,絲毫沒有避讓之意。
「本宮瞧著貴人你氣色不錯。心裡也就放心許多了。」皇后一笑,撫摸著手指上一枚祖母綠的戒指,淡淡說道。
吳若鳶一笑,輕輕收著散落一地的經文:「皇後娘娘掛心了,嬪妾感激萬分。嬪妾瞧著皇後娘娘氣色也是不錯,想來這做六宮之主的滋味定然是不錯的。只可惜這六宮之主卻不能獨立風騷,到底還是可惜的。」
「嬪妾冷眼瞧著,皇後娘娘昨夜裡只怕是睡得不好,眼睛下面一片烏黑。這宮裡的女人就得休息好了,這樣才有精神來料理六宮的瑣事。若是休息的不好,只怕,沒過幾年就人老珠黃了。在說了,嬪妾還等著什麼時候皇後娘娘懷上身孕,為咱們皇上填以為嫡皇子才好呢!」吳若鳶這幾句話,句句戳在皇后的心上。
皇后臉色頓時就不好了:「勞你費心了。只是吳貴人你如今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是管好自己吧。本宮也不知道今日見你這一面,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你。」
「皇後娘娘想要見嬪妾,嬪妾隨時恭候。只怕娘娘嫌路遠,不願來見嬪妾才對。」吳若鳶將手裡的佛經放進匣子里,道:「若是娘娘不嫌棄,嬪妾倒是願意日日去坤儀宮替娘娘說法,到時候娘娘只會覺得神清氣爽,心裡的污穢雜念也就會煙消雲散了。」
我心中暗暗驚訝著吳若鳶說話的大膽。皇後到底是中宮,這樣與她說話無論於情於理都是不合適的。只怕皇后震怒,就又要責罰她了。
果不出我所料。皇后冷笑一聲道:「吳貴人願意說,也要看本宮願不願意聽。本宮今日看你,本以為你性子會變好。卻不想這樣變本加厲。到底是拂了皇上讓你在這抄經文的一片美意。本宮不願意聽你說經,倒是願意看佛經。只是這佛經字太小。本宮看不清楚。不如就勞吳貴人你替本宮抄錄一千遍金剛經,今日之內抄完,明日早晨送去本宮的坤儀宮,也好讓本宮明日能誦禱,祝皇太后聖體早日康健。」
一天一千遍金剛經,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過嚴苛。我正要出言勸勸,卻被和妃拉住了手。她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多言。
我只得忍了下來,不再說話,只看著吳若鳶咬了咬牙。點頭道:「既然是皇後娘娘吩咐,嬪妾自當領命。還請皇後娘娘放心。」
皇后見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多做糾纏:「到底是個貴人,你就好好在這兒替本宮抄經文吧,本宮得去頤寧宮看看太後娘娘了。」
眾人見皇后一走。便也跟風似的離開了這個欽安殿。只留下我同和妃二人,站在吳若鳶面前。
吳若鳶輕輕研墨,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展開箋紙,一字一化的抄錄起來。
和妃到底看不下去。開口問道:「一千遍金剛經,你這是要抄到什麼時候才能抄完。只怕你是抄到明年也抄不完了。方才與皇后鬥嘴,現在才知道苦了吧。你這又是何苦,退一步就不會這樣,何必如此執拗。」
吳若鳶一笑:「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那樣的場景下,若是你,你只怕也會答應。」
我想著吳若鳶方才只怕也是無計可施,才不得不答應,遂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一直抄寫下去嗎?」
誰料這吳若鳶一笑,道:「我抄經只是為了心靜,她這一千遍我自然是不會抄給她的。」
「皇后你也敢戲弄。你別忘了,現在你已經不是那個純貴妃娘娘了。你如今只是個貴人,皇后若是想要料理你,只怕隨便尋個由頭就能把你收拾了。」和妃說話素來直爽,也不顧忌這麼。
我怕吳若鳶心裡不舒服,忙道:「若是你不想抄這經文,我便去求了皇上。雖說是帝王之言難更改,但到底這皇上還是會聽我的。皇后她再厲害也是拗不過皇上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幫起吳若鳶來,許是同情心泛濫,有許是知道了她以前的故事。現在就連和妃也在不由自主的同情她起來。我甚至有些厭惡自己之前對她的所作所為,和轉念一想,一報還一報,到底是她之前欠了我的,如今也就算是還清了。
