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五郎之約
【第十章】五郎之約
少年走到平樂近前,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滿意的點點頭。
「貌嬌,身妖嬈。平七女,我是殷氏幼子,殷家十郎,你可願隨我回府。」殷十郎聲音一出,幾個貴女一聲輕呼。看向平樂的眼光像刀子。
想她們努力許久,無非是想尋個勢高的恩主。這殷十郎比起殷五來雖然差得遠矣,可怎麼說也算是殷家子弟,而且還與殷五是親兄弟,能入得天下第一門庭,對她們來說,可謂是攀上了高枝。
聽完殷十郎的話,平樂身子抖了抖。她抬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少年,少年一幅好樣貌,鳳目,俏鼻,粉嫩的唇,臉似乎擦了層薄粉,白的讓人眼暈。這樣一張臉,漸漸與噩夢中那張臉重合。殷十與姬三長的並不相像,可他們都是少年公子,皆出身高貴門庭,皆喜歡用薄粉敷面,皆是時下少女仰慕的佳公子。
看向她的眼神,皆是含著施捨,帶著欲色……好像她就是一隻被褪光毛皮的羊羔,等著他們執刀將她四分五裂,烹炒入味后,將她囫圇著吞下。
怔怔的,平樂搖頭。
這一搖頭,殷十登時拉下臉來。他雖只是殷氏幼子,與五哥沒法相比,可他出身天下第一門庭,這滿眼的貴女,如果被他看中,無不高興領首。可今天,竟然有個粗俗女郎對他搖頭。而且她身份低微,只是平氏的一個庶女,這淮陽平氏在淮陽雖然高貴,無人可比。可放眼整個晉國,這樣的氏族無數,可殷氏,全天下只此一家。這樣一個氏族家的庶女,竟然拒絕他的示好。
殷十漸生怒意。
平樂輕咬櫻唇,知道自己騎虎難下,這一搖頭,便得罪了殷十,可她有什麼辦法,難道任由殷十將自己領走,玩膩后再轉手送人,需知殷十的名聲也算響亮。卻是不學無術的響亮。就算貴為天下第一門庭,生出的孩子也是良莠不齊,殷五便如那天人下凡,乃天下第一飽學之士,這殷十就是天下第一紈絝公子。明明與殷五同一母親所出。卻因不學無術,被殷家引以為恥。
不管如何,他與殷五是同父同母所生。大多時候,家族還是命他跟在殷五身邊,以期他有所改變。如果自己跟了他,平樂苦笑,她還是乾脆的再死一遍算了。
「十公子何苦為難平樂一個弱女。殷家勢大,平家勢弱,阿樂只是平家庶女,可也與十公子一樣,是父母費盡心力拉扯,才有如今的平樂。
佛祖都雲『眾生平等』。難道十郎一定要用殷家門庭迫平樂委身嗎?或者十公子覺得天下仰慕十公子的女郎不夠多,還缺平樂一個?」不卑不亢的說完,平樂垂頭,一付任君處置的樣子。
這話如果說給殷五聽,甚至說給陳四商七聽,他們都會考慮一下如果此時強行帶走平樂,他們會不會受到賢士的嘲諷。畢竟平樂剛剛說了『眾生平等』雖然這門學說時下賢士並不追捧,可一門學說之所有成為學說,是因為在千百年間,人們不斷提起它,爭議它,辨駁它,甚至排斥它。平樂之言,可以說為天下賢士提供了一個施展的舞台。
只此一說,便能讓平樂在天下賢士中展露頭角。雖然她此時離被賢士尊貴還有千萬里路,便能被賢士記住名字,便己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可平十郎不是那些賢士,他沒有賢名。跟他為伍的只有浪蕩風流名。
他見平樂低下頭,一幅不甘亦無法的樣子,冷冷一哼。「我殷氏高貴門庭,豈是你這粗俗之女可以染指的。我見你生的嬌美,本想將你收入府中,以我殷氏之名,你一個小小平氏庶女,亦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你竟還在這裡推三阻四,我殷十豈能姑息你。正好昨日一個好友將我手下歌伎領走一人,你便替補上去吧。」殷十說完,他手下幕僚站出兩人,走向平樂,一左一右,便要將平樂挾持向殷十的馬車。
歌伎,以緋歌艷曲獻媚主家,以求一口飽飯的女子。比起妓子也所差不多了。平樂在心底冷冷一笑。殷十真的以為她平樂是軟弱的任他這般欺辱的人嗎?
她雖軟弱,卻並不可欺。
她不想惹事,並不代表她要受此無妄之災。
就在她被迫邁開步子之時,她突然放軟了聲音……迷離的語調,軟弱的神態,她看向殷五,她知道殷五不會出手阻止,在他們這些士族公子眼中,兄弟如手中,不可折斷,不可或缺,女人如衣,一個男人可以有無數身華服,卻只有一雙手足。這便是女人永遠位於社會底層的根本緣由。
她不會傻傻的奢望殷五齣手,她平樂是誰,她自己還拎得清。只是讓她這樣隨波逐流,她亦不願。一旁,平二急的腦子冒了汗,殷十雖然也是殷家子,可比起殷五來,差之遠矣。阿樂若被他強行帶走,而且還是以歌伎的身份,可以說他撈不到絲毫好處,甚至會因為被嘲笑。
嘲笑他是一個歌伎的兄長。
可他又毫無辦法,他可沒膽子此時衝上前去保護妹妹。
而一旁的其它士族公子,只是抱了看熱鬧的眼神端詳著平樂,他們可不會傻的因為一個女郎,而且是殷五覺的無趣的粗俗女郎得罪天下第一門庭,就算這平樂有傾國傾城貌,他們也得考慮因為一個女人與殷家結怨,是否值得?可以說,此時唯一能救平樂的便只有殷五了。
可殷五公子雖是天下第一公子,卻不是個愛管閑事之人。諸人可以預見,這個平家七女,此生命運己定。至於諸貴女,則是一臉媚笑,雖然得到殷十的垂愛讓她們嫉妒平樂,可如果是以一個歌伎的身份留在殷十身邊,而且是隨時會被送出的那種,可沒什麼值得她們羨慕的。
就在諸人冷眼,諸女圍看,諸幕僚關注之時,平樂開口了。
「五郎可還記得,晌午時,妾還與五郎邀約……若得再見,必一償五郎所願。妾言出必行,五郎……珍重。」最後一句像道別,女子柔美的聲音婉約間掛著說不出道不明的肝腸寸斷,她說完,視線調轉,一步步,穩穩的邁向殷十的馬車。
似乎過了一生,又似乎只是瞬間。
淡淡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慢,十郎,休要亂來,回你馬車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