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差點兒遲到了
把最後剩的一點燕麥粥喝完,楊貞掏出紙巾抹了抹嘴巴,然後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用一種複雜異樣的眼神盯著最面的許媛媛。此刻的許媛媛丟了魂兒似的,眼神空洞,神情散漫,用勺子舀一口粥放到嘴邊就不動了,似乎一下就變成了泥塑人兒。
「啪」地一下,楊貞用手指砸了下餐桌,把餐廳的鄰座都嚇一跳,總算把許媛媛的魂兒給勾了回來。許媛媛一口吞下去,白了楊貞一眼,繼續埋頭吃飯。
「我說大小姐,你今兒是哪根弦搭得不對啊?看你那表情就跟昨晚上shi身了似的。」
許媛媛一個沒吃完的餅攥成一團朝她就扔了過去,總算楊貞反應快,一下就接住了。
「你那張嘴能不能吐出點兒好東西!」
「我說大小姐,你要矜持也得注意點兒時間不是,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要是幫我把遲到罰金墊上我陪你在這裡入定都成!」
許媛媛拿手機看了看時間,這才意識到時間靜悄悄地溜走連個招呼都不打,急匆匆收拾完殘局,把粥喝了個底兒朝天,倆人出了餐廳,看看時間趕不及了,在路邊叫了輛計程車。
楊貞跟許媛媛大學的時候就是同班同學,大學的時候倆人好的跟一個人兒似的。新生進校門那天,許媛媛剛來到上海這座大城市,還是一怯生生的小姑娘,打扮的也有些土裡土氣。當許媛媛拖著一大團行李走進寢室,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楊貞。楊貞接近一米七五的個頭兒在女生堆裡面格外扎眼。當時楊貞躺在床上玩著手機,許媛媛站在她跟前,她眼睛都沒斜一眼,就說,妹妹,下鋪我佔下了,你睡上面吧。
以後倆人就做了四年的上下床姐妹,寢室里的同學都找了男朋友,一到周末就不見人影兒。就剩她們倆人了。許媛媛就問楊貞,怎麼沒找個?楊貞一臉的不屑:找那幹嘛?跟她們似的玩兒過家家?姐沒那空。
不過許媛媛後來從蛛絲馬跡發現楊貞這朵花其實是有主的,只不過不是同一所學校的,而且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個影子都沒看見過。而無論許媛媛怎麼問楊貞她就是緊咬牙關不鬆口,一點兒信息也套不出來。
後來有同學給許媛媛介紹了個男友,中文系的,瘦瘦的個頭,長得白白凈凈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說話細聲細氣的,剛見面時,習慣了楊貞的大嗓門的許媛媛要重複聽三遍才能聽清楚那男的到底在說什麼。後來許媛媛就懷疑那男的是不是故意壓低嗓門好藉機湊得近點兒沾點兒便宜什麼的。後來倆人相處沒能突破二十天就宣告分手了。楊貞就問許媛媛為啥,許媛媛回答她:對比起來,還是你更像個男人。
在這之後,她們倆人就手拉手一塊兒穿梭在校園裡,毫不理會她們周圍投來的異樣的目光。
大學畢業之後,倆人各自找工作在社會打拚。換了幾次工作后都不如意,許媛媛有點兒心灰意冷,這時楊貞告訴她自己已經找到了一家剛成立的服裝公司,叫茂華服裝公司,看著前景還不錯,就約她一塊兒過去做銷售。許媛媛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轉眼就在公司里呆快半年了。
坐在車裡,許媛媛把頭扭向窗外,楊貞從化妝包里掏出小鏡子把自己的臉又鼓搗一遍,說著些雜七雜八的閑話。她沒有察覺,這時候許媛媛眼睛有些濕潤了。
許媛媛家境不好,爸媽常年打工,賺不了多少錢,為了供自己上完大學,他們更是每日每夜地過度操勞。許媛媛畢業后找了工作有了收入,心想這下爸媽可以鬆一口氣了,可就在一個多月前,爸爸外出時被一輛轎車撞倒,傷了右腿。那個天殺司機黑了良心,剎車都不踩一下就逃之夭夭。後來爸爸住了院,媽媽的工作也辭了,專門在醫院伺候。這次為了治療不僅花光了家裡本就不多的積蓄,更是借了不少的債。許媛媛工作沒多久,也沒有攢下多少錢,這下一出事,許媛媛留下每月的牙膏錢其餘都打給了媽媽。
可就是這樣,許媛媛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面吞,依舊在外面面前笑口常開,跟沒什麼事兒一樣。她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是老天在磨練自己的心理素質,自己一定會挺過去的。每次跟媽媽打電話都說自己找到一份很不錯的工作,薪水還可以,叫媽媽不要太擔心。然而,昨天晚上媽媽來的電話卻幾乎讓她崩潰了。
一開始,媽媽在電話里噓寒問暖說些無關要緊的話,然後就開始支支吾吾起來。許媛媛察覺到了,就直接問,媽,是不是沒錢了。
然後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許媛媛分明感覺一絲極輕微的抽泣從話筒里傳出。她心裏面一陣難過,就說,媽,沒事兒,我這裡還有錢,你說要多少?
媽媽告訴她,還欠醫院六萬的治療費用,醫院通知說一周之內必須交上,否則只能出院了。。
許媛媛說,媽,沒事兒,我這兒還有點兒,我在跟同事朋友借借,想想辦法一定能湊齊,你別太擔心了,注意點兒身體……
掛掉電話,許媛媛整個晚上都沒睡著。
到了公司,許媛媛的心思收了回來,恨恨地眨了一下眼睛,跟楊貞下了計程車,倆人一路小跑衝進了寫字樓,乘電梯上到9樓,然後狂奔到辦公室。
看了看時間,總算沒有遲到,倆人長舒一口氣。