誰料到,這吳若鳶卻又是再一次的拒絕了我:「不必如妃娘娘這樣四處奔走,皇上雖說疼愛娘娘,但若是改了旨意,只怕既拂了皇上自己的面子,又拂了皇後娘娘的面子。嬪妾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只求娘娘一件事情。」
「是何事?你說出來,我能辦到的自然幫你。」我問道,一旁和妃也不住的附和。
吳若鳶停下筆,道:「嬪妾想請如妃娘娘替我將何太醫找來,嬪妾有件事情想同何太醫確認。若是確認了,只怕眼前這個難題就解開了。」
這麼小的要求,我自然不會拒絕。讓瓊奴去太醫院請了何彥方過來。何彥方一臉行色匆匆的走進欽安殿。
我瞧著他喘著粗氣,不由笑道:「想不到你也會有走路喘粗氣的這一天。」
「娘娘傳召的緊急,瓊奴姑娘又只說是娘娘有事,微臣只怕是娘娘出了什麼事兒,這才著急忙慌的朝這邊趕過來。只是這欽安殿未免也太遠了些。」何彥方喝了兩口熱茶,這才緩過氣來,一五一十的對我說道。
何彥方說完話,轉過臉去看見吳貴人,朝她行禮道:「微臣見過吳貴人,之前還未認認真真向吳貴人道謝,今日就補上吧。」
吳若鳶一笑道:「何太醫不必如此客氣,今日是我讓如妃娘娘喚了你過來,只為求證一件事情。」
「不知小主所說是什麼事情。可是小主身子不舒服了,所以才喚微臣過來?」何彥方有些疑惑的問道,目光里閃爍著猜不透的味道。
那吳若鳶卻是搖了搖頭,只將手往何彥方眼前一遞,笑道:「大人先幫我診診脈再說吧。」
何彥方隔著帕子將手搭在吳若鳶的手腕上,一邊號脈一邊說道:「脈象圓潤,時而急促,氣息有力,卻又似有似無。難道,難道?」
何彥方似是有些不相信,看向吳若鳶,急聲問道:「難道是吳小主您有了身孕了!」
「可是做准?」吳若鳶倒顯得十分鎮定。
「瞧這脈象,十有*是喜脈。微臣雖不然十分確定,但卻也是差不離了。」何彥方行醫多年,說的話自然是有分量的。
吳若鳶這才落出笑顏來:「看來我猜的沒錯,這麼些年了一直沒有動靜,誰知道這光景里卻懷上了孩子。看來老天還是憐惜我的,特意給我一個孩子。」
我和和妃都顯得很驚訝,看著吳若鳶道:「怎麼忽然就有了身孕,前幾日還沒聽你提起。」
「其實我自己也拿不準,只是看著跡象像是懷孕了。今日聽何太醫這麼說,我才放心自己沒猜錯。自己都拿不準的事情怎麼能隨意和你們說了呢。」吳若鳶這話說的也是有道理。
她看向我道:「如今好了,今日這事兒,總算是可以解圍了。」
和妃點點頭,道:「到底是皇後有些過分了。你現下有了身孕,自然就不必留在這欽安殿里繼續抄經了。你等著,我這就去告訴皇上去。皇上聽了,保證歡喜。」
吳若鳶聽了和妃的話,臉上落出一股苦澀的表情,忙拉住她道:「和妃娘娘不必如此著急,既然皇後娘娘喜歡看戲,不如咱們就演這一齣戲來給皇後娘娘看看。」
次日一早,我同和妃一起去坤儀宮給皇后請安。皇后今日精神看上去不錯,撲了淡淡的香粉,髮髻上簪一朵黃月季,倒顯得有幾分俏麗。
眾人閑聊幾句,就聽見外頭有內侍進來回稟道:「回皇後娘娘,永巷裡的吳貴人入宮求見。說是將昨日抄寫的經文呈給皇後娘娘。」
皇后抬眸點頭:「宣她進來吧。」
吳貴人光潔的髮髻上不飾一物,一身素藍色衣衫倒顯得沉穩了許多。她緩步上前,在皇後面前站定,屈膝奉上手中捧著的經文,口中道:「嬪妾特意將這經文送來坤儀宮,還請皇後娘娘驗查。」
皇后也不多說,從翠果手裡接過這經文,不過細細數了一番,就將這經文摔砸在地,口中道:「吳貴人你未免也太大膽了,本宮讓你抄錄一千遍的金剛經,你卻只給本宮寫了五十遍,你這是沒有將本宮放在眼裡。故意來糊弄本宮是嗎!」
吳若鳶輕聲回道:「回稟皇後娘娘,昨夜嬪妾一夜未睡才抄得這五十多份,若是要抄寫一千份,只怕要嬪妾沒日沒夜三十日才能抄完。還望皇後娘娘體恤,原諒嬪妾這一次吧。嬪妾日後定當補齊,絕不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